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哼道:“跟谁撒娇呢,饿了起来做饭。”
声音很陌生。
云昭愣了愣,“腾”地一下坐起身,扭头看去,发现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正抱臂盯着他,容貌绝美,神情清冷。
不是林思阳,而是他的爹爹月清方。
云昭的脸“腾”一下红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正式跟爹爹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到底睡了多久?爹爹知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嗜睡?若知道他是被林思阳......也太丢脸了吧?
都怪那个无耻兽王,害他在爹爹面前颜面无存!
对了,那兽王呢?
见他低头不语,耳根缓缓红透,红晕一路向脸颊蔓延,月清方白了他一眼,哼道:“他走了,让我转告你一句话:等着他。”
走了?林思阳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去参加选妃了。
月清方白了他一眼,适时补充道:“他说要去参加竞选,当你的妃子。”
云昭撇撇嘴,那兽王想当他的妃子?才怪。他不把整个祥威国搅得天翻地覆是不会罢休的。
再说了,他一个异国人公然参选,怎么可能会被选中?除非他顶替别人的身份,可凤翔帝君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这下糟了,凤翔帝君在皇宫呢,林思阳根本不可能蒙混过关,即便真被他混过去,也逃不过凤翔帝君的“火眼金睛”。
以前,曾有不少异国人为了得到百花族人,想过不少歪门邪道,其中就有假扮成祥威国人者,虽然瞒过了其他人,最后却没瞒过凤翔帝君,下场很惨。
不知道林思阳那兽王想怎么应付凤翔帝君。
月清方见他一直低头沉思,面带忧虑,询问道:“是在担心凤翔帝君为难他吗?”
“......”云昭点点头。怎么可能不担心,那凤翔帝君可不是好惹的,他怕林思阳吃亏,更怕他引起骚乱,引来天界不满。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对林思阳不利。
月清方道:“我观察过,那小子修为不浅,应该可以跟凤翔帝君一战。若真打起来,以他的阴狠劲儿,甚至比凤翔帝君略胜一筹,不会吃亏的。”
“......”云昭当然知道林思阳修为不弱,有能力跟凤翔帝君一战,可之后呢?他公然与神仙作对,恐怕会后患无穷。
云昭觉得,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快回宫,阻止林思阳,跟他一起寻找一个温和而有效的方法。
真是的,这混账一出现便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月清方用下巴点了点厨房的方向,“去做饭,我也饿了。听说你厨艺不错。”
云昭绝倒,这可真是亲爹,刚醒来就逼他做饭?
不过,这么一句毫不见外的话,倒是冲淡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云昭托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厨房,发现月清方已经准备了不少食材,很快便做好了一桌子美食,跟月清方面对面吃饭。
两人谁都没开口。
云昭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分别多年,不知道该跟爹爹说什么好。
“咕——”突然,窗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仔细听,好像是谁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云昭本想起身查看,被月清方阻止了,只听他冷声道:“外面是只讨厌的流浪狗,经常来这里偷窥,不用理他。”
流浪狗?云昭看着窗外剪影,怎么看都像个人,若他猜的不错,应该是那个一身粉色衣衫,脸上有几道伤痕,眼睛很大,容貌明媚飞扬的男子。
只听外面传来一道可怜兮兮的声音,“月哥,你怎么可以把我说成流浪狗?”
云昭黑线,这般讨好示弱的语气,可不就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嘛。
月清方朝窗户的方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冷声道:“滚。”
云昭:“......”
从穿着打扮以及容貌气息,云昭大概猜到了窗外之人的身份,应该是山茶一族的花主,爹爹曾经的好友,茶三春。
就是他,跟父皇白智合勾勾搭搭,害得爹爹跟父皇断绝关系,离宫出走。
只是,他为何没留在宫里跟父皇在一起,而是跑来爹爹这里挨饿受冻?
是心有愧疚,还是另有所图?看他偷偷投向爹爹的目光,总觉得饱含深意,不是朋友情,不是兄弟情,而是他跟林思阳那样的感情,难道,他喜欢......
