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从信坐在沙发上吃杨梅,江快雪也坐着,漫不经心地吃车厘子。
魏从信抬头看向江快雪,笑了:“你今天去看徐知了?他没说什么吧?”
江快雪垂下眼睛看着他。
他不想搭理这人,但这份沉默大概被魏从信当成了软弱可欺,江好风也坐在一边看书不说话,没有半点护短的意思,魏从信更来劲了:“毕竟我们都知道,他不喜欢你啊。”
江快雪没作声。
魏从信见他屁都不放一个,也觉得有点没意思,走到二楼洗手间去洗杨梅的汁水。江快雪跟在他身后,在他转身要出来的时候,把他往里头一搡,反手关上门,抓着他的头按进洗脸池里。
魏从信人高马大,身强体壮,平时还喜欢练泰拳,怎么可能束手就擒。他连忙挣扎,可敌不过曾经习过武的江快雪,一招一式全被江快雪压制得死死的。
江快雪把水龙头打开,接了一池子水,用力把魏从信地头按了进去。
他心里有数,没打算把人弄死了,只是这个魏从信嘴巴太贱了,敢在他面前阴阳怪气的,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魏从信用力挣扎,无奈溺水的窒息感令他力气越来越小。江快雪把他的头抓起来,魏从信大口呼吸,拼命咳嗽,脸都涨红了。
江快雪把他推到马桶座上,一脚踩在他裤裆,拿着毛巾给他认真地擦拭脸上的水渍,压低声音阴沉沉地问道:“知道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吗?”
“江快雪……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谁让你自己贱得慌,阴阳怪气地拿话挤兑我,真以为我是从乡下来的好欺负么?”江快雪拿湿毛巾打了打他的脸:“我记得你们魏家最近很想在江家的绿地项目里分一杯羹,你要是敢回去告状,我就敢把你们魏家的合作搅黄了。”
魏从信有点懵,江快雪向来不善言辞,但是一旦开口,就是蛇打七寸,拿在他的命门上。
江快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魏从信给江快雪整治得服服帖帖,不敢吭声,脑袋上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就要往外走。
江快雪叫住他:“慢着。”
魏从信一抖,回过头看着他:“你还有什么事?”
江快雪走上前来,看着他:“低头。”
魏从信几乎是下意识地服从。
江快雪换了一条干毛巾,罩在他脑袋上,给他揉搓头发。他可不想一会儿被江好风询问在浴室里发生了什么。
魏从信感觉到脑袋上那温和的力道,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怪异感。他这莫不是斯德哥尔摩了?江快雪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他就要俯首帖耳叫主人了不成?
魏从信警惕忌惮起来,这个江快雪,绝不是表面上那副好欺负的模样。
回到客厅,江好风扫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你掉马桶里了,怎么去那么久。”
魏从信打了个哈哈:“这不是……杨梅吃多了有点便秘么……”
江好风瞪他一眼:“你也不嫌恶心。”
“嫌我恶心那我走了。”魏从信想起江快雪那个阴沉煞气的瘟神就发憷:“说好了,明天一起去看徐知。我明天来接你。”
江快雪一个人回了画室,继续画画。
他知道江好风跟魏从信第二天要去看徐知,他是不打算去的。第二天一早起了床洗漱,他爸正往公司赶,看到他又往画室里扎,叫住他:“小雪,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江快雪摇摇头。
“那跟我去公司看看吧。”
他爸之前也提议过,想带他去家族的公司,熟悉一下,将来也好跟他哥一起接手家族企业。之前江快雪是察觉到了江好风对他的排挤和敌意,所以拒绝了他爸的提议,但是他这种卑微的示好,似乎也没有换来江好风的手足之情,那么他也没必要再多客气。
江快雪很爽快地答应了。
上一个世界,他那位爷爷在分遗产时,家族企业的大部分股份,都分给了父亲这一房,留了些不动产给二房。他跟哥哥的关系很好,父母年迈之后,股份都给了他们兄弟俩。兄弟俩是赶鸭子上架,不会也得学,幸好有松月真帮忙,江快雪对经营家族企业已经颇有见底,管理起公司来也是得心应手了。
江父把他带到公司,给几个股东、高管介绍了一下,江快雪扫了这几人一眼,判断他哥哥的势力应该没有太过深入,这几个股东各有各的成算。
这样就好办了。
江父看他好学,也乐意多带带他教导他,看到江快雪居然能看懂财报,对企业的投资能说得头头是道,更是惊喜,称赞他天资聪颖。
江快雪心想他要是没半点眼力,上辈子可不就是白活了么。
江父很快给他在公司里安排了一个职位。
于是等到江好风上午探望了徐知回来,就惊闻那个外面找回来的便宜弟弟已经把手伸到家族企业的噩耗。
他对江快雪压根没什么感情,小时候成天看母亲以泪洗面,思念这个被拐走的弟弟,时间久了就有些酸。从小就是独生子,他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父母的东西都该是他的,这个外头找回来的便宜弟弟凭什么抢走他的东西?
