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也觉得是自己异想天开了,她的儿子怎么可能那么有出息?
那个败家的二椅子,估计早就被追债的抓到了吧,是不是被剁掉了手指顾母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那个儿子是废了,她和丈夫不能再指望那样的一个儿子养老,两人如今只想着躲得远远的,不要被儿子连累到就行。
顾陵川四年来外形气质大变,和顾父顾母记忆中那个唯唯诺诺的原主完全不一样,顾父顾母根本就没想到新闻上的世界级富豪,是他们口中没用的败家子。
顾父没心思理会顾母,他还想着自己刚勾搭上的一个小寡妇。
顾母早就做了绝育,顾陵川那个儿子靠不住,顾父就寻思着再养一个能给他养老的儿子,那个寡妇没有绝育,他和对方勾搭上不久,对方就说只要顾父认真和她过日子,她就给顾父生个大胖儿子。
认真过日子的意思,却不是要顾父离婚,而是要顾父把他和顾母所有存款交给自己保管。
顾父如今尚在中年和老年的过渡段,他觉得自己绝对能让寡妇给他生个儿子,于是就寻思着把顾母甩掉搬到那寡妇住处去。
看了一眼满脸皱纹皮肤焦黑,因为长期劳作而衰老的过分的顾母,顾父眼神嫌弃,转身背对着顾母。
顾母腰背不好,当年被顾父狠狠踹了那么一脚,还没养好伤就出院了,原来顾父被释放后认为医院在骗钱,愣是让顾母出了院,然后两人舟车劳顿来到这里。
长期的体力劳动增加了脊椎的负担,顾母的脊背渐渐地弯曲了,日积月累下,她的脊椎变形,整个人就像是一张绷紧的弓。
顾母不知道顾父的念头,她照常佝偻着身体洗刷完碗筷,等到上工的时候就去开工,干着大男人都吃力的活,顾母感到自己的脊背越来越疼。
顾母擦了一把汗,忽然一个踉跄扑倒,半天都没爬起来,工友察觉不对,赶忙扶顾母起来。
“中暑了吧?你快去休息一下吧,工头那里我去说,唉,你家老顾呢?怎么没人了?算了,我送你回去。”工友找了一圈,没看到顾父,就放下手头的工具,扶着顾母朝老两口租的房子走去。
两人正走着,工友眼睛尖,正好看到顾父匆匆走过去,她纳闷的问顾母:“你家老顾这是忙什么,怎么都不来扶你一下?”
顾母看着顾父离开的方向,脸色一变。
顾父和寡妇有来往,顾母其实早就发觉了,但是她觉得自己生了顾陵川那么一个儿子,丈夫生气恼怒本就是应该的,顾母自己满怀歉疚,即使暗中垂泪哭得眼睛都要瞎了,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只指望丈夫怒气消了能回到自己身边。
此时看顾父动作匆匆,怀里明显揣着什么,顾父很是小心翼翼的模样,顾母察觉到什么,赶紧回到出租屋。
打开放着存折和存款的柜子,看到空无一物的抽屉,连儿子用奖学金偷着给她买的一对金耳环和银手镯都不见了,顾母眼前一黑。
一直忍耐的顾母感觉到了无尽的绝望,她的忍耐没有得到半点回报,只换来了空荡荡的柜子,柜子里她的血汗钱就这么不见了,其中还有儿子临走留下的一万块。
顾母没办法再劝自己忍耐,她格外的冷静,劝走了打算让她报案捉小偷的工友,慢吞吞的走进厨房,将菜刀取下,揣到了怀里。
顾母佝偻着身体,一步一步朝小寡妇家走去。
“喂,是顾陵川同志吗?我们是柠城公安,请问,雷金花和顾军是不是您的父母?”
一个突兀的电话打到了顾陵川的办公室。
顾陵川久违的听到原身父母的名字,有种不妙的预感,他沉声道:“是的,请问您是?”
