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弦抿了抿唇,轻轻碰在景存的背上,黑黝的眼眸里布满了心疼之意。
他来时看到了地上几个晕过去的东夷士兵,身上并没有血迹,想也知道只会是景存做的。
这人……实在是太心软了些。
外面的侍从提着热水进来了,把木桶放在了软塌旁的地上。
贺锦弦从木桶里拧干手帕,一点点的帮景存清理皮肤上凝着的脏污和血块儿。
他动作很轻,凝着眉一寸寸的仔细清理,眼神里带着温柔的专注。
若是有人此时进来,定会吃惊不已。一向对人冷漠寡淡的七殿下,居然也会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贺锦弦帮景存清理完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他出去命人叫了廖军医过来。
廖军医行医手法十分熟练,坐在床榻旁拿出了银针和线,针尖炙在烛光上烤了一会儿,沾着药粉刺进了景存的背。
贺锦弦看着景存的皮肤被烫红的一片,眉心拧了起来,忍不住道,“这也太疼了些……有没有其他的方法缝针?”
廖军医手上动作没停,温声道,“殿下,缝针都是这般,只疼这一会儿罢了。景公子这会儿晕过去了感觉不到,等到他清醒了再缝比现在疼的多。”
贺锦弦不出声了。他看着廖军医帮景存缝完伤口,用剪刀剪掉多余的线,又在伤口上洒了一层药粉。
“伤药和要熬着喝的药材都在这里,等公子醒了再给他熬药,每日一碗便够了。”
廖军医叮嘱完后就提着药箱下去了。
营帐掀开又落下,大漠上的月光清泠的在地上洒了一层,细小的沙子闪着光芒。
烛火给帐里添了一抹暖色,影子笼罩在帐布上,时暗时明。
贺锦弦给景存换上衣服,雪白色的衣襟缓缓合上,他的目光落在景存小麦色排列均匀的腹部上。
景存小腹上排列着整齐的八块儿腹肌,线条一路蜿蜒而下,埋进了亵裤里。他腰侧上有两个腰窝,随着呼吸偶尔会凸显出来,看上去十分性感。
贺锦弦在景存腹肌处瞄了一眼,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没忍住伸手摸了一把。
冷白的手指和景存的小麦色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贺锦弦有些不太满意。
他想要和景存一样的肤色,这样看着他俩才更般配些。
指尖戳了戳景存的腹肌,热热的,硬硬的,他皱了下眉,跟想象中的触感不太一样。
贺锦弦松了手,又朝那几块儿腹肌看了一眼,冷淡的脸上颇有些嫌弃。
在脑海里看直播的景存,“……”
他从贺锦弦上手摸他的时候就醒了,虽然有意识,但是眼皮子沉重睁不开,于是他花了两积分让系统给他开了直播。
目睹了贺锦弦的一举一动,他有些想笑。
偷偷摸摸的摸他的腹肌,摸完了还嫌弃,真是……欠收拾。
……
边城,另一处营帐里。
陈将军带着一队士兵回来了。他们自然知道追不上洛天寒,主要目的是要东夷士兵知道,他们仙乘的地盘不是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
洛天寒买来烧粮营的东夷士兵被他们灭掉了大半。解决完后他们从另一条小路去了雁城地界,趁着守卫不注意在他们营帐里放了把火,一把烧了洛天寒的营帐。
回来后褚副将和贺容尘立刻找了过来,三人在帐里商议对策。
这日他们调了大半的人马去商道上埋伏洛天寒,没想到洛天寒去劫了粮营,等他们赶过来之后却扑了个空。另一边洛天寒的大部队还是在商道上,在他们走之后劫走了朝廷送来的整整十车冷兵器。
陈将军得到消息后气的摔了桌上的马面茶杯和茶壶,彩釉雕刻的杯子“砰”地碎在地上四分五裂,温热的茶水渗进了沙地里。
“好个洛天寒!!”
