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晗道:“虽然说配合警方工作是我们市民应尽的责任,但我自以为奉公守法,从没做过违法犯罪的事,不知警察先生要以什么理由请我与你们走一趟。据我所知,没有明确证据找上门来,我是可以告你们污蔑的。”
陈飞腾听周宇晗还在放软刺,唇边不由得牵起几丝冰冷的笑意,他将逮捕令和搜查令展示出来:“我们警方自然是依法行事的,能找到周先生这里来当然是有证据的。不然用瞎猫碰死耗子的方式,得有多少无辜的人遭殃?”
周宇晗脸上的笑意更淡了些,无奈道:“看来各位是有备而来了,我希望这件事不会对我的名誉造成损失,不然我是会与各位警官先生追究到底的。”
周宇晗没有再挣扎,配合的与陈飞腾等人进了市局。
不过既然有搜查令,陈飞腾也没浪费了,他很快通知了局里的其他同事,让他们来周宇晗的家里进行搜证。
陈飞腾其实也很清楚,依周宇晗的谨慎,能在他现在住宿的地方找到证据的可能性十分渺茫。
但万一呢,万一周宇晗老马失蹄,不慎有证据遗落在这个住所呢?或者,周宇晗有点别的奇怪的癖好,比如收集收藏被害人随身携带的物品等。再或者,他在谋害被害人的时候沾上了与被害人相关的证据等。
周宇晗越是谨慎狡猾,陈飞腾就越是不敢掉以轻心。
请周宇晗回局里配合调查的理由是十几年前的山林抛尸案,面对警方的审讯,周宇晗依然是不痛不痒的模样,对于警方的询问,他选择了避而不答。
在周宇晗的老家找到那具被掩埋的尸骨后,方继明并没有急着赶回市局,他在村子里走访了些人家,想更进一步了解周宇晗这个人。
方继明的走访并不很顺利,主要原因是与周家交好的年轻人大都去外面务工了,很难找到在村子里生活的。而年老的人记忆力并不是很好,大多对十几年前的事都已经模糊,只能断断续续回忆起些许事情来。
走访艰难,方继明也没有放弃。
从村民们断断续续的回忆中,方继明为周宇晗拼凑出一个不怎么美好的童年。
他想,就是这个不怎么美好的童年,大约就是周宇晗走上歧路的主要原因。
在离开村子前,有位老人特意找到方继明,悄声与他说:“警察,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与大牛的案子有关系,不过我想我还是和你说吧。”
周大牛是周宇晗原本的名字,在被送进福利院后,周宇晗就给自己换了名字,抛弃了周大牛的身份。
方继明拿出记录本,做出倾听的模样:“您说,只要您能想起来的,都能说。”
老人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大牛他妈和别的男人又不好的关系,大牛他爸也是因为他妈的关系不肯再回村子。”
方继明竖起耳朵,问道:“这是什么说法?”
老人却是摇摇头:“记不清楚了,只模糊记得有人说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
方继明却是将这点着重记载下来,他想起了省大案和两个月前抛尸案被害人的共同点,两人都在感情上与人不清不楚,这就与凶手选择被害人目标的方向一致了。
如果周宇晗他妈就是周宇晗怨恨在感情上有着不清不楚关系的女人的主要原因,那老人提供的线索就十分有用了。
方继明连忙道:“谢谢您专程来提供线索,您提供的线索对我们破案很有帮助。”
老人道:“大牛真的违法犯罪了吗?”
方继明也不好与老人多说什么,只道:“他不是真的违法犯罪了,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一切都要等待调查结果。”
老人似乎有些失望。
方继明别开眼睛不去看老人失望的表情,他接触过的人形色各异,只一眼就知道老人在失望什么。
她并不是在失望村子里的小年轻竟然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情,也不是在为周宇晗这个从小就变成孤儿的孩子感到可惜。她是在失望,又少了件可以与周边老头老太太作为谈资的八卦。
想到这里,方继明语气严厉了两分:“现在周宇晗同志是否真的存在违法犯罪的行为都还不确定,我希望您不要把我们间的谈话透露出去,免得影响到其他人。”
方继明的话让老人脸上的失望之色更加明显。
方继明嘴角微抽,再次装作没有看见老人失望的表情,再度问道:“您还有什么线索能提供吗?”
