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他已经落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他父母眼中一如既往的只有他弟弟，没有丝毫要伸出援手的意思。
借酒浇愁时一辆大货车直直朝他撞来，命丧在大货车的车轮下，调查的结果……是大货车司机酒驾后的意外，尸体躺在殡仪馆，他父母甚至根本不愿意认领。
再次睁开眼，坐在高中的教室里，手上捏着手机打着时下最热门的手游，手臂上还被一个同学当枕头靠着。
“简昭，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柯艾趴在桌子上扭过头看着他，圆溜溜的眸子里满是关心，简昭僵硬的回答，“没事。”
柯艾看着简昭难看的脸色，拽着他的衣角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道：“你看着很不舒服，要不要请假，我带你去校医室看看？”
商场上一句话饶十七八个弯子都不奇怪，像是柯艾这样直白不带丝毫杂质的关心，简昭已经很多年没感受到过。
说话带出的热气熏得他有些痒，失衡的心跳渐渐盖过黑暗。
窗外的晚霞，一如既往的灿烂。
“没事儿，中午没吃什么，我有些饿。”
随便找了个理由当借口，柯艾皱着眉头忍住不舍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来了一把糖，塞到了自己好朋友的掌心内。
“先吃点儿糖，等会儿就下课了啊。”
温言细语像是在哄孩子，因为柯艾长的乖巧脸嫩，听着还有些好笑。
简昭低头剥开了糖纸将糖塞进嘴里，甜味弥漫在口腔内，刚重生回来时那压得几乎他喘不过气来的沉重逐渐用及其缓慢的速度消散。
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的离开，简昭不紧不慢的收拾东西，他们两个人的位置靠墙，简昭坐在外面，他不离开柯艾除非从窗户翻出去。
等人走的差不多，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时，简昭盯着神色间露出几分焦急的柯艾，长臂搭在墙上，低声询问：“想走？”
“嗯，你说饿了的。”
因为他刚说饿了所以想走？这小破孩还能更乖一点吗？
“走吧。”
简昭率先站起来，柯艾像小尾巴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起走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晚霞的光透过走廊外大树上树叶间的缝隙落在墙壁上，微风拂散燥热。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前面的简昭慢慢放慢脚步，墙上两个人的影子渐渐交叠在一起。
重生而来的滔天恨意以及足以吞噬简昭所有理智的苦涩，柯艾软糯声音的关心溶解，现在留存在简昭心底的，只剩：奶糖是真的和柯艾说的那样，很甜。
简昭伸手搭在柯艾的肩膀上，看着柯艾还带着婴儿肥的侧脸，漫不经心的承诺：“小可爱，你乖点儿，以后哥护着你。”
在简昭身处黑暗时候，柯艾仿佛一束光照在他的脸上，因为感动一时冲动许下的承诺，就连简昭自己都没想到，护着他的期限，是一辈子。
因为简昭说饿，食堂比去校外要更近，两人随着人流朝食堂走。
高中食堂的饭菜一如既往的难吃，简昭坐在食堂大厅内，激不起什么食欲的饭菜却让简昭怀念无比。
突然，他面前的碗里多了样东西，炒青菜的嫩菜心，食堂为数不多味道还算可以的东西，一扭头看到了柯艾亮晶晶的眸子。
“给我？”
“嗯。”
柯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把一个炒青菜里的嫩菜心全部都扒拉到了简昭的面前。
“都给你。”
第10章 猪
上辈子，简昭曾经坐在西餐厅内吃西餐，红酒与牛排的搭配，在他眼中却远远比不上如今和柯艾一起坐在学校的食堂内，耳边是其他学生喧闹的交谈声，食堂的菜炒的稍微有些烂，他的碗里饭上堆着炒菜心，一扭头就能对上柯艾亮晶晶的眸子。
吃过了晚餐，柯艾伸手捏捏自己软软的小肚子，皱着眉头瞄准了学校食堂附近的一个电子秤，简昭跟在他身后，看着柯艾像是做贼似的按了电子秤的开关，然后站了上去。
“我没胖。”
柯艾扭过头，认真严肃的和简昭说。
简昭看了看柯艾穿着宽大校服更显瘦弱的身材，胖？这个词似乎和柯艾并不沾边。
他太瘦也太小了，简昭默默的用视线预测了一下柯艾的腰，估计他的一只手就能稳稳当当的将他圈在怀里。
“胖点可爱。”
简昭真心实意的开口，柯艾在他眼中实在是太瘦了，柯艾听到这话不满的鼓嘴，皱着眉头认真的强调：“没有胖。”
“嗯，不胖。”
简昭应和，顺着柯艾的视线看了看他的小肚子，微勾唇，确实不胖，只不过在吃过饭后有了浅浅的一层游泳圈。
等他们出了食堂，走到外面的时候，简昭这才突然开口说道：“你知道那个电子秤是干什么的吗？”
