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够了没有?”南风俊终于说了这几个字,声音很低沉,甚至比云哲的语气都要冰冷,而且他一向面无表情,几乎看不出他任何情绪。
“没有,当然没有!怎么,南风俊,朕玩朕的与你何干?大不了你看不惯朕把朕废了啊,大权不是在你手里吗,六部尚书全听你一人调遣,谋朝篡位皆是看你心情,朕怕的要命呢!”
废了他?南风俊知道他是在故意挑衅自己,新帝才登基三年,政局不稳,他才刚把三省六部收入麾下,势力还没稳定,想要废帝,怕是还要再等上几年。景瑞皇帝荒唐虽荒唐,但从无过失之处,顶多算个昏庸无能,还没激起太大的民愤,此刻废帝名不正言不顺,只会坐实谋反的罪名而已。
当然他南风俊也不在乎名声,换作是以前的自己才不管是不是谋反他定要血洗这皇城,可是当时实力不够,如今的自己早已有了谋反的实力,却再也没这个心思了,与其谋反,不如等过几年废帝,反正三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再等三年。
而此次皇帝大婚,虽不是他的意思,但是他也不怕景瑞皇帝跟丞相联手,反正所有权势都捏在自己手上,丞相云亦也只是徒有其位罢了,就算他们两家联姻又怎样,丞相懦弱,景瑞昏庸,如此秉性也不可能掀起大风大浪。
他只是没想到泽煊会娶一个男人,真是荒唐至极!就算跟自己没关系,他还是觉得有失体统,更何况泽煊刚才又那番挑衅,他当然不能就此罢休。
于是南风俊开口对泽煊身后的云哲说道,“堂堂男子,不知廉耻!”
这话虽不是在说泽煊,但他听了心里很不爽,正要反驳,云哲却抬了眼眸,看了南风俊一眼。
这个眼神……南风俊心里一惊,很眼熟……哪里见过。
“圣旨已下,君命难违,为臣只得奉命行事,不能跟大人您比,可以恣意妄为,不顾君臣身份。”大殿很寂静,所以云哲的这句话,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南风俊完全没想到,这么一个文弱温顺的就像一只兔子的少年,能字字诛心的说出这种话来。
南风俊也不想继续纠缠,反正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能说会道的人,也不屑于靠言语致胜,于是正色道,“陛下,大臣们恭候您二位多时了,该是行礼的时候了。”
“行礼不必了,麻烦……”泽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直接洞房吧。”
“哼,看不出陛下这么性急!“
“南风俊,以前朕不想搭理你,你以为你能处处管着朕吗?”
“陛下要是嫌臣事多,可以下旨杀了臣。”这话说的很硬气,而且跟刚才泽煊说让他废掉自己的时候的语气一模一样,毕竟他知道,泽煊肯定不会杀他,起码现在不会。
一旁的云哲看他们俩一副要吵起来的架势,淡淡的说道,“不必争论,古往今来,礼大于一切,嘉礼虽不及祭祀礼隆重,但也极其重要,所以,必要的形式,还是要走一下,否则等同于虚设,婚嫁,毫无意义。”
此话一出,泽煊一脸惊愕。
什么!自己媳妇竟然帮着外人!
“对啊,对啊……”大殿下的众人也皆是赞同云哲的说法。
一群只会趋炎附势的乌合之众!
行礼,无非是行结拜之礼。拜天地,呵,他泽煊才不信鬼神,为何要叩拜这些虚无的东西。拜父母,自己的父母早就逝去,一般是执事管代替,而南风俊就是执事管,他才不想拜他!夫妻对拜……泽煊这个还能接受,但是世俗礼仪这套形式,他就是不想遵守,人活着是为了自由,不是为了这些虚无的礼数和别人的看法。
虽说自己不喜欢这套礼数,但若是云哲喜欢的话……不,他为什么要顾及云哲的感受!
自己从来都是一个自私霸道的人,得不到的,就要毁掉,得到的,也不会去珍惜!否则,他怎么会死!
“不过……”
云哲的这两个字把他从不快的回忆里拉了回来,回响在大殿之上,经久不息。
“陛下不喜欢的话,就不必了。”
【作者有话说:重新填坑,剧情全部回炉重造了,大家新年快乐!】
第3章 入宫(三)
云哲来这里只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维护自己。
第二句,维护太师。
第三句,维护皇上。
也是啊,这全天下都是皇帝的,就算大权在南风俊手里,可是毕竟泽煊还是皇帝,皇帝不喜欢,谁能强求呢!
