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里回忆起贺锦弦来,有各式各样的他。初见时的孤单、后来对他的冷淡与视而不见,时不时露出来的难过。贺锦弦会在人群中隔着人海寻找他身影、上堂课时偶尔朝他的方向瞥一眼,他答应的小事没做到贺锦弦会生闷气……偶尔撒娇,在他面前像一块儿小粘糕……
景存闭上了双眼,感觉心底莫名软了下来。
他也在这时意识到了……原来不知不觉间……贺锦弦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
第17章 拯救落魄omega皇子17
远处的天边沉着靛青,浓墨般的夜色逐渐退去,丹霞在群青山霭上的云彩染红了一片,隐隐映着鱼肚白。
凌晨寅时,景存起床。他用冷水洗了脸,冰凉的液体让他清醒了不少,墨发上沾湿了一片。
门外传来敲门声,小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子,将军说在前院儿等你。”
景存应了声,用手帕擦了擦脸。
他站在殿里四处看了看,无甚需要带的东西。真正想带的也带不走。
桌上还放着几颗金丝果糖,他一并拿走,又从木柜里找出来一满盒的果糖,提起桌旁整理好的行李,推开了殿门。
深露寒重,院子里一片寂静。
天上寥寥几颗繁星,墨绿色的柳枝在空中轻拂枝叶。
景存把一整盒金丝果糖给了平日里伺候他的小厮。
“这糖块儿,以后每日送两颗去玉簪宫里,给守门的一个叫云言的近侍,让他转交给七殿下。”
“若是盒子里没了,你尽管去库房取便是。夫人要是问起来,就说是寄给我的。”
“每日都要送过去,切记不要忘了。”
小厮接过了桃木盒子,点了点头,“公子交代的事,奴才一定会好好办的。”
景存还想说些什么,小厮还在原地等着他吩咐。他眼里闪过一丝恍然,叹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他不在旁边亲自看着……只是叮嘱贺锦弦未必会听。
还是尽量争取早些回来吧。
……
府外停着两匹枣马,景存认出来有一匹是上次春猎宴上他骑的那匹。
枣马似乎也认出来了他,朝他喷了喷鼻息,前蹄动了动。
景将军看他一眼,选了另一匹,翻身上去,“走吧,二殿下他们在城外等着呢。”
景存背着行李上马,手中拽着缰绳,跟着景将军一同朝城外的方向去了。
官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晨间的风吹起衣角,林间的朝露滴落在地上,枣马掠过青枝,风声悠然,惊坠一片枝叶。
“到了军营里,和二殿下保持距离。”
景将军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不指望你娶姑娘祸害人家闺女,但是要找也得找自己能驾驭得住的。”
“二皇子城府过深,七皇子性子过于阴沉。于你,都不是良人。”
“找个普普通通的,性子温和的,真正会一直对你好的。”
景父,“在军中别摆你大少爷的架子,里面的士兵都是守护疆土的英雄,哪个都比你个京州纨绔要强得多。”
“要能吃苦,别一副娇矜样,给咱们景家丢脸。”
景父的一番话听的景存心里流过一阵暖流。
他握紧了缰绳,对景父道,“爹,我知道了。”
“我一定好好表现,争取在军中立功。”
景父哼了一声,“敢在军中惹事,回来我揍死你。”
景存笑了一下,“爹,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两人一路到了京州城外,城外士兵排列整齐,银色的盔甲在夜幕中泛着光,长戟映射出冰冷的弧度。
贺容尘坐在白色的马驹上,看见两人后翻身下来,温声道,“景伯父,阿存。”
景父跟贺容尘行了一礼,“二殿下。”
“伯父不用多礼。”
景父跟贺容尘寒暄了一阵,把人交给了褚副将。
“以后这小子就跟着你了,要是不听话,直接上手揍就是。”
褚副将,“将军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看着公子的。”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景父转身拍了拍景存的肩膀,“好好听褚副将的话。”
景存点头。
“公子,上路吧。”
景存上了马,马蹄跟着行军浩浩荡荡地朝东出发。他回头看过去,东方云层里光晕透了出来,景父在原地站在马匹旁边,身影镀了一层淡淡的光。
风刮起地上的沙子扬向天际,景存眯了眯眼,目光倏然看向城门上的一处。
青砖堆砌的城墙边,有一角淡色海棠纹衣袍。
墙边的人露出半边清俊的身影,白皙的手臂上戴着镂空鎏金海棠镯,那人垂下来的手紧紧攥在一起,青筋外凸。
在他看过去后,那人松开了指尖,衣角迅速消失在角落里。
……
景存跟着行军走了一上午,中午在靠近荆州的一处树林停下。
他喝完了水囊里的水,看见褚副将朝树林里走,跟了上去。
“副将可是去取水?”