“嗯？”
“食堂里面采购食材称猪肉重量的。”
简昭轻声开口，柯艾皱眉询问：“不能站人吗？”
简昭实在是忍不住，闷笑出声，手放在柯艾的脑袋上轻轻的揉了揉，柯艾浅金色的发丝很柔软，简昭收回手时不自觉有些不舍。
“可以。”
乖乖巧巧的，连他在说话是开玩笑都根本分辨不出，温软的模样是压制如今简昭心中黑暗最好的良药。
晚自习，周三晚上他们班是安排自习，一般都在晚自习上打游戏的简昭，这一回却没去碰手机，现在天气还不算是特别热，学校内的大树太多，依稀能听见蝉鸣和不知名的虫叫声。
夜晚稍微有些冷，简昭只穿了一件T恤没穿外套，耳边偶尔还能听到不远处哪个英语晚自习的班级在读英语。
哪怕在后来简昭站到高处，最怀念也是最简单的这一段学生时代的时光，晚自习耳畔是虫鸣伴着读书声，身侧是喜欢的人，一伸手就能准确无误的将他的手攥在掌心。
下了第一节 晚自习，简昭摸了摸自己校服的口袋，去了洗手间里，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刚走出去后，就有一个小尾巴尾随着他。
学校厕所的环境是去年刚重新修的，高二五个班，三个班在考试，厕所的人不多，简昭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了一包烟，用打火机点燃后，站在窗边用力的吸了一口。
香烟中的尼古丁很大程度的安抚了简昭的情绪，一根烟抽完后，简昭一转身才意识到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他还以为是专门抓他们的袁主任，连心中的说辞都想好了。
下一秒，看清那瘦小身影是谁后，微微愣了愣。
柯艾？
柯艾看简昭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索性也不藏着，从兜里掏了掏，把他最喜欢的软糖塞给了简昭，小声的说道：“我刚看到老师了，快吃个糖。”
糖味压掉烟味，对于坏学生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刚刚小黄鸭疯狂的撺掇柯艾去告发简昭在学校里抽烟，还告诉了柯艾等会儿教导主任会过来检查。
谁知道柯艾转头就掏了糖帮简昭掩饰，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做贼。
小黄鸭：……
第11章 我想抢
“你不是最喜欢，这个？”
相处的时间虽然还不长，但是柯艾每次拿出这种糖时肉痛的模样让简昭的记忆尤深，柯艾皱着眉头一脸的纠结，将脸别到了另外一边。
“你别说了，再说我，我想抢……”
简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奶糖的甜味在口腔内慢慢融化，烟味没被压下去多少，皮鞋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音倒是越来越近。
一中学校有规定，学生们不准穿皮鞋，所以……就只能是老师。
“简昭！你又在干什么呢！”
袁主任的怒吼在厕所门口响起，简昭面不改色，柯艾倒是有些慌，动了动嘴唇还没开口辩解，简昭就已经先开了口。
“老师，你看我来厕所，也不能干别的啊。”
袁主任看了一眼简昭的手，简昭将掌心摊开，一个亮晶晶的糖纸，袁主任绷着一张脸，训斥道：“你们这些学生啊，看季谌原来也是个不学无术的啊，要是再出像季谌那样的一个就好了。”
季谌，一中以前的优秀学长，各科老师拿他做例子听的简昭耳朵都起茧子了。
比起老师口中这个学长从年级倒数一跃到高考的理科状元，进了国内最好的大学，学生们更感兴趣的，是他和同班同桌之间的恋情，简昭听见过不少女生不止一次说过。
“好的，老师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
“快上课了，回去上课，别学坏躲在厕所里面抽烟什么的，臭不臭啊。”
袁主任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对着他们摆了摆手，回教室的路上，柯艾眼睛亮晶晶的攥着简昭的衣角，询问：“那个，季谌是？”
简昭看着柯艾眼中的崇拜，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态度稍冷的回答：“就，袁主任他亲儿子。”
“啊？亲儿子？”
柯艾皱着眉头，他们回到教室刚坐下，晚自习的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简昭随便拿了一本书出来，看了几眼后他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这公式是啥玩意儿来着……
“你不会吗？”
柯艾扭过头盯着简昭，简昭冷淡点了点头，柯艾眉头皱的死紧，小声的说道：“我教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