当然这个理由还不能足以说服众人,于是云哲又接着说道,“不过,行礼必须要穿婚服的,而陛下和我,恰巧都没穿,就算要行礼,也不符合规矩,所以既然都不符合规矩,陛下又不喜欢,何必逆了天子的意又得不偿失呢?”
不知为何,泽煊和南风俊说话,都没云哲那种淡定自若不怒自威,让人不得不信服听从的王者气息。
泽煊挑眉,这家伙还真是两边都不得罪啊,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向着自己的。
看众人都是哑口无言,南风俊也不想为这事再继续争执,反正招黑是他的事情,跟自己又无关,他也只是做个劝谏的样子罢了。
“行,陛下自便吧。”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拂袖而去。
“这……”
众人眼睁睁看着南风俊离开,执事管都不在了,他们只好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
“众卿家都回去吧。”泽煊说完也不等众人有回应,拉着云哲,就出了暮云殿的大门。
……
皇宫里有四座主殿,分别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东面就是平常上朝或者举行礼仪庆典的地方,名为暮云殿,也是整个皇宫里最大的宫殿。南面是曾经太子寝宫,名为辉月殿。北面是二皇子泽煊的寝宫,名为辰星殿。西面是一座空殿,名为青阳殿,听说是出生就被送出宫的青阳公主的寝宫,但因为长久不住人,已经荒废了。
四个宫殿,分别对应日月星云。
云哲此刻默默跟在泽煊的身后,他知道这个方向,是去哪里的。
月辉殿,那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而且,那本来就是自己的家。他昨天来找泽煊的时候才知道,现在,已经变成了泽煊的寝宫。
也是,自己死后,泽煊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太子,从原来的辰星殿入住到了太子的辉月殿的确理所当然。
但他还是问道,“这个方向,是去哪里?”
泽煊走在最前面,没有回头也没有放慢脚步,若无其事的说道,“你猜?”
“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云哲是第二次进宫,还望陛下海涵。”
“嗯……也对……”泽煊忽略了这个问题,他总是想把他当成泽箬。
“辉月殿。”泽煊慢慢吐出了这三个字。
“陛下的寝宫吗?”
“是,就是你昨天找我的地方。”
“那,我以后住在哪里,后宫?”
泽煊听了这话突然停了脚步,回身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清秀的脸,缓缓说道,“不,你住在辉月殿。”
“不合规矩吧。”
“不合规矩?你又不是女人?后宫乃女子居所,难不成你还真的要像女人一样抚琴绣花,每天想尽办法讨好这朕?”
“……”云哲没有说话,或者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泽煊看他不说话,就继续往前走了,云哲依旧默不作声的跟着。不知不觉间,云哲抬头,就看见了眼前一座辉煌又熟悉的建筑,上面的牌匾写着三个金色的大字——辉月殿。
还是以前的样子,什么都没变。
唯一不同的是,他走进去的时候,院子里的那棵樱花树,已经枯萎死了。
曾经,泽煊就站在那棵樱花树下,对自己说,“哥哥,我喜欢你。”
而现在,十年后,没想到他说的话,真的实现了。
只是,他现在娶的人,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人不是,心也不是。
泽煊看着云哲一直看着那棵樱花树发呆,神情不自然,好像在回忆些什么,问道,“一棵枯死的树,有什么好看?”
“不……”云哲回过神来,解释道,“只是好奇,皇帝的寝宫里,为何会有一棵枯死的树。”
“朕也不知道,它死了三年了,朕找了很多人,都救不活,后来,就放弃了。”
“为何不换一棵?”
“因为,整个宣国,仅此一棵。它,独一无二。”
樱花树,本就不是中原的品种,但他是皇帝,要想再弄来一棵也并非难事,所谓的独一无二,他是另有所指吗……
辉月殿的下人们见皇帝回来了,赶紧磕头恭迎,泽煊挥手不耐烦道,“下去!”
其实这里的下人已经很少了,以前皇帝的寝宫都有几百个人伺候,而辉月殿里此刻顶多只有十几个人。就算这样,他还是嫌多,每天看见自己就要磕头行礼,他们不烦,自己也烦的要死。
索性就赶紧打发他们走,不过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又开口道,“莹儿,你去把南苑收拾出来,给朕的妃……嗯……云公子住,以后你就负责照顾他的起居了。”总觉得,一个男人叫做妃子,还是很奇怪,干脆还是叫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