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语文,周诚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什么比较好的方法,只能将基础知识一遍又一遍地夯实,力求那些能用逻辑完成的题目都用逻辑完成,至于部分,他虽然无法与作者、命题人共情,但也真情实感地刷了很多套题目的标准答案,总结了一套自己的答题模板出来,譬如说遇到考察环境描写就想渲染气氛,遇到排比等修辞就想作者想要突出表达自己的某种情感……这样做题的话,他心里底气不大,但得分却渐渐高了,距离命题人给出的参考答案也越来越靠近了。
按照自己的节奏,周诚有条不紊地复习着,但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无异于是自暴自弃。
但周诚身上经历的事情,各科任课老师也知道,大家都知道言语无法帮周诚走出来,真正能帮周诚走出来的,只有周诚自己。各科任课老师只能在课堂上讲难点、重点、易错点的时候,点周诚起来回答一下问题,暗搓搓地告诉周诚‘老师没有放弃你,你也千万不要放弃自己’。
英语老师上课的时候,见周诚不按照自己的讲课进度复习,气得窝了一肚子火,临时决定用最后二十分钟做一个随堂小测验,下课之后连水都没喝一口,从那一沓试卷中挑出周诚的试卷来就批。
“让你不听,找出你的错误来,我非得怼死你!”
英语老师拿着红笔气鼓鼓地看着试卷,然后一个对勾一个对勾地画下去,从开始画到最后,英语老师改卷改的自个儿都有点恍惚,“这家伙状态回来了?晚自习上给他单独测验一下,看看究竟是碰巧遇到的这些题目都会,还是水平真的提升了,摸底考只是状态不好还加上赌气的原因。”
英语老师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同化学老师说了一下,化学老师也打算在晚自习上给周诚开个小灶。
其实这都算不上小灶,培优班的老师都只代一个班的课,每天两节晚自习,每节晚自习都会有三个老师在蹲班答疑,这些老师们也没有说为了测试周诚的水平而特地给周诚单独命制一张试卷,只是将最近打算做的作业都给学生发下去,然后要求周诚在晚自习上做完,用来检测周诚的真实水平。
化学老师和英语老师‘密谋’的时候,物理老师恰好听到了,决定跟个风……于是乎,除了语文老师,其它五科的老师都打算看看周诚还‘有没有救’。
没有上课的老师在课堂上提醒了周诚晚上准备测试的事儿,还顺带着替那些已经上过课的老师给周诚带了一句话,全班人看周诚的眼神都带有同情。或许在一般的班级里,学生们会希望老师多管一些,但是在培优班,学生们希望的是老师为他们松绑,相比起老师,他们本人更清楚自己的疏漏之处在哪儿。
培优班的学生都觉得周诚要完了,说周诚‘吃屎’的唐偌下课后还来真情实感地关怀了周诚一把,见周诚做英语题,他特地鼓励周诚,“周诚,你的英语底子很好,一定可以的。”
周诚‘嗯’了一声,对着手里那张打印出来的题目奋笔疾书。
唐偌看了一眼周诚做的试卷,感觉很多单词不认识,理解也长的离谱,问周诚,“你这是哪个地方的高考试卷?怎么这么难?苏大强家的考卷也没这么变态吧……”
“去年的英语考研卷,题目类型和高考高度相似,但难度更高,对语法、单词的考察更细,高考中的难点,放在这些题目里就是必须掌握的知识点,挺有水平的。如果你想做的话,我把pdf版本发给你,你自己拿到楼下自助打印机上就能打印。”
唐偌:“……”
他语重心长地劝周诚,“诚子,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我知道你想尽快提升水平,但咱得务实,需要一步一步来,不能图快,更不能妄想着建造出空中楼阁。”
“我知道。”周诚应了唐偌一句,正好这一套题做完,他拿出答案来挨个儿对过去,红勾勾打了一排,只是在改错题部分错了一个,他仔细分析了参考答案上讲的东西后,将自己没有掌握的知识点记在脑子里,还在试卷上标注了一下。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唐偌说不出话来了。
第11章 :突发事件
很快就到了中午,少数学生去食堂吃饭,还有一小撮的学生回家吃饭或者是去学校旁边的小饭店、苍蝇馆子里去吃,绝大多数学生都是吃家长送来的营养餐。
唐偌捧着一个‘学生营养快餐’的饭盒走过来,放到周诚面前,道:“诚子,咱们市那个健康餐饮最近推出了‘学生营养套餐’,味道挺不错,收费也不贵,我妈说健康餐饮的食材新鲜品质好,每天还有得挑选,不给我送饭了,让我从健康餐饮订饭吃,你尝尝合不合口味,合口味的话,你也从这儿订吧,网上就能选餐,付款后得一个取餐码,放学后到校门口的流动送餐车上拿饭就行。你可别吃你那营养糊了,我怕你再吃几天,就觉得人间不值得了……”
周诚探头朝教室外看了一眼,没见到程远,心底纳闷,这小子该不会是诓了他吧,走到教室门口一看,程远正一瘸一拐地拿着两个饭盒往教学楼这边走,那叫一个步履维艰。
周诚赶紧跑过去,他从程远手中把饭盒拿了,又将程远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扶着程远进了培优班,让程远坐在他的位置上,又从隔壁桌拖了一个凳子过来,自己坐下,把饭盒打开,摆到程远面前,问,“你脚怎么回事?早晨过来还好好的?”
