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 (余木易)

　　“你是起来吃午饭的吧？”林又嫃穿戴整齐，正整理自己的包裹。
　　“你是换了身衣裳？在那理什么呢？”周雨薇瞅了一眼早点，撇撇嘴就扭开了视线。
　　“昨天弄得很脏，本来想洗了的，不过，估计快上路了，还是等到了下一个客栈的时候再洗好了。”林又嫃拍了拍包裹，结实了。
　　“里面都是些什么宝贝？”周雨薇把带过来的帕子浸了水，仔细清理起自己的面容。
　　“你怎么不问一下是不是干净的就下水了……”林又嫃打开窗子，下意识的看了看身后，正好看见周雨薇随随便便就弄湿了帕子。
　　“这不是你帮我备好的干净水？”周雨薇抬起有些湿的脸问。
　　“是干净的，可是不是帮你备着的。”林又嫃微微摇了摇头，转过头看窗外的景色。昨晚着火的地方轻而易举的被找到了，黑乎乎的一片楼中间有一栋特别破烂的。
　　“昨天说什么时候出发的？”周雨薇梳理好自己，又看了一眼早点，更饿了。
　　“吃完午饭就出发。”林又嫃撑着下巴说，“还有一些时间，你要不要出去找点吃的填填？”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走吧。”周雨薇咳了一下，走近林又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顺便去看看我们昨天救下来的店铺，不知道老板出现了没……”
　　霞涅镇的小吃和上京的差不多，合周雨薇的口味却少了新鲜。她选了家露天的比较简陋的铺子，叫了一碗阳春面加肉末，林又嫃象征性的来了一碗豆花加根油条。两个人边吃边听周边的人说话，当然还仔细看了看一些商贩怎么收摊的。
　　“昨天‘艾取’着火了你听说了没？”
　　“着火了？那里面的那些东西都烧没了？”
　　“可不是么！”
　　“可惜了，可惜了！先前我还想着存点钱，去里面给我媳妇带上一件好看点的，好让她在村里抬抬面子呢……”
　　“我原先也这么想着呢，听说前几天刚刚有了新货，还有几式小孩的衣裳，听说和爹娘的都是配好的……现在好了，一把火烧了……”
　　“……你说会不会真是霍家搞的鬼？”
　　“肯定是，之前咱们这不都是他家老大吗，衣裳要抬价就抬价……自从‘艾取’开张了以后他们那里的生意就越来越差了……”
　　“我还听说霍老板还去‘艾取’那里警告过，要我说，*不离十……”
　　“……”
　　林又嫃和周雨薇离开早点铺子后就顺道绕去昨晚被烧的地方。这条街虽然也有几家被熏得黑了，可还是有不少的人在里面，看来这边也是一条主街。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卖，首饰胭脂更是不会少。一路走去，林又嫃几乎没怎么看，只顾着拦着周雨薇去那些首饰胭脂铺子，毕竟一身公子打扮，还是得避避。
　　“你别走拉着我不让我进去看呀！”周雨薇不满了，“买给看上的姑娘不可以吗，这些难不成只能姑娘自己进去买的？”
　　“没说不可以，可你也不要每一家都进去吧？”林又嫃扯着周雨薇的衣袖往前走，“你又长成这样，那些商家眼力厉害得不得了，说不定你一进去就看出你是假的了……”
　　“认出来就认出来，怕什么！”周雨薇想甩开，可没那本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又嫃不为所动。
　　两个人正说着，前方传来一阵打锣声。两人便循声看了过去。
　　“林又嫃，你看，那不是昨晚着火的地方吗？”周雨薇点了点脚尖，兴奋的对林又嫃说道。
　　“我知道，你也不用拿来喊吧……”林又嫃无奈，连刚刚从身边走过去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过来。
　　打锣的人站在昨晚被烧毁的铺子前一直不停的打着，在他身边摆了一张方桌，方桌上面站着一个身穿鎏金袍的男子，那男子看上去估摸四十来岁，气质不一般。
　　“各位宾客，”鎏金男子做了个手势，打锣声就停了，而他则开了口，声音温润，“想必大家也看到了‘艾取’如今的状况，今天东家也早早的赶了过来，我们合计了一下，修缮好大概要半个多月，所以，在接下来的这么些天里，‘艾取’不会开张营业了，可能给大家造成了不便，还望各位宾客可以谅解……”
　　“……东家请了专人来查看了场地，也和昨晚当班的人好好聊了聊，这才知道，‘艾取’着火原来是当班值夜的伙计去后院睡觉的时候忘记把铺子里的蜡烛给吹灭了。铺子里都是衣裳，很容易着火……是我们的工作不当才给大家带来不便，所以东家说了，等重新开张后，前三天，铺子里所有的衣裳都折半卖给大家……另外，周边被火烟给染黑的墙和门，都由‘艾取’一起修缮，费用都‘艾取’承担……”
