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脸,也不看龙辕,轻声说道,“此后,天帝就莫要来朝霞殿了,你我夫妻情分早尽,就不必逢场作戏了罢”。
龙辕的腮帮咬的鼓鼓的,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缓缓转过身,片刻后,才又转过身来,神情和缓,故作亲密的伏身在常羲身侧,低声说道,“帝后要刻意疏远孤,若是让两位皇子知情,应是心中大恸啊”。
“你莫要拿敬曌、敬铭来胁迫我”,常羲抬眼,口不择言道,“你明面许以敬曌皇子之位,纵容他结党营私,一再闯下祸事,受罚数百年,又派敬铭前去临渊征讨魔族,根本就是想害死敬铭!”。
她眼神冷漠,语气厌恶,“我终是明白,你口口声声说是要让他们承继帝位,其实,你心里,根本就不会立我的皇子为储君”,
常羲冷笑了声,“你还说要跟我生个皇子,其实不过又是另一种借口罢了”。
她静静说道,“我受够了你的哄骗,万年来,跟你相处,都是一种痛不欲生的折磨和痛苦”。
龙辕和缓的神情终是如潮水般褪去,唯有铁青的脸,双目赤红,抬手指着常羲,浑身直颤,竟是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孤自问待你不薄,可你呢,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龙辕深吸了一口气,竭力遏制怒气,眸色沉沉,“帝后,你想清楚,这一切可都值得么?”。
常羲没作声,眼皮微垂,鲜血让她的唇色变得明艳动人,本就如月华清逸的脸,更添几分艳色,只除了她眼底晦暗的绝情。
纵是相识数万年,可依旧让龙辕心折不已,他尊贵为三界之尊,真龙一族,可是,在常羲的面前,他却一再退让,始终不肯跟她走到断绝的地步。
龙辕弓着身,也看不清她的神情,缓声道,“曌儿是孤跟你的第一个皇子,孤自是疼爱有加,确是惯出些毛病,但只因他是你的孩子,孤才不免溺爱,而铭儿,你以为孤派他去临渊是想害他,可是,只有他在军中竖立了威信,才可承继孤这天帝之位”。
龙辕徐徐说道,语气黯然,“孤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的孩子,可你竟句句诛心,让孤伤心不已”。
“让我静静罢”,常羲掩住脸,低声说道,她的双肩从紧绷抗拒,变得舒缓,无力的靠着,也少了方才的怒气和敌意。
“孤待你的心,数万年来,从不曾变过”,龙辕开口说道,“若不是你对孤冷淡,那后宫也...”,
“别说了”,常羲打断了龙辕的话,他才住了嘴,轻叹了口气,缓缓往外走去。
走出朝霞殿,龙辕的脚步越发沉重而缓慢,而他的脸色也从苦恼无奈,渐渐变的凌厉阴鹜,他负手在后,仰望着天际,双眸赤红如血。
天泽山,忘忧峰
清风徐来,桃花簌簌,纷纷扬扬的飘落着,铺满了地面,桃花堆里探出了一只手,握着一只冰玉制成的酒壶,墨色袍袖拂过,仰头朝嘴里倒去,那碧色清澈的酒液,源源不绝的坠落着。
小小酒壶,便有如藏江纳海,酒液不绝,直到那人合嘴,悉数咽下酒液,轻轻打了个酒嗝,颓然躺在地上,双眸赤红,眼皮不时抽动着,望着满天的桃花,飘落着。
有桃花落到了她的眼睛、脸上、肩头还有墨色衣袍上,无忧取下一片桃花,塞到嘴里,沉吟许久,便又灌了几口酒。
轻轻的脚步声,打碎忘忧峰的结界,也打破了寂静,衣摆轻拂,带着一阵微风,惹得地上的桃花又随风翻飞着,给来者素色洁白的衣袂,染上了桃花的艳色。
“降灵说,你醉了三日三夜,不曾闭眼”,清清淡淡的声音,听不出里面的情绪,却让无忧的心头骤然翻起了酸涩、苦楚,她鼻头微酸,眼角就红了起来。
无忧抬袖遮了脸,侧过身,醉醺醺的把酒壶拢在怀里,闷声道,“你来做什么?我眼下不想见你”。
那人并没有因为她的冷言冷语而退却,反而屈膝蹲在她身侧,抬手拂过无忧凌乱的长发,冰凉的手贴着她的额头,柔声问道,“你可好些了?”。
无忧咬着牙,咯咯作响,死死抿着唇,只是握着酒壶的手指,指节发白,背对着清胥,没有应声。
清胥跪坐在她身前,手指拂过脸颊,轻叹了口气,便把她抱入怀中,抬手抚着墨发,低声道,“无人责怪你,不必内疚”。
无忧咬紧了牙,头埋在她怀里,手指捏着酒壶,双肩微颤。
“别硬撑着,你何尝不是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清胥的声音如流水拂过,她微凉的手,温柔的拂过无忧的头顶,安抚着。
