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就喜欢,越相处越喜欢。
这一日过去,似乎因为身体曾经无比亲密,赵允闳莫名觉得,他同年轻臣子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
哪怕是明明知道,两人感情不对等,赵允闳也只是心酸一下就放下了,他们相伴的时日还长着呢,一生的时间在,就算是年轻臣子的心是铁做的,他也能热乎着将其捂化了。
更何况,他瞧着对方待他也并非无情,只是不如他这样深罢了。那人心中有百姓,有社稷,本就没有多少空闲的地方,而他在那人心上能占据一席之地,实属侥幸。
赵允闳想到夜里,怕是心上人仍在伏案忙碌的,也睡不着了,披衣而起也令人取了些奏折看。
就仿佛这样,做着勤勉的事情,能距离那个同样勤勉的臣子近一些似的。
大抵越是求不得,越是明知对方不如他情深,他越是放不下舍不了罢。
情起于颜色,也终于相守。
*
时间倏忽而过。
等到陆吒二十岁这年,才终于收到了系统通知任务完成提示音。
【任务已完成,主角光环掠夺度超过50%,主角即将丧失主角光环,请选择是否离开任务世界?
】
陆吒想了想,之所以等到他二十岁才收到任务完成的通知,很可能是因为女主也二十岁了,而这些年小皇帝似乎成长了,很少出宫,也没有任何机会同女主偶遇。
古代二十岁的女人想要嫁入皇宫很困难了,所以系统才默认任务已完成。
陆吒选择了,就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转眼又三年过去,到了又一届选秀的时候。已经二十几岁的皇帝终于有了帝王的模样,不再闹些幺蛾子了,一些朝臣心思又活泛起来,开始上奏折建议皇帝选秀充实后宫了。
赵允闳自然是拒绝了的,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很少有臣子敢继续苦劝皇帝,既然皇帝不愿,选秀也就不了了之。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吒成为了这个世界主角的关系,很多事情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收到的善意也愈多,就连太后乃至阁臣在尝试了几次,劝说小皇帝无果后,也甩袖不再管他们的事情了。
陆吒并不干涉小皇帝的决定,他是礼部尚书,本就有教化天下的职责,等到四书五经注解完成了,他便将注解后的四书五经交给礼部其他侍郎校正。
众侍郎科举出身,八股文做惯了的,此刻见了手中的书籍自然清楚其中的分量。只要有读书人,只要朝廷还是在考四书五经,尚书大人就会被推到无可动摇的地位!
甚至于后世,被无数读书人顶礼膜拜也未可知。
他们忍不住念诵,心中对于陆大人的崇拜又深了一成,等到这些文章注解随着全国范围普及了,陆吒的声誉更是到了一时无两的地步。
陆府拜访的学子络绎不绝。
陆父陆母见着儿子如此盛名,心中自然欢喜,他们关于皇帝和自家儿子的事情知道的不多,满腹心思都在儿子的亲事上面,等到几次提议儿子都丝毫不感兴趣后,心下便不由自主地焦灼起来了。
古人寿命可不长,是三十岁就能自称‘老夫’的,一般人到了儿子这样的年纪,早就妻妾成群了,哪有如廷哥儿一般形单影只的呢?
只是他这个念头在打听别人家的贵女时候,被打听到的人家但凡有读书人的,都露出一副奇怪的吧表情。
不为其他,他们是崇拜陆大人的,那样的人品学识,多几个如他们这般的崇拜者也实属正常。他们只是忽然才发现,原来陆大人竟然也是需要成亲的吗?
这真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无数人家想到那个风姿隽悦的状元郎,都蠢蠢欲动了。
只是无一例外被陆吒推拒了,陆吒之后也如同当年的小皇帝一样,同陆父陆母好生谈了一夜,陆父陆母也只得接受了自己儿子无心成亲的事实。
陆吒笑容曼曼,一举一动沉淀着书卷气,他道:“我要做的事情太多,唯恐光阴不够,哪有心思浪费在儿女情长上呢?”
陆父陆母想到儿子书房还没有完成的新的墨卷,想到儿子只要回府书房内的灯烛就彻夜点燃着,想着儿子越发消瘦清絶的身体,忽然心疼到了极点。
“家里有了女人,知冷知热的,照顾你也好啊,爹娘是不能陪伴你一辈子,一个人总要成亲娶妻生子的。”
陆吒想了想,只得将他和小皇帝的关系说给陆父陆母听了,陆父陆母不可避免地在之后晕乎乎的了,这,廷哥儿怎么就同皇帝搅合在一起了?