程远有点丧气,“害,跑步的时候扭了一下,我以为活动开了不会有事,没想到居然娇气得肿了,脚脖子有点疼。没啥事儿,我待会儿找瓶云南白药喷雾喷一下就好了,顶多疼个一两天。”
“把腿抬起来。”周诚皱眉道。
程远:“???”
见程远没什么反应,周诚直接动手将程远的那条毛腿扶了起来,伸手卡在程远的脚踝上,轻轻用力捏了一下,见程远痛得龇牙咧嘴,径直将程远脚上的鞋和船袜都脱了,见程远的脚背都已经肿了起来,他的脸色不大好看,“你不只是扭到了,还摔到了?能肿成这样的,可不是一般的扭伤,是轻微骨裂。别吃了,我送你去医院看。”
周诚给程远把袜子撸到脚脖子那儿,又给程远把鞋套上,没系鞋带,程远的脚背肿了,不能再压着。
见程远还在扒饭,周诚没好气地说,“吃什么吃,你的脚都骨裂了,赶紧去看病,不能拖着。”
“哎,你等我吃完这几口,我上午体训了两节课,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吃完再走。”
周诚将自己还没动筷子的饭盒给重新装好,塞到自己书包里,将程远的饭盒也给扣上拎好,没管程远那抗议的眼神,直接将程远拽了起来,将高他小半个头的程远半扛在背上,拎上书包扶着程远出教室。
临出教室的时候,周诚回头同唐偌说了医生,“唐偌,要是我上课前赶不回来,记得帮我请个假。”
唐偌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诶’了一声。
等周诚扶着程远一走,培优班的学生立马有了动作,开窗户的开窗户,开门的开门,坐在距离周诚不远位置上的团支书苏梨深吸一口教室外的清新空气,捧着饭盒去了走廊,还操着自己从电视上学来的东北腔道:“唉呀妈呀,这体育生的jio真是太够味儿了。”
英语课代表李亚是资深腐女,她端着饭盒挤眉弄眼地凑到苏梨旁边,一边扒饭一边低声同苏梨说,“我们原先也不知道周诚和程远的关系好啊,怎么程远就带着饭过来找周诚了,你看那饭盒了没?一个蓝的一个粉的,情侣款。还有周诚直接给程远脱鞋按脚了,后来还给程远脱袜子穿袜子……我们刚刚闻到的不是脚臭味,是爱情的酸臭味。”
苏梨觉得李亚有毛病,“他们男生之间这样做不是很正常的吗?”
“正常什么呀正常!放在别人身上,那叫正常,放在周诚身上,那就大大的不正常了!你忘记周诚最近的状态了?对他的小舔狗唐偌都有点冷淡,同我们就更别说,原先一天还能说上几句话,现在开学一周,我俩说的话不超过三句。人家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唯独对程远,你还说这不是爱情?”李亚辩驳道。
苏梨想了想,道:“万一是人家俩关系好呢?他们男生之间不还有互相给对方抹痔疮药的么?捏个脚又怎么了?周诚不也说了么,程远那是骨裂……你少看点腐文,现在都变成腐眼看人基了。”
“害,说了你也不懂。我的小雷达告诉我,这一定不是社会主义兄弟情,而是碍于社会主义而不得不掩饰起来的爱情!简称碍情!障碍的碍!”
苏梨递给李亚一个‘你无可救药了’的眼神,飞快地吃完饭,去茶水房把饭盒给洗干净,回教室去默默刷题了,但她没忍住朝周诚坐的位置多看了几眼,心道:“应该不是吧……周诚那么清高的一个人,会和体特班的傻大个儿混一块儿玩就不错了,怎么说弯就弯了?”
可是想到周诚同程远说话的语气,苏梨又隐隐约约觉得李亚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年少时的心动与情动,总是悄无声息,却又炽热如荒原上的野草。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已经密密麻麻烧成一片,映红了天,也会在无人知晓的时候悄悄熄灭,化为余烬,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