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苏晓辰支起身子从简陋的床板上下来,右腿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失了力令他狼狈的摔下去发出声响。
为什么会痛!
为什么没有死!
为什么还会活着!
苏晓辰狰狞的抓着土质地面,指甲深陷划出深痕!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苏晓辰怒吼!喑哑的声音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刺耳,他却无暇顾忌,一下又一下的砸着地面,眼泪夺眶而出,满是悔恨!
“你囊个起来咯?”
简陋的木板门被推开,刘凳儿见摔在地上的苏晓辰赶紧放下了手里的土碗去扶他,“你伤滴嘿重还不能起来,我扶你上切!”
刘凳儿说话带着很重的口音,苏晓辰只能听懂的个大概,他推开向他伸来的手爬起来,只见到刘凳儿一身麻布衣裳,身上全是补丁,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用布条子绑着,这分明是古代的装扮。
“哎呀!都喊你莫乱动老!”刘凳儿扶住他的肩膀,“你晓不晓得你伤得好重,差点死咯!”
苏晓辰低头,光着的脚上是一条和刘凳儿一样麻布裤子,还是烂成条的,露出大半截小腿。露出来的右腿上缠了一层还算干净的白布,白布下方是一条五厘米的旧疤。
这是他的身体,旧疤是他小时候爬树摔下来刮伤的,一直都没掉。可他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会在这里!一个简陋的土屋,还有一个穿着奇怪的少年。
“你躺到起嘛!一哈口子又要裂咯!”刘凳儿推了推他,一只脚站着的男人他也不敢用力。
苏晓辰没有回答,他还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只是站在那儿,眼前一遍一遍浮现出林瑶苍白的脸,无力绝望!以及那一片鲜红的血流!
苏晓辰疯了一样推开刘凳儿跑了出去,他不相信!他不相信自己还活着!他没资格!
“欸!你搞么里哦!囊个重滴伤还要跑!”刘凳儿追了出来,刚出到门口就见苏晓辰一个侧身从门口的石梯上掉了下去。
“爹!快过来帮忙!那国人摔下切达!”刘凳儿大声喊,从土屋后面钻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刘凳儿一起下去给石阶的苏晓辰架了起来。
简陋的土屋,屋顶上盖着的是暗黄色的稻草,相隔不远又有一家,听得刘凳儿的叫喊陆续出来好几个人,不论男女都留着长发,用布条子绑着,身上也都是带着补丁的麻布衣裳。
苏晓辰张口,心中疑问不止却不知从何问起,他没有死!他还活着!苏晓辰摸向脖子并没有接触到伤口,只有缠了好几圈的布条,他割了脖子,被人从高楼扔下来为什么还活着!
苏晓辰发了狠的去扯脖子上的布条,他不该活着!他不该啊!
“快捉到!快捉到!”刘凳儿的爹刘庆子说,和刘凳儿一人抓了一条胳膊阻止了苏晓辰自杀式的行为。
“婶儿!快切帮到喊哈大爷爷,他又裂老!”刘凳儿喊了一声,抓着苏晓辰的胳膊扭到身后,“囊个说达不听咯!好不容易给你救活咯!”
“放开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为什么要救我!”苏晓辰吼的撕心底里,拼命扭动着身体,完全不顾自己满身的伤痕。
“哎呀!那国人还见死不救达嘛!”刘庆子急得跺脚,这么挣扎下去伤口全都要裂开了!
“我该死!我该死啊!”苏晓辰哭嚎,他该死,他根本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你嫩个说不行!我们带山上把你捡回来滴,囊个多血都以为你要死,结果你边上长了好多哟(药),都嫩个救活达!”刘凳儿跟他解释,也不知道他听不听的明白,于是重说了一遍,“老天不要你死嘛!不然囊个会有嫩个多哟(药),你看那儿!都是滴!”
苏晓辰顺着刘凳儿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块大石头上晒着很多药材,苏晓辰并不认识,只有其中一样苏晓辰见过,是一株像香菇的东西,但是比香菇大很多,颜色偏褐红色,那是灵芝?
苏晓辰有些发愣,也不再挣扎,刘家父子见此也将他松开,刘凳儿指着那些药材说,“都是从边上折滴,有好多给你用达,不是得些哟你就真滴死达!”
苏晓辰无力的跌坐到地上,他笑,笑的无力,笑的绝望,老天爷是在跟他开玩笑吗?
刘凳儿跟着蹲下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边笑一边掉眼泪的人,真的很奇怪。
“你囊个达嘛!别个都想活,你一国人想死!死达莫里都没得达!”刘凳儿说。
苏晓辰没回话,只是愣愣的笑着,哭着,眼里只有林瑶死去时的模样,刺痛着他的心脏。该死的人是他,是他......为什么不让他死!为什么!
