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琴弦的声音完全消失,人们都没有回过神。
所有人都海沉醉在这首歌的余韵之中,没有人打破礼堂的安静,直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大声喊道“我愿意!”,人们才如梦方醒,哄堂大笑。
反应过来后,有人起哄“再来一首”,有人问身边的人欧子洲的身份,但没有得到回答。
司仪笑着上台准备接回自己的场子,却被身后的人拍了拍肩膀。
那人递上一只手机,司仪看了手机上显示的消息内容,顿时脸色一僵。
……
“感谢何先生为我们带来的歌曲,果然是十分惊喜!我知道在场很多人都没有听过瘾,但是我们的何先生还没有吃晚饭呢,所以我们……”
司仪上台,灯光亮起。
欧子洲趁着司仪讲串词,快速地在台下搜索晨颐大少爷陈康源的身影。
陈康源果然是奔着这场婚礼来的,欧子洲很快就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因为陈康源就坐在最靠近舞台的桌子上,而且正一脸怀疑地打量着他。
欧子洲一愣,难道这位大少爷知道他不是那个“何先生”?
其实司仪此时也已经知道欧子洲并不是预定好的那位何先生,原定的何先生是新娘和新郎留洋的同学,本来因为工作原因赶不上这场婚礼的,但是后来念及同学情深,还是千方百计推掉了原本的工作,决定用这种方式来给两位老同学送上惊喜。
这位老同学的时间宝贵,计划从机场直接赶到婚礼现场。
本来何先生想着自己还预留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充分了,然而他再怎么神机妙算也没有料到,飞机正要降落时受到天气影响,在天上盘旋了足足一小时,入关时他又因为自己常吃的药受到了盘问,导致他人还没离开机场,那边婚礼都已经开始了。
他没有办法,只好联系帮他准备了这个小惊喜的同学们,让他们想办法把这个环节延后。
不过其实就算他不联系他的同学,婚礼筹办方也知道要等他出现再送上这个小惊喜。
但是就连帮忙一起准备这个惊喜的同学们也没有料到,会有一个无聊的路人,无聊到走到大厅的门口,向大厅里面张望。
其实只是一个路人走到门口还不至于闹出这样的乌龙,最糟糕的是,当婚礼筹办方问及那几位同学这位何先生的外观时,那几个同学开玩笑说了句“比我们都帅的那个就是他”。
因此当欧子洲出现在门口时,婚礼筹办方以为这位最帅的何先生没有跟他的同学们预告就跑到大厅门口。人都已经站在门口了,筹办方那还来得及跟那几位同学确认?急忙就安排小惊喜环节,将追光灯打在了欧子洲身上。
没想到闹了这一出乌龙……
还好欧子洲捧场,不然他们也没法交代了。
此时的司仪对欧子洲充满感谢,他从准备的小礼物中挑选了看上去最有心意的一份送给了欧子洲当做谢礼,慌忙把他送下了台。
欧子洲看着手上手捧装着绿色机甲模型的盒子,有些意外自己居然还会有收获。
下台前他正思索着等下要用什么借口去找陈康源,下意识地朝陈康源那边一眼,却看见陈康源也在看他,而且眼中充满惊愕和愤怒。
欧子洲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位大少爷为什么忽然生气了,难道是因为他冒充了何先生?
他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表示自己并不是有意而为之。
陈康源跟他视线对上,惊愕逐渐散去,但是这位大少爷的心情显然十分地差,甚至还威胁地眯起了眼睛。
欧子洲知道自己惹到这位大少爷了,有些不安地下台,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去找陈康源,这位陈大少爷居然自己从席位上站起来,朝欧子洲走过来。
欧子洲看出陈康源是冲着自己来的,正好他也找陈康源有事,便跟着陈康源走出婚礼的厅堂,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
一到角落,陈康源就不客气地发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何瑞?你根本就不是这场婚礼受邀的人吧?”
欧子洲淡定回道:“我确实不是这场婚礼受邀的人。但是我要是在台上直说我只是个路人,婚礼闹了乌龙,那岂不是就尴尬了?”
