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珂问道:“没有灯吗?”
女人本想抓头发,但手一动,像是注意到什么,赶忙又放了下来,在裤子上又擦了擦:“这间房不安灯,安灯危险,会着火。”
宁珂无法,征询过同意后,他打开手表的光源,朝着墙上照去。他最先注意到的是两张照片,贴在最左边,用一个特殊的小框框圈着。一张是男人,一张是女人。男俊女美,但关键是,这两个人他都认识。
男的是宁枫,女的是邵岚。
或者说,男的是他爸,女的是牧邵清的妈妈。
宁父的照片很容易获得,订财经报纸,一个月来可以集一沓。但这种明显有些年头的,在学生时代的照片,却很少流露出去。眼下贴在这面墙上的,正是宁父大学时代的照片。这张照片母亲也有一张,被她仔仔细细地保存在相册里,经常会拿出来。
宁珂从未想到,他会在这样一个地方,看到这张照片。
未等宁珂问什么,女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说道:“小伙子,你看看。”
宁珂抿紧唇。
女人已经认定了他,她道:“没想到这么多年,我还能看见恩公的儿子。”
“你说的是?”宁珂直觉女人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女人一指邵岚,眼中露出了怀念的神色:“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恩公了,那些事情好像还在昨天,如果不是我们,恩公也不会死……”说着说着,她已经哭了起来,“是我们害了她啊……”
宁珂看着女人抹眼睛,模样实在可怜,他递过去一张纸巾。但女人没有接,兀自哭得伤心。
宁珂等了好久,才等到女人的哭声消弭,她抓着宁珂的袖子,用力地抓着:“不要怪我,我不想的,我的孩子们也跟恩公一起走了,都别怪我……”
宁珂在她的声音小了很多的时候,才问她:“你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女人又呜呜呜地哭起来,没有回答。
小小的屋子,只有人的哭声,周围一片静谧,连风声都没有。宁珂起身,这种压抑的气氛实在让他有些不耐烦了。他走出两步,却被女人惊慌地制止住:“不要怪我!”
宁珂道:“你恩公的儿子不在这里。”
女人否定:“不可能!不可能!你就是恩公的儿子,你也是我儿子……”最后这话,她哭着说的,声音却不自觉柔了下来。
相比之下,宁珂却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他直接转身,打算离开这间屋子。
开什么玩笑?
“儿子,儿子!你不能走!你不能怪我!不是我的错……”女人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在小屋里回响着,尤其震人耳膜。宁珂深吸一口气,一拉来开门。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宁珂没有离开,他在门口,逆着光。不一会,他把手表的影像投入了虚空中。那是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一身校服,还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正是邵岚。
邵岚的全身像站立在光晕中,笑得很是天真。
女人怔怔地看着,她伸出手来,在虚空不断抓着:“恩公,恩公……”
宁珂又问:“你为什么会有那张男人的照片?”
女人扑到阳光里,惊喜地问宁珂:“恩公的照片,你能给我吗?”
宁珂道:“如果你不回答我,我会拒绝你的请求。”
女人道:“这是恩公珍藏着的照片,应该是恩公最爱的人。”
宁珂冷笑一声:“不是。”
“你可能,肯定是,我翻过恩公的包,除了这个男人,没有其他照片。”
宁珂把投影关闭。
女人惊慌失措,我没有撒谎:“恩公第一次来我们孤儿院的时候,就是自己一个人的,我们,我……她把包送给我们,我就找到了这张照片。”
“她那时候,很年轻吗?跟照片一样?”
“跟照片一样。”女人肯定道,随后,又小心翼翼问,“可以给我么?”
宁珂没答应,反而继续追问:“后来呢?”
“求求你,照片给我行吗?”女人又说了一次。
后来,不论宁珂说了多久,女人就这一句话,她反复地问,不依不饶,甚至挡住门不让宁珂出去,就为了要这一张照片。
宁珂身上当然没有实体照片,这还是他们调查邵岚的时候得到的消息。
不过,这并不是一个难题,宁珂拿出身上的新的备用手表,将照片传到了备用手表上。
女人痴痴地看着照片。
“是恩公,恩公……”
……
从孤儿院出来,宁珂心中就跟压了块石头似的。
他的记忆之中其实是有过邵岚的,但怎么都是从那年他初遇牧邵清开始……
原来,他的父亲也是认识这个传奇药师的吗?
