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宁珂干咳一声,“哦,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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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十多年前,牧邵清出生不多久,已经被研究院诊断为狂躁症alpha,对于这些参与当初超级基因结合的beta们,他们非常难以接受如此精挑细选的基因,最后产出的竟然是一种残次品。为此,他们联名要求宁家送回宁珂。
宁父怎么愿意?
不论宁珂有多大的基因缺陷,但这个孩子毕竟出生了。为此,尚未在闵州站稳脚跟的宁父只能将宁夫人和宁珂送上飞机。
同样是一辆爆破飞机,与此次不同的是,飞机最后真正爆炸了,而宁夫人和宁珂则是在飞机失事的前一刻钟,通过新型药剂离开飞机。
当初,体弱的宁夫人背着宁珂,通过快速凝结的空气,一步一步地从几千米的高空落了地。
最后,宁夫人和宁珂就在那间房子里住了下来。
小时候,宁珂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离开这间位于十几层高楼的房子。但是,过大的变故让他一夜成长,他知道,他们母子如今平稳的生活是拜他们经历的空难所赐,他们实在没有能力再经历同等级的危机了。为此,宁珂一直把这个愿望牢牢地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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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被送到这里避难……治病。”
牧邵清全然不信:“闵州有着最庞大的beta团队,怎么会让你滨县治病?难不成什么人把你们赶到这里来的?”
“也可以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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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地待在同一个地方,不准离开,所有的吃食,也都是专人送来的,宁珂没法接触新的环境,更没法接触新的同伴,孤独感与日俱增。自从母亲一日把自己封闭在屋子里后,宁珂的环境更加恶劣了。为了不惹麻烦,他在屋里翻箱倒柜,最终居然找到了一个望远镜。
于是,宁珂就在窗帘背后观察公园里的人。
他就注意到了牧邵清。
当初牧邵清是一个备受身边孩子排挤的人,不过,他一点都没有被排挤的样子。虽然观看哑剧,但宁珂总能从其他孩子的动作里,解读出这幅画面的意思。
牧邵清冲着一个先下手的孩子反推了回去,暗下了几次手,然后,自个委屈得哇哇大哭。那时候,宁珂惊讶地多看了好几眼,生怕自己解读错误,这实在是让他没料想到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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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
“我在家喜欢玩望远镜,就经常观察邵阳公园,靠近我们这里有一处露天的广场,经常会有人去那里玩,我权当看戏。”
牧邵清笑了一声:“你这是什么兴趣,怎么不下来?”
“没意思,都是些小屁孩,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我看了十五天,就见一些孩子哭了十八次。”宁珂摇摇头。
牧邵清道:“是你昨天说的聪明的小朋友吗?已经找到的那个。”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露天广场这里。
宁珂‘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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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珂还记得其他人总是来来去去,也不会天天到这个广场,但牧邵清却不一样,小时候的这个人也很神奇,特特地跑到广场上,天天惹事。虽说他的母亲似乎很疼爱他,但却不免为此打了牧邵清很多次。
有一次,天下大雨,宁珂以为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了,本想着收回望远镜,却见到广场中央的牧邵清。他也不知是抽什么风,非常夸张地在原地挥手。他挥了很久,直到一个女人把他夹在腋下带走,才作罢。
宁珂一直觉得,牧邵清是知道他存在的。
时间再过了几个月,宁珂身体不适,陷入昏迷。
然后,他见到了离开屋子的母亲,宁夫人抱着他,哭得泣不成声。
所幸,几日后,宁父传来信息,要来接他们。宁珂终于解除禁令,可以到公园里玩一次了。
他第一次见到了小时候的牧邵清。
那个小孩儿抱着一个洋娃娃,仰头看着他。小时候的牧邵清非常瘦小,像个小女孩儿似的,一双眼睛很大很亮,看人的时候眼神特别无辜。
宁珂比牧邵清高一个头,站着颇有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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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邵清听了很久,总觉得宁珂的故事有些熟悉:“那个小孩是什么样子。”