起初是障眼法让他们以为是要劫兵器,以陈将军的深谋远虑以及猜疑多心,必然是觉得洛天寒醉翁之意不在酒。陈将军明面上调了人过去,实际上大部分人马还是留在城里守各处的粮草。
等到景存发了信号,让他们得知洛天寒烧粮营,陈将军他们等人确定洛天寒目标是粮草立刻赶回来,洛天寒在这时候动手让他的人劫了兵器。
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让他们扑了两次空。
褚副将叹了口气,“这洛天寒……着实不可小觑。”
贺容尘面上一脸淡定,轻声一笑道,“陈将军不必生气。”
陈将军面色明显不愉,见贺容尘一派气定神闲的表情,拧了下眉道,“殿下……莫非……”
“将军与褚副将且跟我来。”贺容尘看向两人,掀开营帐出去了。
陈将军与褚副将对视一眼,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又觉得不太可能,跟在贺容尘身后出了营帐。
贺容尘从侍从手上接过了一只火把,明亮的火焰在半空中团簇着,他领着两人一路走到了城门处。
殷红木雕刻成玄鹰纹的朱红大门紧闭着,隔着门外当初传来一阵马蹄声,贺容尘命人开了门。
沉闷地一声响,大门缓缓地从内打开,锁链扣在门上发出铮铮铁鸣。
为首的红枣马踏着前蹄扬在半空中,拉着马车进来了。
后面还跟着一群马驹,马驹后拉着马车。
贺容尘的侍从从马车上下来,单膝下跪朝贺容尘行了一礼。
“二殿下。”
贺容尘摆了摆手,在陈将军和褚副将疑惑的目光中拉开了马车上的帘子。
“刺啦”一声,帘布掀开,银色的剑刃微闪,露出了里面的一车红缨长戟。
长戟排列整齐,整整装了一车。
陈将军瞪大了眼,眼里半是惊讶半是欣喜,“二殿下,这是……”
贺容尘微微一笑,后面的马车帘布由侍从全部掀开来,银光骤亮,有剑刃碰撞在一起从马车上滑落下来。
整整九车……全部都是兵器。
“我在昨天下午时以防万一,便写信给寮使将十车里面的九车兵器都换了下来,这九车绕路送过来,其他的换成石块儿按原路往边城走。”
至于为什么是九车,因为洛天寒必然会先检查车里的兵器,所以他留了一车当做障眼法。
……
大漠的天空夜晚是墨色的深蓝,仿佛海水与天河融合在了一起,幻化成海棠花深处的殷苍。
洛天寒回了雁城,他扔了缰绳下马,一旁的侍卫跟在他身后向他汇报情况。
“五殿下,晚上的时候仙乘来了一队人马过来,混进了我们的营帐里。”
洛天寒看他一眼,“他们做了什么?”
侍从低下了头,“他们……过来放了把火…烧了您的营帐。”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营帐前,白色的锦布大半成了黑色的灰烬,里面的陈设尽数被烧的看不出原形,四处都是水迹,与尘土混合在一起,一片狼藉。
洛天寒“呵”了一声,“可有伤亡?”
侍从,“并没有。仙乘的人混进来放完火就走了。”
“但是……咱们去偷袭仙乘粮营的人……一个都没能回来。”
洛天寒大步进了烧毁的营帐里,俯身在软塌底下摸了摸,扒开泥沙摸出来了一个锦囊。
他把锦囊放在手里拍了拍,站起了身,扔进了袖中。
“无妨,咱们这些损伤,比起来仙乘的十车兵器,不算什么。”
洛天寒走了出去,“白落他们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在颐陵那边等着您呢。”
他刚出去,不远处一个士兵匆匆忙忙地过来了,神色之间十分慌张,在洛天寒面前停了下来。
士兵跪了下来,“五殿下,白落副使……请您过去。”
洛天寒隐隐感觉到不太妙,他跟着士兵一路过去,白落在颐陵旁站着,面前是从仙乘劫来的十辆马车。
“出了何事?”
白落扬了扬手,第一辆马车的帘子掀开,里面银光闪亮,是一整车的弯弓箭矢。
洛天寒朝后面的马车看过去,剩下的马车帘子也全部掀开,黑压压的石块儿露了出来,从缝隙处洒下来几粒沙尘。
白落苦笑一声,“咱们这次……可真是功亏一篑。”
陈武义可没这个脑子……会是谁?
洛天寒脑海里滑出来景存的脸来……总不可能是那个窝囊废的主意吧?
他还没思考出来,白落已经给出了答案。
“探子那边传来消息,这……是仙乘二皇子贺容尘的主意。贺容尘昨日便嘱咐了让换成石头,他特意留了一车来骗我们……”
白落,“当时时间紧张,我便只检查了第一车……没想到正好中了贺容尘的下怀。”
“殿下,这贺容尘,不简单啊。”
他们在仙乘使臣那边放的有内应,按理说一举一动他们这边都会得到消息。然而这个贺容尘竟能瞒过他们的眼线神不知鬼不觉的摆了他们一道。
看样子仙乘那边陈武义也不知道此事……说明此人…谨慎且有谋虑。
洛天寒目光掠向马车里深色的巨石,眼眸眯了眯,对贺容尘多了几分兴趣。
看来仙乘……也不全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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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锦弦临睡前又给景存上了一遍药,他看着上面被缝合的伤口,一个劲地往上洒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