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快雪知道,商业联姻这种事,他这边闹腾没用,肯定要松雪华一起配合给家里施压。如果松雪华不配合,他自己怎么作都是白搭,现在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帮松雪华一个忙,而且他相信松雪华光明磊落,不似庄弥一般精于算计,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过了两天,江风的电话打了过来,果然是叫他中秋节回家吃饭的。
“你现在住哪儿?我去接你!”江风的语气凶巴巴的。
“我住松雪华家里……不过不用了,我可以坐车过去。”
“不要拉倒,随便你。今天中午,到主宅来,赶紧过来,不要迟到!”江风凶狠地挂了电话。
江快雪叹了口气,拿起带给江父江母的礼物,戴上口罩出门。关于出行的交通工具,原主的车好像都还停在原先那栋公寓楼楼底下的车库里,江家主宅他之前去过一次,挺远的,江快雪想坐公交换地铁,又怕遇到黑粉,只能忍痛打了个车。
哪知道到了主宅的大门外,门岗不放出租车进去,江快雪只能付钱下车。
门岗离主宅还有一段距离,江快雪正往里走呢,身后传来喇叭声。他回过头,就看见车里坐着的江风皱着眉头,伸出食指把太阳镜往上推了推。
江风开着车缓缓靠近,看着江快雪:“上来。你打车过来?”
江快雪拉开车门上了副驾。
“干嘛打车?你车呢?”江风皱着眉头,还是那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在……公寓楼底下的车库了,车钥匙都放在鞋柜下面的抽屉里了。”
江风听懂了江快雪的意思,瞪了他一眼:“不开拉倒。你非得算得这么清楚,那也别坐我的车了。”
江快雪从善如流地下了车。
江风气得骂了一句,飞快地开着车跑走了。
江快雪有点莫名其妙,慢慢往主宅那边走。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就看到江风又开着车跑回来,拦在他跟前:“上车!”
江快雪无语地看他一眼,很想问他是不是脑壳有包。
“爸妈叫我过来接你!”江风冲他吼:“上车!快点!”
江快雪只得再次坐上车。
江风瞪着他:“我跟你说,待会儿回了家,你别给我露馅。我弟弟那个人很随意的,花钱大手大脚,在家里没大没小,你给我演得像一点!听到没有。”
江快雪跃跃欲试,在现实中演戏,一听就很刺激,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磨炼演技。
到了主宅,兄弟两人下了车,江家父母还有堂叔堂婶已经在门廊下等着了。江快雪走上前,把带给两人的礼物递给江母:“给你们的。”
江母有点意外,哈哈笑着接下,堂婶笑笑:“哟,阿雪可真是长大了。最近婶子看了你演的那个电视剧,演得真好。”
江快雪对堂叔堂婶打了个招呼,上次他回主宅时没见过这两人,可能是这次过节,夫妻两个不得不过来一趟。
堂婶又跟江母说:“还是你们家好,两个孩子都在跟前,我们家小子成天在国外待着,想看他还得我们当父母的亲自过去。”
四六个人进了客厅。江快雪他爷爷就坐在客厅里,见到人回来了,撑着拐杖站起来:“既然都回来了那就开饭吧。”
江快雪挨着江风坐下,住宅的帮佣们上了菜,全家人默默地吃饭。江快雪瞧见江风碗里剔好的蟹肉,毫不客气地一筷子夹进嘴里。
江风瞪他,江快雪立刻一脸无辜,用眼神示意他我只是在扮演你弟弟!
江风一脸憋闷,没作声。
吃了饭,一家人喝了茶,爷爷咳嗽两声,开始训话,先是跟江父堂叔两个谈谈公司的事,问问江母和堂婶娘家近况,最后才跟江快雪谈到婚约:“我已经跟松家那边商量过了。你怎么想的?”
江快雪翘着腿,有点吊儿郎当,含糊道:“解除婚约那个事先不急吧……”
爷爷还没说话,江风就先生气了:“之前问你你自己斩钉截铁地说要解除婚约,现在又说不急,你什么意思啊?!”
堂叔堂婶坐在一边看着,对视一眼。
江快雪掏了掏耳朵:“这事有什么好急的,我跟松雪华最近相处得还可以,咱们家要是跟他家解除了婚约,到时候外界说不定要传言咱们江、松两家不合,说不定会影响到股价……我可是在为家里着想!”
爷爷哼了一声:“少拿家里的事来当挡箭牌,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今天是一出,明天是一出。你们年轻人啊,就是性子太跳脱,要多磨练!婚约的事松家那边也是一样想法:推迟一阵子,再让你们年轻人多处处。这段时间你自己想清楚,别到时候要结婚了又临阵脱逃!”
