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彩想说是,可这个字仿佛千斤重,怎么都开不了口。
且不管他是不是身不由己,做了就是做了,又是主动脱衣服又是叫人抱的,还有什么好辩解的,说了只怕更招人看不起。
宋彩因此没有回答,江晏便也不再追问了。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裳,拎上酒坛往外走。
宋彩突然喊道:“江晏你先别走!”
江晏足下一顿,不曾回头,闷闷地道:“怎么了?”
宋彩:“妖丹,你的妖丹得拿回去。”
江晏指下一紧,那酒坛子里呼地蹿出一道火焰,残留的少许酒液就在他手底下燃烧了起来。直到火光熄灭,江晏才开口:“留着罢。”
“不行不行,”见他抬步宋彩立马追过去,把门砰地关上,“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就算留着你的妖丹也排不上用场,而且我根本不懂得调用,你还是拿回去吧。”
江晏声音喑哑:“这是要与我划清界限?”
“啊?”宋彩哑然。
“并非我给你的,”江晏道,“要还也无须还给我。”
“什么?什么意思?”宋彩不解,“不是你给我的还能有谁给我,这不就是你的妖丹吗?”
“是我的妖丹,但确实不是我给你的,别问了。”江晏低眸望向他,见他那双眼睛里闪着困惑的光芒,唇角还冒出了一丝殷红,是被自己发疯时咬出来的。依然诱惑得叫人心慌,却没办法再细看了。江晏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迈开步子急匆匆走远。
宋彩想了半夜也没明白江晏是什么意思,是他的妖丹,却不是他给的,难不成是自己抢来的?怎么会,自己那时候都“死”了,死挺挺了。
宋彩耐不住,干脆坐起来试着运用妖力。他本打算召唤出小黑煤球实时教学,但想到那家伙一口一个东北腔的“娘”,吓得直接放弃了念头。
“稳住,宋小彩,靠自己你可以!”
宋彩拍了拍自己的脸,嘶,还疼着,刚才下了狠劲儿抽的。他调整好心态,开始琢磨:作为一个凡人兼男人,有了妖力以后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相信许多人的答案是:透视眼。但宋彩不一样,他只想七十二变。
七十二变第一变,小便,咳,是变小。
宋彩想变小,因为他想偷偷溜到江晏的房间里看一看,想知道江晏在做什么、想什么。于是捧出一团妖火,搁在一个盘子里,嘴里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变小!”
没反应。
“玉皇大帝快显灵,变小!”
“嗡嘛呢呗美吽,变小!”
“天神在上,圣母保佑,变小!”
……
最后把能祈祷的神明都念了个遍,他也没变小。
他肚子里那团小黑煤球受不了了,开口道:“娘啊,想变小有恁困难吗?实在不行我帮你嘛,别犟了。”
宋彩:“我不要你帮,你直接教我口诀。”
小黑煤球:“没有什么口诀,我爹平时要把别人变小变没都只是动动手指的事,到你这儿咋恁费劲呢。”
宋彩:“……”
不聊了,挂电话。
“别别别,”小黑煤球察觉到了他的意图,道,“不说了还不成嘛,那我现编一个口诀,你念一遍就能变成现在的一半小,念两遍再缩一半,到底要缩多小自己调整。这下成了吧?”
宋彩喜滋滋:“成。”
可当小黑煤球说出口诀时,宋彩又笑不出来了。
——晏郎天下最强,晏郎史上最棒。
啊嘞?晏狼是哪头狼,新物种?
这是什么臭不要脸的法术口令啊!说现编果然是现编的吗?能不能认真一点,打个草稿先?!
小黑煤球说:“娘啊,你想使用我爹的妖力,心里不想着他的好怎么行,那发挥不了效力的。你要是不信我就试一次看看,试一次吃不了亏,试一次上不了当。”
宋彩:O皿O……
这孩子!
磨蹭了半晌,宋彩羞耻地开口:“晏、晏郎天下最强,晏郎史上最棒。”
噗——
哇哈哈哈哈哈,变TM的小了!真的变小了!
“晏郎天下最强,晏郎史上最棒!”
又变小了!藕吼吼吼吼哇哈哈哈哈!
“晏郎天下最强,晏郎史上最棒!”
……
玩了六七次,宋彩已经缩小到只有小拇指指甲那么大一点,钻门缝绰绰有余。他冲小黑煤球道了谢,走到床框边沿便要跳下去。
一看高度,嗝~万丈悬崖也不过如此!!!
小黑煤球说:“娘,甭怕,保证摔不着你!”
宋彩:“为什么?”
“这还要问为什么,难不成娘你见过被摔死的蚂蚁?”