但是江快雪一个专科毕业,文化水平就不高,更别说企业里那些复杂的财务报表预算盈亏,没有专业的知识,几年的工作经验积累,他能看得懂么?
想通这一层,江好风就把心放下了。
“对了,妈,今天是母亲节。”江好风从车后座抱下来一捧花:“这个送给你,母亲节快乐。”
江母笑着接过,把花插进花瓶里。
江快雪进了楼上的画室,不出片刻抱着一幅画走出来,放在江母面前:“妈,这个送给你,颜料还没干,你小心别沾在衣服上。母亲节快乐。”
江母登时又惊又喜,没想到看起来阴沉孤僻冷漠疏离的小儿子居然会给她准备礼物,而且还是自己亲手画的画作。这可比花钱买花有心多了!
看来阿雪对他们也是有感情的,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江母这么想着,十分高兴,把画放在五斗柜上,认真打量。
这一看之下她又添几分惊喜,这短短的几天,小儿子的画技又有了极大的突破,不知道的看到这娴熟的笔触,恐怕要以为是老画家的手笔。
江母登时又是好一番盛赞,特意把画挂在了家里最显眼的地方。
江好风看了一眼,暗自咬牙。
江快雪跟着江父在公司做事,每天同进同出,他思想成熟,应答得体,进退得宜,江父对他渐渐地更为器重起来。
这几天江快雪让自己埋头工作,就是不愿想起徐知的一切。他心里对徐知难以割舍,可是他不应该再出现了,然而,这天傍晚,家里的电话响起,却是徐家打了电话过来。
江母接了电话,寒暄两句,叫了江快雪一声。
“阿雪,找你的。”
江快雪走过去,就听见那边传来一把清澈的嗓音:“阿雪,是我。”
是徐知。
江快雪的脑子一瞬间木了。
“我已经出院了。”徐知有点迟疑,似乎是怕被拒绝:“家里要举行聚会庆祝我出院,你有时间来吗?”
时间江快雪当然是有的,而且徐知都亲自开口邀请了,于公于私他都不应该拒绝。
“好,我会去,什么时候?”
徐知的声音一瞬间阴转晴,欢快起来,告知了他聚会的时间地点,还说要来接他。
江快雪连忙拒绝了,徐知这才出院没多久,怎么可以让他奔波劳累。
挂了电话,他跟妈妈说了这事。妈妈给他准备了礼物,让他明天聚会的时候带去。
第二天江快雪赶到了聚会的酒店,他打算把礼物送上再等两分钟就离开。
聚会已经来了不少人,魏从信也来了,跟江快雪对视一眼,转身就溜了。江快雪本来还想问问他徐知在哪儿,见他跑得这么快,只得罢了。
门厅边是徐知的姐姐帮忙接待,她是个女强人,精明干练,待人接物也进退得宜,正因为有她在,徐知才能一门心思钻研学术,用不着考虑接手家里的事业。
江快雪把礼物交给徐知的姐姐,两人客套几句,徐知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江快雪打量他的脸色,说:“你看起来好多了。”
徐知笑了一下,有点局促似的,看看江快雪:“怎么后来都没来看我?”
“有点忙……”江快雪也没想到徐知居然还会问他这个,他以为徐知当时只是客套呢。
他有点窘迫,忙固然是忙的,可也并不是连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他只是并不想跟徐知见面。
徐知看来似乎是真的相信了他的话,释然般松了口气:“别太辛苦。”
他看着江快雪,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欲言又止,不远处有人叫他,徐知回过头,是研究所的同事。
跟同事谈了点事情,再回过头时,江快雪已经不见了。
徐知连忙找来一名服务生,问他有没有看到刚才站在这里的人。
“那位先生刚走。”
徐知连忙开车追出去,江快雪就站在路边,似乎拿不定注意是要坐车还是打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