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麒麟崽扒拉了一下,宋彩灵光一闪,立即摸索剩下的那半管麒麟血。他把小瓶子递给了北云既:“麒麟血解百毒,兽王恐怕就是因为喝了这个才暴起的,再试试!”
北云既略一迟疑,终是接过麒麟血,朝他父亲走去。
老城主一见那血立即激动,在黑火里挣扎着咆哮,表情愈发扭曲,两颗尖牙就要冒出来。
江晏把宋彩挡在身后,又在周围加设了一层黑火屏障,示意北云既动手,北云既便打开瓶口,掰开老城主的嘴把血强行灌了下去。
血刚下肚,老城主的脸上便开始长出金棕色密毛,两只眼睛变圆,眸色渐浅,尖牙终于冒了出来。他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动静,浑身骨骼咔咔作响,显然在承受着痛苦。
宋彩见他嘴里又开始吐黑血,知道这是他身体里的兽王在排异,虽然过程难捱,但说不定真有用。他扯了扯江晏的袖子:“你能帮他吗?叫他不那么辛苦。”
江晏便摊开掌心,凝出一团黑火。这团黑火不大一样,蹦跶蹦跶的有些调皮,在江晏一声令下之后它噌地贴在了老城主的脸上,而后扒开两排獠牙钻进了嘴里。
宋彩忍不住砸吧,总感觉被那东西钻进肚子里不会发生什么愉快的事。
只见老城主眼睛微微睁大,兽形再次褪减,随着黑乎乎蓝莹莹的光芒在腹中流动,“呕”地吐出了更多黑血,强烈的腥臭味弥漫开来。
宋彩当即抛出起泡网罩住那些黑血,但凡黑血企图往别处窜逃就会被银丝密网嗤啦燎灼。他又跟系统赊了一件名为“千淘万滤超净水”的东西,趁机朝老城主嘴里一倒,那团黑火便跳了出来回到江晏手上。
而老城主咕嘟嘟又吐了一大摊黑水,越吐颜色越浅,直到黑色彻底消失。
北云既一眨不眨地看着,见父亲不再吐了便连忙把他带离了那滩秽物,安置给赶来帮忙的仲漠等人。
仲漠道:“少城主,你也别过去了,危险!”
北云既却不肯,叫江晏和宋彩移步,搭弓拉弦,“砰砰砰砰砰”五箭齐发,地上那滩秽物便被炸成无数黑水滴,半空传来刺耳的嚎叫声。
北云既还不解气,抽出长剑去劈砍散落在空气里企图凝结化形的黑水,却听仲漠道:“少城主接刀!”
北云既反手一接,断龙脊便稳稳落在他掌中。
挥动间,疾风掠地,砖石破裂,砂砾尘土齐齐飞旋,在场的人全都睁不开眼。
江晏设下屏障把宋彩护住,宋彩则扯了他的衣摆捂住麒麟崽,两人一兽组在一起意外的很有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既视感。
少顷之后周围平静下来,江晏扯回自己的衣摆,抬了抬下巴示意宋彩看。宋彩揉了揉眼睛,看见乱石堆里躺了一只金棕色五行兽,尾巴尖上五条赤环。
北云既扬起断龙脊,细风擦过刀脊发出嗡鸣,他身后的抹额飘带却翻卷着缠绕上刀柄,又被刀身的嗡鸣震开,缱绻回落。
一刚一柔的碰撞竟奇异的幻美。
最后一刀轰然落地,奄奄一息的五级兽被劈成两段,死了个透彻。
“哇,他好帅。”宋彩两眼冒星星。
坦白地说,没有大儿子在一旁做对比,二儿子真的超帅的,断龙脊在他手中的威力也并不比在大妖王的手里小。
江晏听了却冷哼,屈起手指,“嘣”地一声磕在麒麟崽的脑袋顶。无辜遭殃的麒麟崽愤怒龇牙,目露凶光。
放眼望去,整条街从这头裂到那头,到处都是残垣碎瓦,像被挖掘机光临过。北云既屹立在狼藉之上,白衣翩翩,依旧那么飘逸潇洒。
雁回城的少城主,未来的当家人,像样!
他将断龙脊直指天空,豪言壮语道:“犯我雁回城者,定诛不饶!”
“好!说得好!”宋彩振奋鼓掌,还用手肘搥了下江晏,示意他也捧个场。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出现一个白点,下降速度极快,越来越大,近至头顶时能看出是一个靠内力推动的白色大圆盘。
宋彩眼睛一亮:“呀,那不是……”
话没说完,北云既当机立断,挥刀把那大圆盘打了出去。
只听duang地一声,大圆盘重新变成了白点,越飞越远。
遥远的“啊”声听不大真切,宋爸爸抠着麒麟崽圆溜溜的脑壳,开始簌簌发抖——你们这两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爱她的渣男!!!
