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珏沉沉的叹出一口气，再一次在脑中呼唤杳无音讯的系统。
贺启川这边开车回到家，进门后发现沈玉坐在桌边等他。
他打手语道：“妈，你怎么还没睡。”
只不过几天没见，沈玉就觉得自家儿子消瘦了不少。
她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脸，满目心疼的打手语道：“工作的时候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贺启川笑了笑，“吃了，每餐都按时吃的。”
沈玉叹了口气，转身到厨房端了一个砂锅出来。
她放在餐桌上，把里面的清补汤舀到小碗中。
贺启川知道自己不喝沈玉不会安心，于是坐到餐桌旁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下雪那天，你到底看见了谁？”沈玉打着手语问他。
那天贺启川疯跑下楼后，她拿起外套也追了出去，可下楼后却没见他的身影。
贺启川指尖微颤，清补汤从白瓷汤匙中掉落下来，溅在碗中。
“没什么，是我认错人了。”
沈玉看着他低头喝汤的模样，心里慢慢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脸。
九年了，不知道他好不好。
自从慕珏被判刑进了监狱，沈玉日日都在后悔。
十年的时间，对于一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是一生中最宝贵的年华。
可慕珏却义无反顾的帮小川顶了罪，这份恩情，便是他们母子倾尽所有也是还不清的。
她不知道慕珏当年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竟使小川真的忘记了那天的事情。
可小川忘了，她却没忘。
无论如何，这份恩情，她都要用下半辈子来偿还。
此时的沈玉还不知道，苦熬九年刚刚出狱的慕珏竟被自己的儿子又关进了另一座‘囚笼’。
“妈，你怎么了？”贺启川看沈玉神色不对，蹙着眉打手语问道。
沈玉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摇了摇头。
喝完汤后，贺启川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掏出手机，从屏幕上看着摄像头传来的画面。
贺启川躺在床上用两指放大，然后静静的看着慕珏沉睡中的脸。
过了一会，他满足的笑了笑。
这个人迟早会是他的，从身到心都是。
不爱也没关系，他可以等，可以等一辈子。
第二天沈玉醒来的时候，贺启川已经走了。
此时的慕珏正靠在床边，一口一口的喝着碗里的汤。
喝完后，贺启川给他轻轻的擦了擦嘴。
“小川，今天你休假，”他主动握住他的手，“能不能带我出去走走？”
贺启川眼底划过一道暗芒，手指慢慢收紧。
“我不会逃跑的，”慕珏微带恳求的看着他的眼睛，“只是想出去走走而已。”
贺启川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沉默了一会才道：“好。”
半个小时后，贺启川从外面搬进来一个轮椅。
慕珏刚要下地，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贺启川一言不发的从架子上拿起一根针管，面无表情的俯下了身。
上臂传来一阵刺痛，慕珏咬着牙忍住了。
贺启川这次减轻了剂量，只会让他四肢发软而已。
打完针后，他打开慕珏脚腕上的镣铐，帮他穿好衣服后抱到了轮椅上。
上去的时候，慕珏是被蒙着眼睛的，出门后贺启川才拿掉了他脸上的眼罩。
慕珏默默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但也不敢太明显，只是用余光隐秘的打量着。
这是一片别墅区，因为工作日的原因，路上来往的人不多。
“哥哥，等我下次放假的时候，我带你去我们去过的游乐园好不好？”
慕珏瞳孔轻颤，微微垂眸道：“好啊。”
贺启川笑了起来，亲昵的摸了摸他的耳垂。
此时不远处出现了一对母女，慕珏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目光极为柔和的看着那个小姑娘。
没过一会小女孩就跑到轮椅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棒棒糖道：“哥哥，给你吃。”
慕珏笑着道：“哥哥不爱吃糖，不过还是谢谢你。”
说完就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白皙修长的手指划过小女孩柔顺发丝的瞬间，一根发卡就这样出现在了慕珏的手心。
第489章 我渣了未来的病态医生（二十七）
小女孩的母亲很快走了过来，歉意的对两人笑了笑，然后将小姑娘拉走了。