“所以你就顺势上台唱了首歌,然后拿走了我的奖品?”陈康源怒问。
“你的奖品?”欧子洲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大少爷生气的原因是他手上的手办。
他拿起手办打量了一下,手办很大,至少有40厘米高,而且很精致,看上去还是活关节的可动手办,价格一定不菲。
但是他根本就不认得这个手办的角色。
他将手办塞进陈康源怀里:“既然是你的那就还给你。”
“你……”陈康源一时没话可说。
这个限量版的手办当然本来就是他的,是他跟一个买家商量好,他在国外的同学帮他当面验货,然后带回国给他的。
但是那个同学皮得很,说要他这个大少爷亲自在他们共同同学的婚礼上玩游戏,带氛围,他才能拿到这个作为奖品的手办。
这本来只是同学之间的玩笑,陈康源大方地接受了对方提出的要求,正等着在后面的游戏环节拿回他心心念念的手办呢,谁知道半路杀出个欧子洲,联合可恶的司仪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他的手办给骗走了!要知道这个早就绝版的初代限量手办价值一辆豪车!所以他一直嘱咐同学小心保管,直到婚礼开始才让他把手办放到礼物堆里,还特别叮嘱了发放小游戏礼物的人不要把手办看丢了,谁能想到……
手办是司仪送给欧子洲的,司仪再一定程度上就代表着整场婚礼,因此欧子洲用这种方式拿走手办,他根本没有立场把手办要回来,所以他一开始就认定这是一场诈骗,欧子洲的目的就是理直气壮地转移手办的所有权。
没想到这会儿欧子洲又这么随意地把手办还给了他。
他不敢相信欧子洲好不容易拿到手办,会毫无条件地将手办还给他,便问道:“你有什么条件吗?”
欧子洲忽然想起自己确实是找陈康源有事的。
陈康源这么在乎这个手办,其实刚才他拿手办要挟陈康源听自己讲完兴和丸子商标权的事情是极好的机会,但是现在已经错失机会了。
现在再说有条件似乎有些迟了,欧子洲尴尬地摸了摸下巴:“我确实有事找你。”
陈康源眼中流露出嫌恶:“你果然是有目的的!”
欧子洲微笑:“我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你的手办,也不是你,而是你们酒店。我要说的事情比较复杂,如果没有处理好的话,恐怕会极大地影响你们酒店的声誉。所以能不能麻烦陈大少爷腾出几分钟,跟我好好谈谈?”
陈康源盯着欧子洲看了一会儿,想看出他表情中的心虚。但是欧子洲十分坦然。
陈康源面露不解,手捧手办盒子,陷入沉思。
手办已经回到他手里,眼前的这个人手上没有其他可以威胁他的东西,他要是想拍拍屁股走人,这人也拿他没办法。
但是事关酒店的声誉……
对于如今全权负责酒店事务的他而言,事关酒店的事情,他不会冒险。
冷静下来后,他忽然意识到,这场婚礼的筹办方是跟他们酒店长期合作的婚礼公司,跟一个外人联合企图骗走他的手办的可能性十分的低。
所以欧子洲真的是一个路过婚礼现场的纯路人,他在这种突发情况下居然能这样淡定地帮他完全不认识的人救场,还上台当这一群陌生人的面唱了一首歌,甚至唱得还相当不错……
换位思考,陈康源意识到,如果换做是他,他恐怕会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自己不是对方要找的人,绝对做不到这个份上。
不知为什么,他心中居然隐隐生出对欧子洲的佩服。
“好,我带你去会议室。”他终于一点头,看了眼婚礼大厅的方向,计算着自己有多少时间,“但是你最好不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欧子洲正要回复,忽然一个肚子几乎要将西装扣子撑开的男人拉着行李箱鬼鬼祟祟地从两人面前走过,像是在提防被人撞见似的。
角落里的两个人眼看着这人东张西望做贼似的从两人面前走过,那人却没看见他们俩。
“老何!”陈康源忽然出声,将那人吓得脖子一缩。
何瑞转头看见他们俩,放下心来,走向陈康源:“老陈,我一被放出来就狂奔过来了,司机超了好几次速。我应该还不算迟吧?”
“你……”陈康源犹豫了一会儿,“你一会直接进去就行了,那个惊喜环节取消了。”
何瑞一听,立刻面露失望:“啊?为什么?我在家里还彩排了好几次亮相方式呢!”
同样是何先生,在何瑞之前已经有一位又帅唱歌又好听的路人何先生惊艳出场,后来的何先生既不会唱歌长得也不帅,被拿来对比,实在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陈康源看了欧子洲一眼,决定还是不把残忍的真相告诉何瑞了。
欧子洲也在打量这位被他冒名顶替的何先生。
几乎退到头顶的发际线,夸张的啤酒肚,更别说两人的身高差了足足有半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