坐在车里, 他觉得有些玄幻。
昨天胡说八道自己是京大的学生，今天京大的教授就找来了……
并且，见面后发现，他们早就在洗浴中心遇到过。
章教授登时便笑道：“巧了，这不是抱着零食的小朋友嘛，差点被小孟撞倒。”
孟纪戎也笑着点点头。
他对林莫道：“虽然我不是历史系的老师，但与胡教授的关系不错，他心系学生的情况，我也就免不了多问一句。”
“为什么不来京大报到，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林莫吞吞吐吐。
孟纪戎外表看上去脾气温和，有学者的气质，斯文俊美，耐心道：“不妨说说看，如果是学费的问题，京大有资助渠道。”
林莫略为心虚：“因为……忙……”
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去上学的事情。
找老攻的时间都不够用。
对于林莫的回答，孟纪戎很明显愣住，手背向外，食指扶了扶眼镜：“忙着道观的事情吗？”
韦肖骁搭话：“孟教授，林大师很忙的，他……咦？仲泞，你拉我干嘛？”
队伍里突然有人小声道：“不就是没钱吗，找什么理由。”
仲泞脸色一沉。
有女生开口：“别乱说话，仲泞肖骁你们别在意，曹镇他就是有些口无遮拦，不是故意针对林观主的。”
听见声音，林莫往那边看了眼，发现又是个熟人。
轻言相劝的女生是之前在电梯里遇到的，好像叫尹、尹白薇？
林莫挠挠脸，转头对孟纪戎说：“道观的事情只是其中之一，我也没有想到会被京大录取……总之，谢谢胡教授的关心，我会找时间办理退……”
未等说完，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有人被吓了一跳，惊喊：“怎么了？怎么了？”
韦肖骁：“这是工地的警报声，难道出事情了？！”
韦梁雄也在，他有点担心，急忙跑过去查看情况。
仲泞见状跟上，尹白薇等几名同学也随即跟着。
唐衍初皱眉：“小莫，我过去看看。”
建筑工地就在离道观不远的地方，从这里可以瞧见工地上有不少人影慌乱跑着，紧张仓惶的气氛传到这里。
林莫说他也去，之后京大的老教授担心出什么事情，都来到工地上。
工人的脸上带着不安和惊慌，围在外圈的地盘，对里面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什么。
林莫穿过人群时，隐约听见虫子……尸体……之类的话。
他抱着疑惑，来到工地的中央，周围散乱着各种电钻器具等，看得出来是惊慌失措之下被扔掉在旁的，往前面走点，是被铲出来的坑洞，韦梁雄等人正站在边缘处。
林莫扫了眼，其中一把凿子上面爬着两个看起来很像是蟑螂的虫子。
韦肖骁皱着眉，面上混杂着被恶心到的表情和不解，他手中拿着随便捡起的木棍碰触：“这不是尸体，是被雕刻的人像吧？敲起来硬邦邦的……”
挖出来的坑里面是一排用布包裹的“石人”。
姿势各异，却都手脚躯干僵直，像是泥浆干燥后形成的模样，犹如石头雕刻的人。
工头也以为闹出个乌龙，对韦梁雄陪着笑脸道：“刚开始大伙都被吓了一跳，就那么一铲子，全都出来了，以为挖出几具尸体，谁能想到是石……”
“确实是尸体。”林莫道。
韦肖骁吓得急忙扔掉手里的木棍，白着脸后退几步。
韦梁雄本来也松了口气，闻言不敢托大，急忙问：“林大师，这真是尸体？有五具呢，要不报警吧。”
说完，瞧见跟在林莫身后的席晋谦等人，对席总小声的说明情况。
席晋谦：“听莫莫要怎么办。”
莫莫？
韦梁雄心里嘀咕这称呼显得太过亲昵，什么时候两人的关系直线飞升了？
其他人都不太敢靠近，林莫蹲在边缘处往里面看，发现其中一具“石人”的身体上有道裂缝，几个像蟑螂的小虫子在上面爬着。
工头很有眼力见的说：“应该是之前不小心凿到的。”
林莫蹙眉点点头，神情有些凝重：“你们都往后退。”
“有火吗？必须将尸体全都烧掉。”
他知道唐衍初身为警察的职责，一定想查出尸体被杀被埋的真相，不过，目前的情况却有些棘手，里面的尸体最好不要妄动。
他打算先将此处理掉，再解释。
林莫看向唐衍初，眼神相对，唐衍初明白了他的意思，颔首同意。
但他能够理解相信林莫，不代表其他人也理解。