　　临近中午的时候，两人才出现在二楼包间，林尔臻和周东早已等在里面。
　　“你们干什么去了？刚才去叫门才知道你们出去了，也不叫上我们……”林尔臻抱怨道。
　　“到周边看了看，感受感受和上京不同的民情。”周雨薇装模作样的说。
　　林尔臻看了周雨薇一眼，干脆闭了嘴不说话。
　　“去昨晚着火的地方看了看。”林又嫃为自己斟满一杯茶，一口气喝了半杯，“豆花咸了……”
　　“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林尔臻睁大了眼睛满脸的期待。
　　“没吧……”林又嫃想了想，好像真没有……
　　“就听一个人说了一大堆的话。”周雨薇也喝了一半的水，“而且，那么有气质的人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掌柜，我原本以为他是那铺子的老板呢……”
　　“哦。”林尔臻没了话头，对这些他没什么兴趣。周东一直静静的坐着，口都没怎么张过。
　　“菜点了没？”周雨薇问道。
　　林尔臻点点头：“我们东西也都收拾好了，吃完了就可以马上出发，今晚估计没有客栈可以睡了，等下东西好好拾掇拾掇。”
　　作者有话要说：好儿其实出现了，猜猜？


第十五章
　　一行四人都没有赶路的心思,周周转转的过了三天才到了他们在霞涅镇就商量好的下一个地方,炀州。听说这个地方盛产烟花，前朝皇帝亲自取名“炀”,有赞美鼓励嘉奖之意。但是,近几年祸事频发,三分之二是由烟花爆竹引起，安部侍郎就上书提议说以后烟花燃放要定时定点，仁和帝同意了。
　　“听别人说，炀州近几年远不如从前了,我便一直想来看看。”周雨薇斜躺在马车里，撩起车帘一角瞧着外边。“如今看来,这个远不如从前的炀州还是比之前的那个霞涅镇好太多了。”
　　“瘦马也比驴子强，这话你没听说过？”近几日一直在山路林子里兜转,对这些再正常不过的美景林又嫃没有周雨薇那么有兴致，大多数时间是周东陪着周雨薇在地上到处转悠偶尔弄点刚绿的叶子回来，林又嫃坐在马背上或和马儿交流或看书，林尔臻则躲进车厢里睡觉休息。
　　“没有。”周雨薇很干脆的摇头。这些天她算是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某些时候她在林又嫃眼里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你说，你们要找的那个人会不会在这里出现呢？听说姑娘都爱烟花之美，保不准她也来这里看看……”
　　“……不知道。”林又嫃一直闭着眼睛假寐。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她对周雨薇透露了点关于余好的讯息，比如长相，比如喜好。为什么会如此行径，她自己的解释是让周雨薇知道一点将来一起帮忙找着。可是这个借口不是那么站得住脚。
　　在离开上京之后，因为是出去寻找余好顺便脱离朝廷，那对余好的思念便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她坐在马背上，脑子里想的是余好在马背上那已经有些模糊的背景，她看书，脑子里浮现的还是余好坐在小院树下看书的模糊背景……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思念的太过频繁，她总觉得余好没有以往那么清晰，她甚至害怕有一天就算余好出现在她面前她也认不出来，所以，慢慢的，她把记忆中的余好说给周雨薇听，顺便也说给自己听。
　　余好爱烟花吗？可能吧。在横州的时候她对烟花是什么东西没什么概念，记忆中应该是见过的，只是那个时候有没有余好她已经不是那么清楚了。应该是没有吧，她没有和余好探讨过关于烟花的事。
　　那么，余好喜欢漂亮的烟花吗？烟花是美，只是那美瞬息而过，太过短暂。在林又嫃的内心深处，总觉得烟花是不祥的。周雨薇说，就是因为烟花又美又短命，所以文人墨客才钟爱她，自古红颜多薄命，他们就是喜欢这样的调调。余好会不会是他们中的一位呢？
　　“诶，林又嫃，你说你除了会打拳会舞枪，你还会什么？”周雨薇可能是闲着了，开始没话找话聊，“哦，好像还会做饭洗衣服，然后呢？”
　　“……”林又嫃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周雨薇自然看出林又嫃不想搭理自己，抿嘴一笑后神神秘秘的靠近林又嫃的耳朵，轻声说：“你说你要钱没有要模样也是女子，怎么去讨余好的欢心呢？”
　　林又嫃猛地睁开了眼睛，瞪着近在咫尺的周雨薇，满脸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