“很瘦。”宁珂答。
牧邵清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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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牧邵清笑眯眯地把手中的洋娃娃递给宁珂:“哥哥,给你。”他说话的时候声音甜甜的,很好听。
但宁珂岂是那么容易收别人东西的?所以,牧邵清再递七八次无果后,就把东西硬塞到宁珂手中,自己跟个野猴子似的窜走了。
然后,宁珂第一次遭遇了邵阳公园的妇女们,被抢了玩具的孩子哇哇大哭,是个女孩儿,宁珂记得这个人,以前在高楼用望远镜瞧的时候,这个女孩儿总是趾高气扬地指使着身边的孩子欺负牧邵清。他见过牧邵清最惨的一次,就是被三个小胖子叠罗汉似的压在最下面。
宁珂觉着这是牧邵清在向他救助,于是,正了正小身板,打算把这个黑锅背下来。
然后,他就被一个妇女打了脑袋。
第66章 邵家7
宁珂童年的耻辱不多,这算是一件。毕竟,从来没有人敢真的一巴掌招呼在他的脑袋上。
牧邵清听到此处,忍不住笑出了声。宁珂装作没有听见,只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牧邵清。或许是因为他的不作为,向来聪明的牧邵清居然变本加厉,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宁珂:“……”
宁珂是万分震惊的,看着牧邵清笑得都有些站不稳了,他有些无奈地伸出手帮忙扶着,省得牧邵清一个不小心坐到了地上。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
十几个呼吸后,牧邵清还没有停止发笑,宁珂就有些恼羞成怒了,他摁住牧邵清的双肩,抬起他的下巴……
“没什么好笑的,你如果还想笑可以回去。现在你把嘴巴捂住,我不想听见——”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落入眼中的,不仅是牧邵清那张清秀可爱的面庞,还有双眸滚滚而下的泪珠。
“牧邵清……”
“嗯,我怎么了。”
宁珂用指尖拭去牧邵清的眼泪,但这泪水越拭越多,似乎有些不受控制。宁珂本意是要警告的,被牧邵清这反映打得措手不及,足足沉默了一分多钟,才想起问人。
“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对这个消息有点印象。不对,感觉印象深刻,我应该记得。但是,我说不出来,你继续讲吧。”
“讲什么?等你不哭了再来。”宁珂浅浅地叹息一声,伸开双臂,把牧邵清揽进怀里。虽然牧邵清这反映很奇怪,但宁珂不免把这段故事跟牧邵清的过去联系一下……
只是,不论怎么想,他都不觉得哭泣会成为牧邵清听故事的感受。
“那你起码告诉我,你被打了以后的事情,故事讲到一半就闭嘴,那实在太不道德。”
关于这件事是否要继续说,宁珂有些踌躇,倒是牧邵清好奇心旺盛,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看得宁珂败下阵来。
宁珂虽然挨了打,但作为小男子汉,他并不是那种哭哭啼啼的性格,转头就跑了。宁父一直教导他,跟女人计较的男人,不是男人。
“就这样吗?”以为后续还有什么大事件,牧邵清颇有些失望。“所以你来这个地方,其实是想要跟我相认的吗?很可惜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要不然我们现在肯定抱头痛哭了。”
“你觉得我们会抱头痛哭?”
牧邵清道:“你可以想象我回忆起以前事情的情形……嗯,我们现在不就抱头痛哭了。”
宁珂失笑:“行了,记得就记得,忘记就忘记,没有什么。等你把房子的事情解决完,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去谯郡的车有了吗?我们可以按照原定计划明天离开,在这里耽误这么多天,会影响你的工作吧?”
“不会。”
“那还是明天走?”
“嗯。”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才从广场走出来,宁珂就拉着牧邵清退到广场四周的阴影里了。他们在广场里,完全不知道广场外发生什么事情。如今走出这里,倒是都有一种窥视感。
牧邵清只能想到昨日遇到的那群不良青年。
宁珂面上的表情倒是凝重不少,他想到了更多可能。两人重新回到广场,改道从另一个门离开。窥视感一直未曾消散。牧邵清知道,在绿化带里,肯定还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宁珂蹙眉,却风轻云淡地对牧邵清说:“不足为惧。”
挺霸气的一回答,如果不是因为旁边有这么多人,牧邵清就信了。他把手藏进口袋,选了一管药剂。
他一直挺为自己的本事自豪的,做药剂的这行,特别是他做气体药剂的,自保能力非常强……就是担心误伤。
只是,随着他们一路走来,窥视的目光居然越来越少。
牧邵清不相信地走到一侧绿化带,拨开植株,被白布捂着脸的男人软软倒下。牧邵清狐疑地看向宁珂,少年向他伸出了手,牧邵清再看,原来是有人从后面用药迷昏了这些突然出现的人。
牧邵清道:“感觉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被你带来的人清理了吗?我以为你身边,就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