京大的一位教授皱眉：“既然是尸体，应该报警处理才对，保护现场，等警察过来再说，你这个小朋友怎么还要将尸体烧掉，做事不能不顾后果，知道吗？”
裂缝逐渐扩大，跑出来的虫子又多出不少。
林莫直言：“您老抽烟不？借个火。”
老教授一梗：“……”
合着将他的话当耳旁风了？
韦梁雄道：“林大师，我有火，给您。”
林莫点头，正要接过来时，韦梁雄手上的打火机却倏地被人抢走，是之前闲言碎语的曹镇，一个瘦弱，戴黑框眼镜的青年。
他道：“我觉得周教授说得有理，你一个普通民众凭什么在这里发号施令做决定，尸体说烧就烧，出了后果你来承担吗？”
“打火机给我。”林莫皱眉。
曹镇眼里闪过不屑，面上却一片好心的建议：“尹白薇你打电话报警，你叫什么来着，林莫对吧，你再坚持烧尸体，就是妨碍公务，是要……”
“我不想听你废话，打火机给我！”林莫神情冷下来道。
曹镇被他突然变脸吓到，后退一步。
唐衍初正好上前，捏住他的手腕，在他吃痛时将打火机拿走递给林莫，并对尹白薇说：“不用报警，我就是警察。”
尹白薇怔愣一下，点头。
垂下来的手腕上有白玉手环滑落，与机身碰触，发出较清脆的声响。
林莫拿到打火机，可变故却也在这个时候陡然升起。
“咔擦。”
“咔嚓。”
好似卵裂开、破壳的声音绽在耳旁，又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窸窣迅速攀爬的响动……
林莫倏地回头，众人也闻声看去。
躺在坑里的尸体不知什么时候身上已经全部裂开一道道的缝隙。
缝隙逐渐扩大，被撑开，不过眨眼，便从里面爬出小山丘般的虫子潮涌。
几次呼吸的瞬间，虫潮已全面覆盖坑洞，爬过边缘，甚至有不少像是流动的黑色水流般游到他们的脚下。
曹镇方才拿走打火机，离得最近，来不及避开。
两个拇指大小的虫子瞬间钻入他的裤腿，他惊慌害怕的拍打几下，等察觉到没动静，以为虫子落了下去才松开手。
被恶心的够呛，曹镇急忙往后退，躲在最远的地方，可虫子却如影随形的追过来，不仅追着他，也追着其他人。
“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哪儿来的这么多虫子。”他脸色难看的喊道。
有些工人离得近，就这么会儿功夫，身上也落下不少虫子，拍打后虽然消失不见，却也心有余悸。
林莫站在坑洞边上，虫子却犹如忌讳恐惧着什么洪水猛兽般的绕过他，四周形成一片真空地带。
他几步跨到唐衍初、湛闻霜、席晋谦三人的身边。
掏出符箓，指尖一抖，符箓便自燃起来。
随即化作漫天的火星，落在如同潮水的虫子上，“噼里啪啦”的席卷而去。
烧焦的糊味蔓延着，隐隐掺杂着香灰的气息。
依旧有不少虫子“负隅抵抗”，往众人的身上爬去。
按开打火机，对着冉冉升起的火苗，林莫用食指与中指夹起，牵引着向上，燃烧的火线在空中划过，在众人的脚下圈出一片安全的地盘，也照亮了他们震撼到难以置信的神情。
林莫神情严肃的盯着坑洞，刚才出现的变化在他的意料之外。
打火机里的油耗尽后，虫子也被烧的差不多。
他闻着空气中残存的味道，往坑边走去。
韦肖骁艰难的问道：“林大师，刚才、刚才那是什么？”
林莫：“痋|术，曾经盛行于东南亚的一种邪|术，与蛊毒，降|头并列称为滇南三大邪|法。”
“痋|术？”
他们完全听不懂。
林莫解释道：“痋在古代同‘疼’，是寒热酸痋的意思。”
“痋|术是利用自然界中的某些虫类将人残忍的杀死，会先施行‘痋|引’，哄骗活人将其当成一种药丸吞下去。”
“药丸里面是活的虫子，钻出后会寄生于体内并产卵，在这个过程中，人的血肉就是虫子的营养，卵越多，人死的越快，不过就是三五天的时间。”
“等到人体内的各个器官血肉等全都被吞吃殆尽后，人皮迅速干枯，失去水分，硬度如同树皮石壳，形成犹如石头刻成的模样，这便是人尸。”
“再等到体内的骨髓也被吃尽后，尸体里就成了一个真空的环境，虫卵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安眠，只要不见空气，在阴凉的环境中，可以存活上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