“啊!!”苏晓辰嘶吼,难听的声音刮透耳膜也让苏晓辰清醒了半分,脑海里闪出一个念头,苏晓辰激动的抓住刘凳儿,“林瑶!林瑶在哪儿?她是不是也活着!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你说哪国?”刘凳儿挠头,他听不太懂苏晓辰的话。
“一个女孩儿!她叫林瑶!她是不是还活着!和我一起?!”苏晓辰问,满脸的恳求。
“我们就捡到你一国人,没得莫子女娃儿!”刘凳儿说。
“不可能!林瑶不会死!她一定还在!”苏晓辰提高了音响,他不相信!
“真滴没得!”刘凳儿重复。
“不会的,林瑶肯定还在!告诉我你们在哪儿看到我的?”
“那个山上,难爬得很!你要切找人肯定要养好,我们都会上切,我跟村里头的人说,让他们上切滴时候看一哈,有滴话给你带回来!”刘凳儿扶着他起来,“好不容易才好滴莫乱来嘛,费好多哟哦!”
苏晓辰被刘凳儿扶到床上坐下,全身的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疼的他全身冒虚汗。苏晓辰按着右腿的膝盖,腿上的神经在止不住的发抖,他现在不能死!他要站起来!他要去山上找林瑶!林瑶肯定也和他一样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林瑶一定还活着!
“你先霍(喝)点哟,好得快!大爷爷马上就来哒。”刘凳儿把药端给他,苏晓辰犹豫了片刻还是喝了下去。
很快刘凳儿口里的大爷爷就来了,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头发灰白,杵着拐杖走到床边坐下搭上苏晓辰的手腕。
“大爷爷,他囊个样?”刘凳儿在一边问,身上缠着的白布都被血渗透了。
“虚得很,再给他煮点哟吃两天。”大爷爷收回手说,“切找点布过来给他重新包哈,要干净滴!”
“要得!”
刘凳儿应声出去了,再回来时手里抱了一件灰白的衣服,徒手撕成条形给苏晓辰重新包扎。
“都跟你说莫乱动莫乱动都是不信,你看哈流嫩个多血。”刘凳儿剪开他脖子上的布条,用湿了水的毛巾给他擦拭掉血渍,又倒上去一些白色的粉末包好。他都怀疑苏晓辰是不是没感觉,那么深的伤口竟然还又吼又叫的。
苏晓辰没说话,此刻他只希望自己可以快点好起来,去找林瑶。
“小娃儿命大。”大爷爷摸了摸胡子说,要换作旁人早就流血过多而死了。
苏晓辰低眉,看着蹲在腿边的刘凳儿好半天才吐出话来。
“谢谢。”
“莫嫩个客气,要说还是我们谢你,你边上滴哟拿出去买了好多钱,够我们吃好久咯!”刘凳儿抬头冲他一笑,小心的给他腿上的伤口包好,“你不晓得我们村子里有好穷,吃都吃不饱。”
“为什么?”苏晓辰问,他虽然是孤儿但从小在孤儿院也没体会过多少吃不饱饭的感觉。
“没得钱没得地,拼死拼活滴干活也不是我们滴钱。”刘凳儿站起来端了个小板凳在床边坐下,“听你说话不是我们得里滴人,穿得也奇奇怪怪滴。不过我爹说你长得白,没晒太阳,肯定是有钱人。”
“我不是。”苏晓辰回答,他从来就不是。
“没得钱也不怕,得哈我们都有饭吃,吃完了切山里头打猎,你都是我爹在山上打猎看到滴。”
说起山上苏晓辰又想到了林瑶,于是问他,“真的没看到别人?”
“没有,不过你莫担心,我爹他们晚上要上切,人多帮你找。”
苏晓辰点头,还是再次跟刘凳儿说了一声,“谢谢。”
“你莫谢了嘛,我都不晓得囊个回你。”刘凳儿抓了抓头发,傻笑着说,“我们村儿偏得很,没来过莫子外人,你好多话我都听不懂,就是过猜。我说话你听得懂不哦?”
“嗯。”苏晓辰应声,按着腿的手松开,这会儿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就是伤口有些火辣辣的疼。
“听得懂就好,你以后莫乱动咯,真滴!我看到起都痛,你没得感觉灭?”刘凳儿问,特别是苏晓辰去扯脖子上的绷带,光想想就疼。
苏晓辰低头不语,疼吗?怎么会不疼?可那都是他应该去承受的,是他的报应!
“哎呀!你莫嫩个国表情咯,有莫里事不高兴嘛!你看我们,穷成得个样子还不是一样,没得莫里事过不切滴!”刘凳儿拍了拍他的左膝盖,“你好生养到起,我给你弄点稀饭来,吃达好睡。”
刘凳儿说完就出去了,一直在旁边的大爷爷也跟着去了屋前的院子里看看晒着的药材,拿了几株药用斩刀斩着,想来是要给苏晓辰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