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又有车开过来,车灯刺眼,岳星疏遮住了眼睛。
“小弟弟,我们又见面了。”
那车缓缓在他旁边停了下来,一个年轻男人探头出来,暖洋洋的灯光涂上他的脸,中和掉一些固有的凌厉精明。
“是你?”
岳星疏也认出他来,“周、周、周……”
周什么来着,他竟然想不起来了。
“不是粥粥粥,是周麟烁。”周麟烁从车窗里给他抓了几张纸巾递过去,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嘴。
岳星疏接过纸巾往脸上擦,发现全是油,他擦到最后一张才勉强擦干净。
真亏他眼神好,远远看见个猪刚鬣还能认出来。
周麟烁停好车子出来,发现他还没走。
“你在等人?”
岳星疏有些不好意思,他是在等他,“周先生,你能不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周麟烁似乎很为难。
“周先生,不方便吗?”
“倒也不是。”
周麟烁慢悠悠地说,“我在想……你一直喊我周先生,是不是又忘记我叫什么了。”
他夹着名片,在岳星疏面前晃了一圈,“考核一下。”
“周麟硕!”岳星疏伸着手,“你看,我没有忘。”
“哪个shuo?”周麟烁又问。
“……硕士的硕?”
“看来得罚抄。”
周麟烁将名片扔进他的手里,走了。
岳星疏借着灯光看那张名片,发现果然错了,是火字旁的烁。因为笔画太多、字又印刷得小的缘故,前面那个麟字几乎像一团无法呼吸的黑墨,笔画全糊在了一块。
他拿出手机,先把电话号码给存下了,接着就在想,自己该怎么才能接近对方而不显得那么刻意呢。
写完作业,岳星疏在旁边的草稿纸上胡乱写着,还在想这个问题,回过神来的时候上面已经涂了好几个“周麟烁”。
灵光一闪,他忽然想到了个法子。
岳星疏从抽屉里翻出N年前买的练字簿,工工整整地码上了两大页的“周麟烁”,忍着手腕的强力酸痛,他拿出手机给那个号码发了条短信:
“周麟烁先生,名字我已经罚抄好了,您什么时候方便当面查收一下?”
周麟烁凌晨下了飞机,在酒店里才看到那条讯息。
他是什么人,阅人无数的人精,哪里会猜不出那条短信的心思。他原本还挺欣赏这小孩的善良单纯,觉得难能可贵,没想到却是假清高,给了他一张名片,就跟其他人没两样了。
周麟烁把那条短信又读了一遍,也没回复,笑了笑便丢到了一边。
岳星疏一直没等到回复,心里十分失落。跑100米接力的时候不小心接错了别班的棒子,以至于落后的差距最后也没能追上。小组拿了个第三。
从场上下来,大家只以为是他昨天太劳累,安慰了他几句,没一个人发现他不对劲。
会不会是没收到他的短信?要不要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岳星疏心里烦躁,忍不住把手里喝完的矿泉水瓶砸了出去。想着不能污染环境又赶紧追出去捡,一抬头,他正好瞧见场边一个身影正要离开。
“李飞。”岳星疏忙喊住他。
见人停了下来,岳星疏捏着瓶子蹭过去,“你专程来看我比赛啊?”
李飞摇了摇头,指了个方向。
那是个临时搭出来的领奖台,刚才接力赛的三甲正站在上面拍照,1班的小年轻正站在冠军台上春风得意。
岳星疏尴尬了。他怎么忘了,团体赛每个班都会参加,人家过来给自己班加油很正常的事,他没事自作多情什么。
“对了,你的脚好点了吗,还痛不痛?”岳星疏问道。
“还好。”李飞说着又要走。
“你昨天怎么走那么早?”岳星疏又拦住。
“有事。”
“今天呢,要不要我载你回去?”岳星疏惦记着他脚上的伤。
“不用。”李飞转身离开。
岳星疏纳闷,明明都答应跟他做朋友了,怎么还这么冷淡?