等候在树边的司机惊喜地冲了过来:“宁少!”
宁珂收拾好心情,却没有看见最重要的人,心中登时一慌,他问:“牧邵清呢?”
司机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到:“我我我……”
“牧邵清在哪里,不要让我问第三遍。”宁珂又问一遍。
“牧、牧小公子他把车开走了……”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宁珂怒道,“他自己开车?”
“牧小公子在山下……”
宁珂跑了一会,打开手表,发现了牧邵清给他的一则短信。他之前看到过,不过一时没想起来。他点开短信。
牧邵清:我已经在山下了,风景不错,比上面好多了。下山的时候跟我说一下,我上去接你。
宁珂呼出一口气,转而看到气喘吁吁跟上来的司机,冷声道:“你回去吧,下一次不用跟我出来了。”
“宁少!”
宁珂脚步一顿,回头给了他一道死亡视线。
司机彻底不敢说话了。
牧邵清没有等到宁珂的短信,他一直小憩到宁珂跑下来敲窗。天已经有些暗了,宁珂跑的速度很快,把司机甩得老远。
牧邵清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开门的时候第一句话就问:“我们要走了吗?”
宁珂道:“要走。”
牧邵清松了一口气:“我不想再来这里。”
宁珂没说话,把人抱得紧了些。牧邵清有些透不过气来,只能拍拍他的背,提醒他:“今天晚上我们还有宴会,你要记得。”
宁珂道:“走。”
第78章 新校3
孙岢的晚宴安排在临江的别墅里,从孤儿院下来一路直行就到了。宁珂和牧邵清坐车,半途还去买了一包花生,填肚子用的。
身为上位者,宁珂不可能不清楚孙岢的打算,所谓的自己人是她故意说的,为的不外乎试探牧邵清。
孙岢是宁珂身边比较得力的下属,这个女性alpha总揽着谯郡的确的全部事宜,能力极为出众。牧邵清的出现,给宁珂身边的所有人都拉响了警钟——
有一个不明身份的,貌似还是beta候选人的少年,获得了宁珂的信任,成为了他的软肋。
孙岢诸人对宁珂向来佩服,一个少爷,能将接管的势力经营到如今的程度,在他们看来,需要卓绝的能力、洞悉一切的大局观、滴水不漏的行事手段以及那么点连上天都认可的运气……当然,孙岢虽然把这些话当做口头禅经常奉承,她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折服的……
孙岢的臣服源于宁珂十四岁的那场火灾。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宁珂,但却是第一次认识真正的宁珂。
那年,已经而立了九年的女强人孙岢进了京,在闵州地界最大的晚会上,参加了宁父举办的宴会。这一场专为宁小少爷办的家族成人礼声势浩大,请来了商界最顶尖的那一批人。
豪门贵族都有共识,法律所谓的十八岁分界线,并不被他们看在眼中,这些跺只脚就能震颤半边天的特殊人士,对孩子们最早的‘游戏’要求,十四岁就开始了。
那一天,烟花的光芒照亮了别墅,拿着酒杯的孙岢倚在小花园里,百无聊赖。然而,消息灵通的她知道,面前众星拱月的小王子,正面临着一场考验,他需要得体地找出宁父藏在这片花园的信物,并在今晚十二点前,上交自己的答案。
那东西可能是一杯酒、可能是一条彩带、可能是一本书……谁也不知道。而孙岢正拿着那东西,是她戴在脖子上的怀表。当宁父把这东西通过孙家老人交给她的时候,她简直惊讶得合不拢嘴。
不过,谁也没在意这场考验,包括孙岢。虽然这种考验是宁家的继承人都要经历的,但谁都知道,宁珂不是一个普通的继承人,他对宁家而言,是唯一——
唯一的、身体还不大好的、很有可能面临信息素暴动而死翘翘的继承人。
然而,那天晚上状况频频……
在宁父致辞的时候,孙岢看到有人影穿过灌木。后来,孙岢才知道,那一次宴会,集齐了小偷、绑架犯以及精神病人这三种角色。
宴会中途,宁珂失踪,别墅起火。
被从医院放出来的精神病人,潜入宁家,寻找一份特殊的半成品科研报告。中途,他遇上了前往卧室拿药的宁珂,把人给绑架了。
绑架犯没绑到人,只能在别墅放了一把火,企图把不知道在哪里的小少爷给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