老人道:“在大牛他妈离开后,村子里就有人说他是和人私奔了。后来大牛听见了,说他妈是去找他爸了,要把他丢给他爸。结果这么多年,他妈都没能找回他爸,他妈也没回来过。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大牛他爸妈那是不要他了,不想管他了。”
方继明快速记录着,边记录边问些问题。
在方继明若有似无的引导下,老人尘封的记忆似乎也见到了阳光,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断断续续地,她与方继明又说了些别的事。
与老人聊了半个多小时,方继明亲自将老人送回家,这才驱车离开。他已经从市局得到了消息,周宇晗虽然配合的进了市局接受调查,但他对自己的犯罪行为全盘予以否认,而市局这边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是多起案件的凶手,对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陈飞腾在与他打电话时问他,可不可以对周宇晗屈打成招?
这个问题差点就让方继明暴走了!
他们是警察,要以理服人,要用证据来让犯人无话可说,要用法律来审判犯人,而不是他所谓的屈打成招。
当时方继明只有一个想法,大清早亡了,屈打成招在这个法治社会中不管用!
虽然他也挺想对周宇晗屈打成招的,尤其是知道他可能与多起抛尸案有关的时候。
他还想直接枪毙了他呢!
可是,能吗?
能吗?
屈打成招或者直接枪毙能服人吗?
完全不能!
方继明又打了电话去找陆珩去吐槽陈飞腾,陆珩只是笑着说:“我这里倒是能提供不少屈打成招的方法,飞腾想要用哪种,我把详细过程写给他。”
然后方继明就听陆珩漫不经心的提了几种屈打成招的方法,比如凌迟,比如鞭笞,比如电击……
方继明无语凝噎:“屈打成招是行不通的,我们要用证据让他无话可说,然后再将他送上法庭,是吃枪子还是终身监禁,那是法庭的审判,不是我们说了能算的。”
陆珩道:“头儿,我是个侧写师,我只负责帮忙找出凶手。让凶手伏法认罪,寻找证据就是你们的事了。”
方继明:“……”
也许,是他错了。
他不该看陆珩沉稳就与他说这件事。
方继明挂了电话,将脚下的油门踩的更狠了些。
同事都是不可靠的,还是要他这个当头儿的来将犯人绳之以法。
第125章 侧写师7
陆珩的伤势并不重,他醒来后只在医院修养了几天就被医生通知可以回家了。
原主父母都不在了, 考上大学后他就独自生活。
参加工作后更是少与不熟悉的人交好, 几乎没有亲近的人。
他住院的这段时间主要是靠同事和医生照顾。
没有父母, 同事忙着处理抛尸案, 能来医院接陆珩出院的人都没有。
每到这种时候,陆珩也不知道是该同情自己亲情缘薄好, 还是该庆幸原主的亲人都不在,没有人能拆穿他这个家伙才对。
陆珩倒是无所谓自己出院, 但他在收拾好东西后蓦然想起了这个世界的唐沐,他勾了勾唇角,拨通了唐沐的电话:“唐法医,我今天出院了, 你能来接我出院吗?”
唐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小声问道:“没有别的人来接你出院吗?”
陆珩声音放得很低,带着几丝微不可查的落寞:“我是孤儿,同事们都在处理抛尸案,我暂时找不到人来接我出院。”
唐沐本能想问陆珩的女朋友, 问她是不是也不能来接他出院。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还是没有将这话问出口。
罢了!
然而陆珩的下句话已经顺势而来:“可以吗?唐法医。”
虽然隔着电话,唐沐却觉得陆珩的声音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让他根儿不自觉发麻, 他用舌头抵触着牙齿,心不由己的说道:“稍等,我很快就过来。”
说完这话, 唐沐也不知道他是应该松口气好,还是应该提着气好。
陆珩是有前女友的人,他的性取向再清楚不过。
可他还是抑制不住心里对他的喜欢,这几天他努力躲着陆珩,尽量忽视心里的感觉,可最后还是抵不过陆珩的一句‘能来接我出院吗?’。
他能不去接他么,他不能!
他的心根本不听他的指挥,就像是刚才,哪怕他的理智和情感在作拉锯战,最后还是情感占了上风。
唐沐努力勾起唇角,笑容中透着两分苦涩。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让自己的情感完全左右理智的。
有多少犯罪者因为理智和情感相互冲突,最后理智控制不住情感,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人,亦或者是为了陆珩,他都不想让自己处于失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