临走前，小女孩回头甜甜的笑着道：“哥哥再见。”
慕珏面带温柔的挥了挥手，“再见。”
母女俩走了之后，贺启川却很久都没有动作。
慕珏等了一会，微微回头道：“小川？”
贺启川沉着一张脸，从轮椅后走出蹲在他的身前，“你为什么见谁都笑？”
慕珏听了这话，忍不住轻笑出声，“你怎么连这种事都要计较？”
贺启川赌气的偏过脸，“我不喜欢。”
慕珏笑了笑，抬手在他光洁的额头上点了点，“好了小气鬼，哥哥知道了。”
贺启川抬眼看着他，故意严肃道：“你要补偿我。”
慕珏无奈的笑了笑，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落下一吻，“好了吗？”
贺启川眼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喜悦，顿时看的慕珏心里一酸。
他把手伸到慕珏唇边，期盼道：“还，还要一下。”
慕珏低下头，又在他手心亲了亲。
贺启川立刻咧开了嘴，笑容正如当年的那个少年，阳光而又单纯。
慕珏微微合拢的手指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心的发卡，心里像被发条拧紧了一样泛出疼来。
对不起……我终归还是要走。
贺启川一脸高兴的从地上站起，继续推着轮椅慢慢走着。
半个小时后，慕珏说自己有点冷，贺启川便立刻调转方向朝回走去。
正当他要蒙住他的眼睛时，慕珏拉住了他的手温柔的道：“相信我好不好？”
贺启川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回到家后，慕珏看着略显空旷的房子道：“这里是……”
贺启川将他抱起放在沙发上，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生活，好不好？”
慕珏飞快的蹙了下眉，“那你妈妈呢？”
贺启川笑着握住了他的手，“以后我会慢慢告诉她的。”
慕珏眸光微微一黯，没有说话。
贺启川这时突然伸手将他拢到了怀里，贴着他的耳朵道：“哥哥，我今天真的好开心。”
慕珏听到这句话，心里却尤为难受。
他抬手抚了抚他的背，轻声道：“开心就好。”
两个人抱了一会，贺启川松开他道：“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慕珏眼带笑意的看着他，“什么你都会做吗？”
“嗯……”贺启川犹豫了一下，“只要你想吃的，不会我可以去学。”
慕珏笑着摇了摇头，拉起他骨节分明的大手道：“你这双手是拿手术刀的，我可不能暴殄天物。”
他本来是开玩笑，没想到贺启川却焦急起来，“我是认真的。”
“好了，好了，”慕珏的语气像哄小孩子一般，“哥知道了。”
“那你要吃什么？”
慕珏想了想，故意说了个比较费事的菜品，“菲力牛排，你会做吗？”
贺启川挽起袖子道：“我做饭天赋可是很高的，照着菜谱就能还原。”
“真不谦虚，”慕珏笑了笑，然后眼含试探道：“今天心情好，我们再喝点红酒怎么样？”
贺启川本来想点头，可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你背上的伤口还没好……”
慕珏咬了咬下唇，用两根手指比了一下，“我就喝这么一点点，好不好？”
哥哥在他面前一向都是温柔自持的模样，连眉心都没蹙过几次。
这样撒娇的样子，就像刚入秋时微风吹起的发丝，轻轻的触碰在他心底最柔软地方，又痒又麻。
所以明明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可他还是咽了下去。
“好，”贺启川的目光温柔又缱绻，“听你的。”
说完，他俯身从沙发上抱起他，又走回了地下室。
开门下去的时候，慕珏假意搂住他的脖颈，回头看了一眼门上的密码锁。
“怎么了？”贺启川微微转头。
“没什么，我怕你把我摔了，所以抱紧一点啊。”慕珏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道。
“怎么会，”贺启川的语气十分轻柔，“摔了我也会第一时间给你当肉垫。”
慕珏笑了起来，松开一只手捏了捏他俊美无俦的脸颊，“什么时候学的嘴这么甜？”
“对着你，当然是无师自通。”
贺启川把他放下后，慕珏自觉把镣铐锁在了自己的脚腕上，“你去买食材吧，我在家里等你。”
贺启川垂眸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记忆里的那些缺憾正在被渐渐补全。
他俯身将额头抵在慕珏的肩上，在心里道：我最后再赌一次，因为我真的想和你一辈子。
贺启川走了以后，慕珏低头看着自己泛着冷白的手指，很久都没有动作。
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啊，是个值得离开的好日子。
现在回想起狱中的那九年，总觉得是一片灰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