在宋彩的强烈要求下,北云既跟着踏上了寻找被打飞的无辜少女的征途。一路上他都在懵,不明白那白色大圆盘上的女人到底是谁。
其实也怪不得他,谁让千重心总是往人家头顶上降落,认真挑块平地不好吗?
宋彩既惆怅又激动,直想蹦跶。他明知道那是女主千重心却不能说,怀揣秘密就跟怀揣孩子一样难受,想抖出来,可没到时间又不可以抖出来。
江晏也郁闷,千重心是他女人吧,可见个面怎么这么困难?人都到眼前了,竟然两次被弹开,偏还不能表现出跟她是旧相识的样子,就算见到了也不能相认。
最麻烦的是,还得重新培养感情。
要先装作一见倾心,再暗中保护,多方照顾,表露心迹,打败情敌,最后才能亲密接触,哄她上榻,带她回家。
流程之繁琐,不是一般的麻烦。
一路上,宋彩承担了打听线索的任务,终于在天黑前带着俩儿子找到了一家客栈里。
宋彩跟掌柜问明了情况,确定千重心在这儿订了房间,当即兴冲冲打赏了一吊钱。而后他发现自己没钱,只能腆着脸叫北云既替他买了单。
北云既能为他付钱不知道有多高兴,别说是一吊钱,给他买条街也行。
到得客栈楼上,宋彩把北云既拉到后头,悄悄说:“少城主,你别怪我偏心,先前你不是把人家姑娘打飞了嘛,只怕姑娘已经看见是你干的了,说不定到现在还生着气,就让江晏来敲门吧。”
对不起了二儿子,这毕竟是女主,第一眼当然要让男主先看。
北云既却微微脸红,腼腆道:“你想得周到,我怎会怪你偏心?况且这跟偏心有什么关系?”
宋彩嘿嘿笑了起来,心想希望你见了千重心之后也能有这么好的心态。
被推出去敲门的江晏不但没高兴,见他二人交头接耳反倒生出一股无名火,压了半天都没压下去。大妖王闹不清楚那是什么情绪,干脆眼不见为净,转身砰砰拍起了门。
拍了有那么十几下,门内毫无反应,道:“若在房内早该来开门了,约莫出去了。”
宋彩有些失落:“可掌柜说了她在的。”
江晏:“你又跟她熟识了?”
宋彩:“……”
这孩子咋了,拆台小能手?
北云既道:“我们三个大男人不宜在一个姑娘的门外等太久,免得害姑娘惹了旁人闲话,不如先去楼下大堂里等着。”
宋彩觉得有道理,笑着点了点头。
甫一转身,却因一张青春靓丽、异常娇美的女子面孔闯入眼帘而惊得后退了半步,后背撞上了北云既的胸膛。
宋彩和千重心打了个照面。
烟青色襦裙,发髻简束,珠玉宝钗一样都没佩戴,只在身后垂下两条长长的发带,身上还有淡淡的药草清香。
这要不是千重心我就直播吃键盘!!
是大女儿!我大女儿历经磨难终于出场了!
宋彩又开始激动:“你好!我是宋彩,很高兴认识你!”
千重心愣怔了一瞬,只见这红衣公子面容极俊,明眸善睐,笑容可掬,还有微风吹拂他的衣摆,藏在发间的细丝银链也跟着颤动,方才惊鸿一瞥还以为是谪仙下凡,细看又满含灵动的人间烟火色。
——谁能相信那是“百分百出场带风”的功劳。
身后的北云既将宋彩扶稳,轻轻拍了拍肩膀,示意不要慌张。而后转至宋彩身前,对着千重心深深施礼:“唐突了姑娘,在下北云既,敢问姑娘可是有一张白色圆形的飞行器?大约一个时辰之前是否是姑娘驾乘那飞行器降落在城中心的街道上?”
后头的江晏低低发笑,伸手一扯便将宋彩带出两步远,叫他跟北云既保持了足够的距离。
他黑色兽皮靴衬得小腿劲瘦笔直,一步一步沉稳走来,挡在北云既和千重心之间。仔细瞧了瞧,千重心果然如当时初见一般无二,只是……
本以为见到她会十分欣喜,结果心里头无波无澜的,倒还不如宋彩的反应强烈。
罢了,流程还是要走的。
于是大妖王勾起嘴角浪荡一笑,微微俯身道:“是了,是这位姑娘不假。”
他语调轻慢缓和,音色低磁,怎么听都是诱惑。又对千重心浅笑:“姑娘身上佩戴了药草荷包么?药香倒是比花香更适合姑娘。”
这是他上辈子见到千重心时的发言,应该好使。
千重心看着眼前的男人,脸色微晕,而后谦慎还礼,绕过他走到了宋彩面前。
“这位公子,小女子千重心,也很高兴认识你。”
宋彩:“……”
探出头看了看大妖王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我特么是不是又要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