宋彩:“……”
说的也是,蚂蚁能被摔死吗?不,从悬崖上扔蚂蚁,蚂蚁最后不是被饿死的就是老死的。
道理是懂了,但宋彩多少有点恐高,眼看着自己那双巨大到诡异的鞋子就在下头兜着,还真是恐惧随心生,由不得你不怕。
宋彩心道豁出去了,闭了眼,纵身一跃。
啊,从未有过的轻盈体验,被风托着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妙!
他像一片碎纸屑,在空中拐了好几个弯后落地,虽然磕着了膝盖,但真的不算疼。宋彩穿着白袜子踩在地上,把每一粒尘埃都看得清清楚楚,而地砖上的每一道接痕都变成了沟壑,他得一道一道翻。
那么还有一个问题——以他步行的速度,什么时候能走到江晏的房间?
小黑煤球看他犯愁实在忍不了了,干脆脱离他的身体跳到地上,化成黑色小人的形状把他提溜起来,驼在背上一路跑到了江晏的房门口。
江晏的房门关着,小黑煤球一条圆滚滚的胳膊化成了刀,刷拉削掉了自己的头皮,然后把目瞪口呆惊吓过度的宋彩放在那头皮上,道:“放心啦娘,我没事。”
果然,他那块被削掉的头皮立即又长了出来,一点都看不出来刚做过手术。宋彩稍稍放心,随着小黑一口气吹过来,乘着黑色“飞毯”飘进了江晏的门缝。
江晏在干什么?
嘶……江晏在脱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了,哈哈哈
第68章 浓情着淡彩5
坚实的后背就在眼前,虽然那背影在此时的宋彩眼里巨大如山, 但架不住身材比例和肌肉线条太好, 视线描绘加同比缩小之后仍然是一幅让人血脉贲张的画面!
宋彩连忙捂住了鼻子, 糟糕,有种血压飙升的赶jio!
“飞毯”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距离那后背越来越近,宋彩猛地抓住边沿。
——歪,航空局吗, 请问飞机怎么在半空刹车?
下一秒,宋彩撞在了江晏的后背上,又顺着脊柱线滋溜溜滑了下来。
江晏察觉到有东西弹到自己身上,也能嗅到熟悉的气息, 但回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 便没当回事。他拿来湿毛巾开始擦拭大臂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那是昨夜在曜炀宫被眦昌的蟒尾扫出来的伤。虽然伤口已在妖力恢复时愈合了,但血迹却一直没来得及清理。
落到床上之后就躲在被角缝隙里的宋彩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极度不是滋味, 刚调整过来的心态又要崩了。
他想起,从早上回到大泽宫之后江晏好像就没离开过他的视线,虽然白天他单独出去买过礼品, 又绕道去找人写了剖白的字条,但回来以后江晏并没待在房间休息,即使进了一趟也只是短暂停留,很快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只把江晏的出现当成了一种习惯, 却没想过江晏有可能是在盯着他,不,是在保护他。因为他太废柴了,不是出这种问题就是出那种问题,导致江晏不得不把自己变成他的监护人,每天要花大量的时间来关注他的安危,甚至连自己染了血的里衣都没时间换掉。
江晏擦洗好之后就换上了宫人准备的新里衣,套上外衫、扣好腰带,恢复了板正模样。他大概是没打算睡觉,靴子也没脱就上了床,开始盘腿打坐。
宋彩从被角后头钻了出来,一路连滚带爬跑到了江晏的大腿边。夜挺深的了,他也确实又累又乏,但是不敢打瞌睡,怕江晏稍微动一下就把他压成一坨红shi。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晏始终一动不动,宋彩却扛不住了,本来就不知道自己这么干是出于什么心理,没事好做就困意泛滥,缩在玄色衣袍上睡了过去。
江晏睁开眼,叹了口气,掌心黑火萦绕了几圈之后便飘到那一小片血滴似的红色上方,柔柔地将其包裹,卷着放到了枕头上。
黑火散去,小血滴陡然变大,化成俊俏的小公子,睡得正香。江晏给他盖上被子,放下帷帐,自己则去了门外。
夜凉如水,寂寞如星。
人间的夜不是大妖王的夜,天上的星却像极了那人眼里的星。
第二日醒来时宋彩满脑子昏胀,不明白自己怎么睡在了江晏的房间。他爬起来找江晏,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只看见外头的一排沿阶草被人编成了蜈蚣辫,还有几根草叶被就地正法,头顶着“蚱蜢”、“小鱼”啥的可怜地摇晃。
除了江晏还有谁会这门手艺?宋彩唉声叹气,看来江晏又熬过了艰难的一夜,编的那只像虾不是虾、像蟹不是蟹的玩意儿莫非是澳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