然后才反应过来,儿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不想成亲,喜欢男人,这样的事情在其他人家必然是接受不了的,甚至于强行采取一些措施逼婚也是有的。
但陆家却不同。陆父陆母纠结了许久,也劝了许久,等到儿子年纪渐渐大了,还丝毫没有成亲的打算后,他们也只得接受了这件事。
陆父陆母对是否有人为陆家传宗接代并不是很看重,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年,陆家都只有沈婉莹这一个女儿了。
且,儿子为他们带来许多荣光,而他们却因为换子的事情一直没有为儿子做什么,陆父陆母嘴上不说,心中却对儿子充满了愧疚。
如今,他们能做的,就是多活些日子,多陪伴儿子罢,在从宗族过继一个孩子,由他们抚养长大,等到他们以后不在了,也有人陪着儿子给儿子养老。
想罢,陆父陆母的热情便立刻转移了,从原本物色年轻贵女,变成了挑选哪家旁支有新生的他们陆家能过继的婴孩上面。
……
古人的寿命平均短,陆吒虽然注意养生,每日起床又是必打一套拳法的,但或许是太过辛劳的原因,才五十三岁便身体败坏,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
但他这短暂的一生也极为风光,三十五岁入阁,可以说是当朝最年轻的阁臣,一生功绩无数,门生也无数。
等到他去世后,皇帝的身体也因为没有生趣而迅速垮了下去。
赵允闳躺在龙床上,盖着锦被,忽然想到在地下正在等着他的人,眉梢眼角含了几分笑意,让他整个人都机灵生动起来。
“朕,很快就要来陪你了。真好,朕一直盼着呢。”
恍惚间,赵允闳似乎看见那个黑发黑眸的臣子,从门外缓缓走来了,有阳光落在他身上,这人还是以往的模样,年轻的不像话,也俊美的不像话。
然后他微微勾了勾唇角,声音含着几分抱怨道:“陛下,让臣等了许久。”
赵允闳歉意地笑了笑,道:“朕每一日都想着陪卿呢。”
就像他们年轻的时候,坐在御花园池边,陆卿在看书,他则眉飞色舞的说着:“呀,朕没骗卿呀,朕真的很思念卿,卿不在朕身边的时候,朕的思念就像……”
年轻的皇帝不爱读书,没那么许多贴切的词语形容,良久才对着天上的太阳比划了一下:“对,朕对卿的思念有这么长!”
赵允闳瞧着心上人,眼眶一点点红了,他的声音轻轻地含着几分哽咽,“朕每一日都想着卿呢,朕对卿的思念如一日之长!”
无端地,已经上了年纪的皇帝身影瞧着,似乎同当年年轻俊美的皇帝身影重叠了。
赵允闳笑着伸出手,终于将心上人的手握在了手里,然后他才满足地合上眼睛。
许久,刘番走进内殿,弓着身子道:“陛下,该起了,今日还有早朝呢。”
然而久久没有声息。刘番颤抖着伸出手放在皇帝的鼻翼下,忽然跌坐在地上,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外面去了。
“皇帝驾崩了!”
举国同哀。
沈婉莹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心中升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这一世过得并不好,最开始重生回来她是踌躇满志的,虽然局面并不如意,但她坚信只要选秀,只要她入了皇宫,便一切都不相同了。
然而一年过去,两年过去……她记忆中的选秀竟一直没有举行!
她这时候已经是二十岁的老姑娘了,已经没有资本再等下去,只得随随便便嫁了。
以如今侯府的衰落,以及她本身年纪也大了,自然这一辈子她过的比前世还不如意。有时候午夜梦回,沈婉莹会想,自己干嘛要重生呢?
直到她恍惚间做了一个梦。梦中,她期待的选秀如期举行了,她也被选入了后宫。
等她成了皇妃,就吩咐人简单地收拾收拾陆家,免得他们没眼色出现在京城,再有人提起她的过去。
也许是上天实在眷顾她,在其他人无论如何都怀不上的时候,她竟然怀孕了,后来更是生了一个儿子。
母以子贵,哪怕是爱玩爱闹的皇帝都高看她一眼。
帝王的爱太过缥缈,能得这一丝高看,便已足够。她经历了许多阴谋算计,渐渐地一步步走上高位。
只是那之后,她开始对皇帝更不满起来。皇帝给她脸面,哪怕不喜她,也时常叫她伴驾,天知道她根本没有心情和皇帝去装扮贫贱夫妻在街头当垆卖酒。
这皇帝就被宠坏了的,虽然不好女色,但想一出是一出,如今她算是得宠,但以皇帝的性子,谁知道哪天她就失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