褚副将,“公子也要去?水囊给我吧,我帮你一块儿取了。”
“我随副将一起吧。”景存说。
褚副将没有再说什么,带着景存去了河边。
河边长着大片的芦苇叶,青色的叶尖在空中飘荡,清水蜿蜒朝河下游汇过去,有几片树叶在上面打着旋。
两人取了水,景存坐在了岸上,对褚副将道,“我在这坐一会儿,副将先回去吧。”
褚副将站起了身,“公子莫要待久了,早些回去。”
景存应了一声,躺在了草地上。
鼻尖缭绕着淡淡的草木香,微风拂着叶尖,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景存阖上了双眼。
他躺在草地里眯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屑,提着水囊往回走。
树林里,士兵们三两坐在地上,边啃干粮边喝水,正在围观不远处的两人博弈。
不远处的两个士兵脱了盔甲,手里握着木制长戟,一守一攻,互相朝着对方不断刺过去。
景存跟着褚副将在禁军营里学了一段时间,能看出来一些门道来,随处找了个地方也围观起来。
其中一个士兵很快败下阵来,褚副将注意到景存,朝他笑了笑,“公子上去试试?”
周边士兵的目光投过来,对着景存半是好奇半是不信。
他们虽然瞻仰景将军,但是对景将军的大公子也是有所耳闻的。草包一个,纨绔娇气,没有继承景将军的半分担当谋略。
景存倒是真想试试,他站了起来,脱去了外袍,露出来修长俊逸的身形。
他朝众人微微一笑,“景存献丑了,还望一会儿大家不要笑话。”
木制长戟朝着景存扔过来,他握住了戟身,去了中间留出来的空地。
对面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看着景存龇牙笑了笑,“公子这瘦弱的身板可承的住?一会儿伤了公子,公子可莫要责怪。”
底下一群士兵围着吹口哨,有几个喊道,“公子把他搞下来!!”
景存挑了下眉,“阁下尽管出手,台上对弈,受伤乃是实力不足,我不会怪罪阁下的。”
大汉哈哈大笑,青筋暴起的手腕朝着景存刺了过来。景存侧身躲过,被戟刃削下来一截墨发。
这大汉下手明显比方才狠些。毕竟景存的身份放在这儿,护国将军之子。若是能打败景存,能得个好名气,在军中够吹嘘好一阵的了。
长戟顺着朝景存的脖颈处劈了过去,景存用戟身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长戟,银色的刃尖泛着冷光,他握紧了戟身,长戟未被压下来一分。
底下的士兵看这局势觉得景存有希望,有人提议开始下注。
士兵甲,“我押景公子,景将军的儿子必然非池中物。”
士兵乙,“我感觉还是刘彪赢的可能性大一些,他都连胜十几场了。公子不是说了只跟着副将学了一段时间,不太可能是刘彪的对手。”
士兵丙,“我押刘彪,给钱给钱!!快下注。”
士兵甲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儿碎银,放在了面前的地上。士兵丙拿出来一块儿碎玉也放了上去。
两人捅了捅士兵乙,“你的呢?快押了。”
士兵乙憨憨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我没钱。”
他从怀里掏出来半块儿饼,“我押晚饭吧。”
士兵甲翻了个白眼,“押晚饭你晚上吃什么?”
他说着从怀里又掏出来一块儿碎银放了上去,拍了拍士兵乙的脑袋,“哥帮你垫了。”
士兵乙,“谢谢哥。”
士兵甲朝他龇了龇牙,“不用谢,要是你输了,就把你妹妹赔给我当老婆吧。”
士兵乙,“……”
士兵丙啐了一口,“呸,真不要脸。”
“不想让你妹赔,把你自己赔给我也行。”
士兵乙红了脸,“不用了哥。”
景存离得近,把他们几个人的话听了全,忍不住有些想笑。
他这一走神,大汉的长戟朝他扫过来,他一个没注意,躲闪的不及时,脸上多了一道红痕。
鲜血滴落在地上映上深色,长戟再次刺了过来,景存握着长戟在在空中转了半圈儿,抵住了大汉的戟刃,腕间一翻,挑开了大汉的长戟,刃尖朝着大汉的喉咙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