“我们是柠城公安,您的母亲雷金花女士因为故意伤人被抓捕归案,现遣送回原籍,我们通知家属来处理一下。您的母亲砍伤了您的父亲及其情人范某,情节严重。经查证范某是诈骗团伙成员,您必须亲自过来一趟配合调查。”
这一段话信息量着实有点大,顾陵川一边消化这一段话,一边挂了电话。
赶到柠城公安后,公安局长出来握住顾陵川的手,一边详细的说了一下经过。
原来顾母在存款被顾父交给骗子范某后,还亲耳听到两人谈论再生一个儿子云云,顾母怒火冲天,进门,一棍子打晕顾父,又把范某打翻在地,直接掏出菜刀,快准狠的一刀,就把顾父阉了。
剁下来的部分被她丢给了寡妇养的狗,最后顾母冷静的折回来,冲着范某的小腹狠狠剁了几刀。
被逼疯的顾母差点就要了顾父和范某的命,幸好工友左思右想发觉不对劲,返回去找顾母,顺着路人的指示找过来,正好看到顾母在行凶。
吓坏的工友一声惊叫制止了顾母的动作,顾母才没有真的闹出人命。
顾父和范某都进了重症监护室,顾母被抓获后,公安部门辗转几天,将顾母押回原籍,查案的时候,身上沾染着血迹的顾母一直沉默不语。
公安部门调出户籍找顾母和顾父的亲人,最后诧异的发现,这两人的儿子就是如今柠城人人都知道的爱国富豪顾陵川。
警察局长都被这事件惊动,警察联系顾陵川的时候都以为是哪里弄错了,直到顾陵川自己承认,犯事的雷金花和被重伤的顾军就是他的亲爹妈。
一行警察感觉复杂的接待了顾陵川。
顾母一脸麻木的被关押着,顾陵川进去后,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愕然之色一闪而逝,然后整个人又沉寂下来。
经过这一次爆发,顾母似乎有哪里变了,她没有像几年前那样,看到顾陵川就开口怒斥,只是在长时间的沉默后,终于叹息一声:“小川啊,妈忍不了了,太苦了。”
这句话说完,顾母心头一直蒙蔽着心神的黑雾突然散开,她想起了此生种种,慢慢的抬起枯朽的手捂住了脸,像是承受某种剧痛一样剧烈的颤抖起来。
是真的痛啊,丈夫打在身上的拳脚,泼在脸上的热水,还有落在身上的棍棒,所有的一切,都让她痛苦难忍。
顾母想起自己在泥淖中挣扎的日日夜夜,那一切苦痛,都是被她砍伤的男人带来的,她也曾彷徨挣扎过,但是所有人都告诉她,女人的本分是忍,只要忍忍就过去了。
迷茫痛苦的顾母被所有人信誓旦旦的说法说服,她的日子太痛苦,但是又无法逃离,渐渐地,她由衷的认同了那些人的说法,她的母亲,她的婆婆,她的好友,身边所有的女人,她们都是那么过来的,遇到一切不公,唯有忍能换来光明。
于是顾母忍了一辈子,还教导儿子忍,忍到儿子下落不明,忍到自己满身病痛,最后忍无可忍,沦落成一个罪犯。
一个忍字,束缚了顾母一辈子,让她变得越来越不像是个人,活生生被扭曲成某种奇怪的姿态。
“忍不了就不用忍,好好服刑,争取减刑,等你出来,所有一切都会变得更好,我给你养老。”顾陵川看着四年不见就满头白发的顾母,看着她弓起佝偻的脊背,叹息一声,蹲下、身,把手放在被困苦的生活折磨到面目全非的女人膝盖上。
年老的女人嚎啕大哭。
是啊,可以不用忍的,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每个人都说忍是女人的本分,让她忍受丈夫的无能,忍受丈夫的懦弱,忍受丈夫落在身上的拳头,忍受丈夫唾在脸上的唾液,忍着忍着,她就忘了最初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
她现在想起来了,别人没告诉她必须忍的那些年头,她也曾是个打扮的漂漂亮亮,迎着阳光唱歌的少女。
她也曾真正的快乐过。
顾母从儿子短短的一句话里汲取了某种力量,她不再哭泣,抬起头露出一个干涩的笑,用眼神描摹着儿子俊朗的面容,最后眼神转为欣慰:“小川,你长大了,你没有变成妈这样的人,太好了。”
第21章 被污蔑的学神(二十一)
顾母在见过顾陵川后,配合警察的审讯,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所有的一切,最后被判处七年有期徒刑。
重症监护室中的范某因为是流窜的诈骗团伙,在同伙被一网打尽后,出了医院的范某也被依法关押。
顾父醒来,感觉天都塌了,面对询问案件的警察,顾父暴怒的吼道:“那个贼婆娘呢?为什么不枪毙了她?枪毙!她让自己的男人不再是男人,是想找哪里的野男人?谁会要她那种又老又丑生不出儿子的废物?这样的贼婆娘放在古代,是要被浸猪笼还要千刀万剐的!怎么不把她枪毙?”
警察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顾陵川站在并窗外,唤过助理:“请一个权威的心理医生,给顾军做个心理状况评估,我怀疑他心理方面有问题,心理方面要是确诊没问题,就查生理原因,交代下去,查清楚之后把顾军送到设施齐全的疗养院,他这病好不了,放疗养院一了百了,利国利民。”
助理闻言,点头离开。
顾陵川没再看病房里那个面目狰狞咆哮着的男人一眼,转身离开。
之后,所有的一切慢慢步入正轨,省内外的贪官被一一揪出来大力整治,沈家和原家的后台全都倒了,两个庞然大物般的家族慢慢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