正胡思乱想着,云昭的脑袋突然被月清方重重敲了一下,只听他警告道:“乖乖吃饭,少胡思乱想。”
果然知子莫若父,他想什么,爹爹一清二楚。
云昭揉了揉脑袋,低头扒饭。父辈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他这里还一堆烂摊子呢。
吃过饭后,月清方回房睡觉,云昭之前睡了那么久,如今倒睡不着了。
他干脆起身来到院子里,正看到茶三春坐在门前的栏杆上,衣衫单薄,神情落寞,仰头望着发白的天空。
见云昭出来,茶三春扭头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抱歉,刚才让你见笑了。”
此时的他,脸上没了在月清方面前时的嬉笑和讨好,反而多了几分寂寞和惆怅,妩媚而飞扬的脸在淡淡晨光中显现出优美的弧线,一双大的过分的眼睛盛满了晨光。
他脸上的伤口明明可以好好包扎处理,不留疤痕,但他却置之不理,任由伤口裸露着,隐隐有发炎流脓的趋势。
这几道伤痕不但没有损害他的魅力,甚至更令人在意,惹人怜惜。
见云昭一直没开口,茶三春扭头看向他,轻笑道:“云昭,你怪不怪我拆散你的父皇和爹爹?”
“......”云昭侧头想了想,笑道:“我也不知道。”
或许是怪的吧。
茶三春呵呵一笑,自嘲道:“你看我这话问的,着实让你不好回答,你应该怪我的吧。其实,我也怪我自己。”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怪自己,但我从未后悔过,如果时间能倒流,我依然会这么做。”
“为什么?”云昭问道。
“因为我喜欢你爹爹啊,从我有意识的那天起,我就喜欢上他了,那时,我和他都只是凤翔帝君院里的小树。”
云昭坐在茶三春面前,听他讲起了多年前的故事。
凤翔帝君修成真仙后,仙气充沛,法力弥散,惠泽院中百花。
一棵小小的山茶树,由于常年沐浴仙气,渐渐有了人类的意识,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发现头顶有一道阴影,抬头一看,竟是一棵月桂树,比他高一些,壮一些。
山茶树小心翼翼地跟月桂树打招呼,介绍自己。起初,月桂树对他置之不理,看都不屑看他一眼。
他屡败屡战,锲而不舍,每日都会跟月桂树打招呼,自顾自地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跟月桂树分享,终于,得到了月桂树的回应。
一来二去,两棵树成了好朋友。
一月复一月,一年复一年,小小的山茶树和稍大一些的月桂树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两棵树相互依偎,彼此帮助,度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风霜雨雪。
山茶树给自己取名“茶三春”,因为山茶树一般在三春之季开放。而月桂树也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月清方”,希望自己如月亮般高洁清明。
突然有一天,凤翔帝君突然将满院子的花花草草点化成人形,赋予了他们自由行走和生儿育女的能力。
茶三春兴奋极了,想要跟月清方表白,希望可以永远跟他在一起。
没想到凤翔帝君却告诉他们,他之所以将花花草草变成人,是为了助祥威国繁衍生息,命令他们只能跟祥威国人结合。
再后来,月清方选中了前来求亲的白智合,跟他成了伴侣,离开百香山去了皇宫。
茶三春便只剩一个人。追求他的男子不计其数,可他不想跟任何人结合,只想跟月清方在一起。
凤翔帝君不允许。
后来的那几年,求亲着络绎不绝,茶三春一个都没看上,一直拖到现在。
云昭万分惊讶,茶三春和爹爹年岁相仿,虽然看上去极为年轻,可怎么说也有三十多岁了,他是如何逃过凤翔帝君的规定的?
见云昭惊讶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茶三春笑道:“你想知道我怎么逃过生儿育女的宿命是不是?”
云昭用力点头。
“身为百花族人,若年过二十还没有找到中意的祥威国人,履行繁衍子嗣的责任,便会被强行嫁娶,否则,便会被打回原形。我曾亲眼见过牡丹一脉的一个小美人儿被凤翔帝君打回原形,就这么‘嗖’的一下子,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棵小苗。”
茶三春笑道:“你知道吗?当了人,感受到自由说话和行走的滋味后,就不想变回树,体会那种不能言不能动的痛苦。我不想被打回原形。”
云昭端坐不动,静静听着。
茶三春仿佛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怅然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所以,为了逃避被强行嫁人的危机,我服用了一种罕见的药材,彻底毁坏了身体,再也不能怀孕生子。”
“什么?你......”云昭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吃惊地看着茶三春,“是,是什么药?”
茶三春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是不是也想用?云昭,作为过来人,我奉劝你,千万不要服用这种药,否则,会痛苦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