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贵妃一点都没被安慰到:“呜呜呜……你看,吾儿的摇篮还是旧的!”
大宫女:“……娘子,那是五皇子当年的摇篮,您说是五皇子用过的,保证安全。”
许贵妃不理她,继续哭:“还有……还有,那个奶娘,她竟然敢擅离职守!简直放肆!”
大宫女:“娘子。”她冷静地提醒,“那是我们的人,现在在外面给您把风。”
许贵妃:“……”抹了一把泪,“我不管!我儿就是受委屈了!”
姜星秀:“……”他这辈子的亲妈,可真是个人才啊!
许贵妃抱了姜星秀半个时辰不撒手,体力之好让姜星秀隐约明白了,她到底是怎么三五不时勾得皇帝不早朝。
大宫女劝了好几回,许贵妃才恋恋不舍地走了,一步三回头:“吾儿又要受苦了,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
大宫女:“娘子,五皇子天天过来,不会让十一皇子真受苦的。倒是五皇子……这般长此以往,当真不会遭官家嫌弃?”
“呵……你不知道皇帝那破性子,脾气差毛病多,自己薄情寡义冷血无情,偏喜欢孩子们做个重情重义的孝子贤孙,且看吧,他喜欢着五郎这样呢!”
许贵妃咬牙:“等五郎当了皇帝,我非把他和他爹葬一起!还有被他毒死的他三哥和被他弄瞎眼的他九弟!我让他好好地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去!”
就这么平静的过了三年。
大楚有个习俗,孩子养到三岁才叫养成,三岁以前不能有大名,不然小孩子福气小,会压不住。
皇帝那边却是表示,起名可以,按照往例大办宴席就不必了,灵阁里自己庆贺一下就行。厌弃之意流露于表。
五皇子倒是真情实意地爱护这个弟弟,想着给他办个宴会。
可皇帝虽然欣赏自己这五儿子跟自己一样纯善,但也并不想被五儿子打脸,一大早便让人忽悠他出宫去,说是给弟弟买些新鲜玩意,暗地里却是吩咐下人好好带五皇子玩玩,最好能让他玩一天,玩到乐不思蜀。
没有人给姜星秀庆生。
但有动物。
内人诧异抬头:“好多蝴蝶!”
天空中飞来一群五彩斑斓的蝴蝶,围着宫殿翩翩起舞。
可现在……是冬日啊!
蝴蝶在窗前飞舞,五皇子的雪团儿——就是那只当初咬了奶娘的狗,又往这边跑来,一头撞开虚掩的窗户,但蝶群并不进去,仿若生了灵智般,极有分寸地只在殿外纷飞,分毫不越雷池。
姜星秀透过窗户,看到蝴蝶灵动翩然,排出惊鸿一舞。
灵阁上下都是蝴蝶,着实吸人眼球。
又是祥瑞?
皇帝放下笔,微微眯眼,透出一丝危险的狐疑。
灵阁里,大宫女急迫道:“娘子!眼线来报,再有半盏茶,官家的龙辇就到灵阁了!”
许贵妃“腾”地站起来,带翻了椅子。
笑话!儿子搞出那么大动静,许贵妃可不相信皇帝是来哈哈一笑,大喜过望夸奖“真不愧是姜家麒麟儿”的。
“蜂蜜呢?拿蜂蜜来!”
内人急急端来蜂蜜,许贵妃抱起一瓮就豪迈地往身上倒。
“纱衣!本宫的纱衣!”
“娘子!旧的扔了,新制的还没制好!”
许贵妃满殿一望,狂奔到窗前,一把扯下窗帐,脱了衣服往身上裹。
“还有本宫的鼓!”
“娘子,您已经好多年不跳鼓上舞了,那鼓收在库里,咱们来不及拿!”
许贵妃:“……”她冲出宫门,目光看遍宫内,在角落处一停,“那个缸!那个缸!把里面的睡莲拿出来!把缸倒过来!”
皇帝到灵阁时,就看到美人披着缥缈的纱衣,身姿妙曼。
美人风情万千睨他一眼,体态轻盈地跳起“鼓”上舞,寒风里混着女儿香,蝴蝶在她身周陪衬,一波波地往她身上扑,好一番销魂蚀骨的场面。
当然,要是皇帝早到一会儿,就能看到美人在冷风里瑟瑟发抖,扒着水缸努力往上爬的场面。
皇帝上去就打横抱起许贵妃,闻到美人身上甜腻的香气,几乎要沉迷地溺入其中:“爱妃真是……”刮刮许贵妃的鼻子:“调皮!”招蝴蝶诱惑他就招嘛,偏偏挑这么个日子,吓了他一跳,还以为是十一皇子……
许贵妃往他胸膛柔柔弱弱地靠,一声媚语:“官家~”
皇帝心底化成水。是啊,爱妃一向以他的意志为意志,他不喜十一,恐怕现在爱妃已经根本不记得十一的生辰了!