爷爷咳了两声,杵着拐杖把江父和堂叔叫到楼上,有些话要交代。堂婶和江母走到一边聊天,江快雪一身轻松地瘫进沙发里,江风走到沙发边,被他用脚踢了踢大腿。
“哥,我想吃车厘子,你帮我洗点。”
江风瞪起眼睛,不敢相信,江快雪踹他一脚:“快去啊,还愣着干嘛。”
江母已经见怪不怪,看见江风愣愣地端着车厘子,机器人一般走进厨房,对堂婶笑了:“你看看阿雪这孩子,前阵子我还纳闷他怎么变乖了,现在一看,又给打回原形了。”
堂婶跟着笑笑:“阿雪年纪还小呢。”
一盘车厘子快吃完的时候,江父兄弟两个从父亲书房出来,轻声下了楼:“走吧,该回去了。”
兄弟俩带着家眷在门口道别,江快雪和江风跟在江父江母身后,刚走到停车库,江父接了个电话,脸色微变。
江父商海沉浮已久,很少有会变脸色的时候,江快雪觉得不对,江母和江风也没说话,都看着他。
挂了电话,江父只说了一句话:裴家那孩子回来了。
江风下意识地看向江快雪,江快雪则是纳罕:裴家那孩子是谁,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江风和江母都看着他。
江母迟疑地看了江快雪一眼,眼神有点急,问江父:“那……他眼睛好了没有?”
眼睛?
江父摇了摇头:“国外的医生都看遍了,治不了。”
江母深深叹了口气。江父则是万般烦恼,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江快雪一眼:“你看看你惹出来的祸事!这几年来我一直没脸见老裴,咱们家跟裴家几十年的交情,叫你这小畜生给作没了!”
江快雪不敢多说话。
江父恨恨的,来回踱着步,最后跟江母说:“咱们今天去裴家看看去。阿风,把你弟弟送回家去,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江父江母开着车走了。
江快雪有点纳闷,问江风:“裴家那孩子是谁?”
江风没好气地看他:“吃你的车厘子去吧,跟你没关系。”
他还记恨着被江快雪差使去洗车厘子的事呢。
江快雪郁卒地看看他:“是你说让我演的像点,你弟弟没大没小还大手大脚……”
江风不理他,一脸烦恼的模样,打了个电话,看样子是给朋友打的:“老三,那个,我听说裴卿回来了,人你们去见过了么?……嗨,我这倒霉弟弟把人给害得双目失明,我哪还有脸去见他啊,别说我,我爸都不好意思去看裴叔叔……哦这样啊,我知道了。”
江风挂了电话,扒了扒头发。
江快雪看他烦恼的模样,凑上前问道:“那个裴卿是失明了吗?”
江风瞪他一眼,想了想,又说:“跟你没关系。是我弟……唉,我弟弟现在也不在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你说说吧,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江风不信江快雪能帮上忙,可是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头也是难受,索性就跟江快雪说了。
裴卿跟江风差不多大,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哥们。裴家跟江家关系也好,算是世交了。哪知道就在前几年,原主跟裴卿为了一台车斗气互别苗头,大半夜在盘山公路上赛车出了意外,裴卿为了救他从山上摔下去,受了伤,双目还失明了。
现在人家一条腿都还不利索,眼睛也是跑遍了国外的医院也还是看不见。
他们这一辈多是独子,裴卿也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的心肝,出了这种事,江家哪里还有颜面面对裴家,江风也不敢去看裴卿,实在是在人家跟前抬不起头来。
江快雪听了,就说:“那你带我去看一下吧。”
江风不想搭理他,被他闹得没办法,只好拿出钥匙带着人上了车。
裴卿现在住在裴家名下的一个疗养院里。江风带着江快雪赶到的时候,江父江母已经先一步到了。
裴卿就坐在轮椅里,靠在走廊下晒太阳。除了他和江父江母,几个护工,另外还有一对中年夫妻,女的正在给裴卿揉小腿,看起来应该是裴卿的父母。
见到江快雪出现,江父十分意外,江母则是一脸担心,用眼神责备江风怎么把弟弟给带来了。中年夫妻见到他,虽然没有多加责备,却也没什么话说。场面一时之间十分尴尬。
江快雪则留神打量坐在轮椅里的裴卿。
裴卿面无表情,听见江快雪与江风的脚步声,十分麻木,一点反应都没有。江快雪见了,忍不住想起他的阿真来,心中登时对裴卿充满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