哥哥心里凉啊。
“岳哥,你看看你没事就缠着人家,多惹人烦呐!”一条胳膊勾上来。
是正要去启程男子3000米的何小健。
“会吗?”岳星疏求证。
何小健点头。
……
转眼到了十一月,天气转凉。
出门前,妈妈何花强行让岳星疏在校裤里加上了秋裤。裤子是去年买的,短倒是不短,就是穿着嫌小,怎么怎么难受。岳星疏闹着不想穿,何花在他脸上拧了一记,骂他这死孩子不长记性尽长肉。
正好三天后学校体检,岳星疏站在上面往称上一看,比印象中胖了10斤。
身高177,一厘米没长。
他真的胖了。岳星疏不得不接受事实。
之后的一个礼拜,他都下意识地控制自己的饮食,把食堂阿姨多打的肉往别人的碗里塞,晚上的夜宵也戒了。
结果,又胖了3斤。
站在食堂门口的称上,岳星疏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最后被大厨子挥着大勺子给掀了下去,对他大吼,这是称菜的不是称人的,不是死的猪肉没事别瞎往上站!!
“岳哥,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对面的钱力关心地问。
“没胃口。”岳星疏将排骨一块一块地往他碗里丢,然后吃起了没滋味的大白菜。
钱力如蒙赏赐地瞧他一眼,喜滋滋地埋头吃排骨一面用筷子指了指他的身后。
“岳哥,那边有人一直看着你。”
岳星疏转头,没看见有什么人,只瞧见李飞扔了筷子走去角落的餐盘整理处。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去找他说话了。
运动会结束后,他拽着跑完3000米沦为废狗一条的何小健。他从小到大都是出了名的人缘好,人见人爱,怎么会招人烦。
何小健一副咯血的林黛玉相,气都顺不上来,问他说,“那他、有一次主动跟你、说过话吗?”
岳星疏想了想,发现还真是没有。
何小健凄楚地望着他,眼中似有闪烁的泪光,又说,“他都不想跟你说话、还不能证明吗,放过他吧,也放过、我吧……”话毕松开手,假晕了过去。
岳星疏听明白了,看来李飞是真讨厌他。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要说,只想跟你们睡觉。
第6章 锦囊
十一月中旬,学校组织秋游,去隔壁市爬山。
山上有座庙,叫紫光庙,据说出了名的灵验,每天都有游客赶来排队烧香。
岳星疏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自然选择相信科学。不过来都来了,他就凑个热闹。于是在庙外的商铺里买了一柱状元及第香,排着队毕恭毕敬地插进了香炉里,又往箱子里扔了20块香火钱。
做完这些他从庙的后门出去,看见一群学生围在一个摊前。
岳星疏凑过去,发现是个和尚在看手相。
“说我是个鳏夫命。”看完手相的男生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看样子深受打击。
岳星疏从旁边扶了他一把,笑道:“算命这种东西,你还当真啦。”
岳星疏刚说完,那和尚用眼刀剐了他一眼,幽幽说道,“这位小施主,我们有缘。”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比了个请,岳星疏只好坐下来。
那和尚抓着他的手滔滔不绝说了一通,然后下了定论:
“施主,你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岳星疏:“……如何化解?”
那和尚徐徐张开五个手指。果然是要钱。
岳星疏:“500?”
和尚摇摇头:“50。”
价格竟然这么公道,完全就是他能承受的心里价位……
和尚伸手去拿旁边的锦囊,一副我就知道你已经心动了的表情。
岳星疏黑线了会,当然最后他还是没给钱,他本来就不信这种东西。他离开的时候,那和尚在后面敲着桌子冲他喊,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转头就把这回事给忘了。
三天后,上周的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岳星疏名次又往下滑了10来名,变成了全校32。朱健仁沉不住气拉他去办公室谈心,半责备半关怀,询问他最近为什么状态那么差。
岳星疏哪里回答得上来,他只知道自己那一柱状元及第香算是白烧了。
放学后,他拿出手机给约好打球的张毛毛发短信,无意中又看到那个笔画最多的名字。之后他又给他发过几条短信,都没回音。打过一次电话,说是在开会,后来就再没接通过。
岳星疏叹气,他怎么觉得自己最近好像格外不受欢迎?
这也就算了。
没成想还有倒霉的事等着他呢。
“岳哥,你傻站在这干嘛?”车库里有推着自行车经过的学生跟他打招呼。
他也不想傻站着啊。
岳星疏欲哭无泪:“我车好像被偷了……”
没了自行车,岳星疏只好走路回家。
回家路上会经过一条小巷子,弯弯绕绕的。他平时骑车都走大路,不过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停下来瞄上一眼,看看有没有可以见义勇为的事情。
“别给劳资装死,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