许贵妃表示狗男人说的纯属放屁!你疼一天生孩子,试试能不能忘了是哪天!
皇帝抱着她就往宫殿里走,哪里还管什么蝴蝶。
后面宫人们紧赶忙赶地把水缸翻回去,重又加上水,把睡莲塞回去,看着蔫巴巴浮在水里的睡莲,十分可惜:“也不知还能不能活。”
按着许贵妃扒了衣服,皇帝意乱情迷,恍惚间突然想起:“刚才爱妃的鼓,我看着很是眼熟,却不知究竟是……”在哪里看过?
许贵妃伸出手指按上他的唇,眼波粼粼,委屈动人:“官家,问什么鼓,奴奴不美吗?”
皇帝:“美!!!”
鼓?什么鼓?不记得了。
许贵妃扯着皇帝的腰带往后倒。
吾儿!阿姨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悠着点,别玩更大的神迹了!
姜星秀保证,他真的十分克制了。
他面前有光滑细腻的白蛇,有英勇雄壮的大雁,有慵懒贵气的狸奴,有柔软温顺的黑兔……
这个季节,该有的,不该有的生灵,跪伏在姜星秀面前,恭迎——
天地主宰紫薇帝君,驾临人间界。
*
五皇子高高兴兴地出宫,却发现一件怪异的事,宫外的枝头,全朝向皇宫的方向,并且低垂下来。
表哥用着一种稀奇的语气告诉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夜里开始,京都的草木便朝拜皇城。听说已经有官员上报给官家,称是天佑大楚,官家是千古圣贤,才得上天赐予祥瑞。”
五皇子歪了歪头,想想,理所当然道:“天子,当然该被万物礼遇。”
虽然以前没有过,但既然是现任皇帝在位期间所出现的吉兆,那肯定是老天在赞许皇帝治国有方。
表哥倒是与五皇子想法不尽相同:这种异像,哪怕不是老天爷赞许皇帝,那也得是了。
五皇子拉着表哥在京都东游西逛,见到什么都想买,但又见到什么,都不乐意买。
问他原因,就听他理所当然说:“我是要给弟弟庆生的,那些东西新奇归新奇,但是还不够,配不上我弟弟。”
表哥笑了:“你不早说,五郎,京都前些时候来了路歧人在市肆作场,有个宝贝叫食铁兽,是黑白毛的熊,可爱又稀奇,有熊的力气,也能像猫一样上树……”
五皇子拉着表哥兴冲冲往那边去,要去看一看所谓的食铁兽:“真的能食铁?”
“也不是食铁……”
“那为何叫食铁兽?”
“主要是……呃,它想食铁。”只是会抱着铁锅舔,实际上却并不能吃得动。
五皇子:“……”他憋了憋,咽回那句“你怎么知道他想食铁”,道,“没事没事,长得可爱,稀罕,京中独一份就行。”
食铁兽真的长得特别可爱,胖乎乎软绵绵,懒懒散散躺在那儿啃竹子就吸引了一大堆人围观。
五皇子硬挤进去,对着路歧人问:“阿翁,可有食铁兽幼兽?”
路歧人摇摇头,“我从蜀中来,这是我从蜀中的山里抓到的,训练了很久,没有幼兽,也不卖。而且,小郎君,你别看食铁兽的毛看着软,那其实扎手得很。”
一听就知道这人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差不多的问话了,熟练到压根不需要多想,话非常顺溜。
“没关系,看着可爱就行。”五皇子好声好气:“阿翁你出来做路歧人,也是缺钱吧?它能给你表演多久的戏码?说不得几年后就老了。我出200贯钱,买了它,我会对它好的。”
围观的人控制不住抽气。
在京都租一套普通住宅,每天租金半贯钱。200贯钱,足以让路歧人在京都住一年多。这还是京都物价高,去地方住,一天租金也才几文钱。
确实是很舍得花钱了。
路歧人有些意动。
五皇子:“300贯。”
路歧人:“不……”不用那么贵。
“400贯。”
路歧人喉头滚动:“我……”我答应了。
“500贯。”
“好!”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于一个皇子来说,都不是问题。何况他还是宠妃的儿子,不缺钱。
五皇子满意听到路歧人同意的答复,让跟着出来的侍卫将食铁兽运回去。
“什么?五郎花了500贯买了一只食铁兽?”许贵妃慵懒躺在榻上——刚送走白日宣淫的皇帝,她可真是不容易——用凤仙花汁涂着指甲,漫不经心:“买呗,咱们家又不缺钱。”
春雨:“娘子,奴婢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
“奴婢兄长以前讲故事哄奴婢入睡,便说过食铁兽是蚩尤的坐骑,蚩尤曾经和黄帝争天下,如果送给十一皇子,寓意不大好。五皇子可能会引起官家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