无忧喉咙哽着,双眼通红,她何有脸面得清胥如此相待,绷紧的那根弦终是断了,松开了手里的酒壶,揽过清胥的背,先是低低的呜咽,便成了压抑的啜泣。
轻风起,桃花飞扬,随着银发舞动,她跪坐在树下,怀里抱着半躺的无忧,黑发跟银发交缠,墨袍跟白衫层叠,温柔静谧。
许久后,无忧才终是阖眼,枕在清胥腿上,睡了过去,只是眉间始终不展,忧思缠绕。
清胥低头,见她睡颜如锦,仙姿玉骨,微浓的眉皱着,眉色如远峰,薄唇微抿,不时呓语两声,似是在梦里亦是不安稳的。
素手拂过她脸颊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清胥轻拍着无忧,渐渐安抚着她的不安,手指拂过她紧皱的眉间,便是轻轻落下一吻,轻柔如蝶翼拂过。
眉头渐展,呼吸平稳,无忧的手指不自觉的握过了清胥的衣角,呢喃两声,把脸在她怀里蹭了蹭,舒服地睡了过去。
清胥脸颊浮现出一抹红晕,抬手拂着她的长发,安静守候。
这一觉仿佛过去许久,直到日升月落,足足睡了一日一夜,无忧方才醒来,满鼻都是迷人的馨香,柔软的怀抱,除了衣衫微凉的薄雾,还有沾湿的露气。
她刚动了下,便又僵住了,轻轻松开了揽住清胥腰的手,片刻没有动弹,就听得耳畔轻语,“醒了?”。
无忧没有动作,也没有应声,耳朵悄悄的红了,真是太丢人了,不知如何面对。
清胥抬手捏着她薄透的耳垂,在指间把玩着,就见耳朵愈发鲜红,终是让某人无法继续装睡,转过身,仰着脸看她。
这下,倒让清胥微赧的垂眼,松开她的耳朵,落在脸颊摩挲着。
也不知该说什么,此时此刻,仿佛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两人的气息彼此亲密的缠绕着,无忧握过她的作乱的手,缓缓放着,感受里面的心跳动的,很快。
“我不该那般对你”,无忧饱含歉意地说道,不止是云霄殿一事,还有联姻,把孤月峰让给九螺,这一件件,怕是都伤透了她的心。
“那并非你本意”,清胥说道,“我,我,自答应为你解毒,便,是谅解你了”,
她的脸颊泛红,云霄殿一事,实在太过让人羞赧。
无忧许久没作声,直到一片桃花瓣落在她眼皮,淡淡桃花清香袭入鼻间,她没有动,任由清胥把桃花拂去。
“那离殇公主长着跟璇玑一模一样的容貌,甚至连神情都有几分相似”,清胥终是忍不住开口,提到璇玑,“她是璇玑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仙子啊,为什么你这么轻易就原谅了无忧崽子,后妈不高兴,没得虐了
无忧:嗯?你再说一遍?我都醉了三天三夜了..
仙子:我怕刺激她...
后妈插腰。
不是现在更新的很随机,而是没有存稿了,过年又放纵的玩耍去了,反思一分钟。
现在一周保证的两更,然后再根据写文进度加更,如果能上榜,就一周五更。
第一章 金兰
“当年璇玑自爆, 毁灭斗姆老祖后, 魔界通道大开, 是魔帝跨到凡界取走了她的魂魄,并以真魔气滋养孕育而出世”, 无忧缓缓说道,“她确实是璇玑的转世”。
清胥眉头微蹙, 垂眼看无忧神情, 见她面带感慨、遗憾,还有几分说不清的意味,不由小心问道, “凡人登仙后,便可记得从前的事,那璇玑转世后, 我看她似是不记得在凡界的事情了”。
“但凡神识未损,依附在魂魄之上, 转世后, 便仍可记得前尘往事”,无忧语气微怅,“恐怕她的神识遭到毁坏,或者封印, 才记不得从前的事了”。
无忧轻叹道, “所以, 她是璇玑,也不是璇玑”。
说毕, 无忧阖眼,这是不愿再谈及璇玑了,清胥也不勉强她,两人静静相偎着,享受着,许久不曾有过的平静祥和。
没多久后,听得降灵叽喳吵闹的声音,无忧皱眉,刚要抬手布下结界,就见一道碧芒闪过,如藤蔓滋长,阻挠结界的合拢。
“祖巫来了”,听得清胥出声,无忧不情愿的从她怀里起身,一张脸冷如冰霜,惹得清胥忍不住拂了拂她的脸,取笑道,“起床气”,却也喜欢她这样的喜怒哀乐,甚过悲喜不惊。
“神君”,降灵高喊了声,临近又突然没了气势,走到无忧跟前,试探的喊了句,“神君?”。
“你又惹事了?”,无忧抬手捏了捏她头上的小团子,见她不出声,垂眼看去,就见降灵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双眸闪亮,拧着手指,一脸奇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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