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看来,目的没达成,他反倒是得到了一场下马威。
他心里很是不平衡。西门东东胖胖的身子靠在了木桌边思考,不大的桌子发出吱呀的声音,他被这样的动静启发了,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
一声闷响,桌子不堪重负,似乎下一秒就要塌了。
所有人都站起了身,一而再、再而三地闹动静,已经到了这些beta候选人承受的极限了。
西门东东卡了一下壳:“你、你们干什么?想打我啊!我再说一便,我哥是大学部的学生会会长,你们都是要让他管的,得罪了上面,你以为你们要的东西,还能这么快批下来吗?”
西门东东显然有些小聪明,虽然他错估了beta候选人们的反应,但他还是捏紧了这些人的死穴。
他们需要的东西,不论是研究器材还是化学材料,都不是市面上能轻易买到的,想要做实验,必须按照学校流程,写申请到大学部,由学生会审批。
任何人得罪了学生会,都会有很大的麻烦。
不仅牧邵清不高兴,现在,在场的人大部分都不高兴了。
西门东东还想得意地说两句,然后把牧邵清敲到破了胆,收工回家,没成想离他最近的两个人突然靠近,踹在了他做的桌子边。登时,原本摇摇欲坠的桌子彻底崩毁,西门东东随着惯性,撞到了黑板上,然后又被弹到讲台边,好不狼狈。
场内没人笑他,倒是被门窗隔在外面的人笑得欢。
西门东东在疼痛中哀哀叫唤,缓过劲来,他指着牧邵清:“你,我记住你了,想搭上宁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粉笔擦在讲台边缘要落不落,最终还是抵挡不了地球引力的召唤,砸在了西门东东的脑门上。
牧邵清走过一地的木屑,在众人的视线里,来到西门东东身边。
下一秒,他身边的少年已经把讲台踢开了。
慢了一步的beta候选人们都离开了座位,将西门东东团团围住,就像围着羊羔的豺狼。
牧邵清蹲下身,淡淡道:“我不需要给任何人什么交代,包括外面的人。”他起身,对着周边的人点点头,离开了教室。
身后只剩下那位跟他一起出手的少年的声音:“不要拿学生会的审批来威胁我们,愚蠢不是你的护身符。”
“既然这个教室设限了,就不可以破坏,别拿你那个高人一等的身份侵犯我们的领域,我们的脾气都不好。”
门关闭了身后的声音,在外面围观的一群人惊掉下巴,纷纷给牧邵清让出一条路来。
beta候选人们与大家相安无事太久,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了,这些特招进来的学生,不是什么善良、温柔、好欺负的小绵羊。
·
宁珂的检查告一段落,医生拿着报告,身前坐了三个人,宁父、宁母和宁珂。对照着几份报告,夏医生的面色有些沉重。宁珂确实经历过彻底治疗,并且,按照前一段时间的检查,宁珂应该是处于正常状态才对。
然而,如今的报告却将这一切虚假揭开。“不稳定值这么高……这一段时间,你有什么特殊经历吗?”
宁父宁母不知晓,倒是都看向宁珂。宁珂摇摇头:“没有。”
宁母问道:“什么特殊的经历?”
“比如跟信息素有问题的人长期待在一起,或者与omega与alpha有体。液交换。”
宁母道:“就算身边的人信息素有问题,他也很难发现吧?除非已经要发生暴动了……”
夏医生道:“的确是这样,所以,如今我们必须监测宁珂身上的信息素含量,以便及时救助……”
宁父等人说完,才沉沉问道:“所以,上一次的手术并不能彻底治愈我儿子身上的问题?”
夏医生沉痛道:“恐怕是的,基因干预只是通过改造宁珂身上的造血干细胞,达到产出拥有稳定信息素的血液,做这种手术条件严苛,但目前为止,除了宁珂,没有发现失败案例。不过,我们会用最大的努力,保证令郎的康复。”
几人面色都不算好。
宁珂问:“如何检测我身体里的信息素?等这些信息素外泄了再查就来不及了。”
夏医生道:“我们要往你的手腕上安插微型探测器,探测器每分钟会向你的体内发送感应波,最终的数据,会输送到你的手表里。只要血液中信息素超过一定的数值,你就必须来医院就诊。不过,这些探测器比较初级,必须探测头与你的血液接触才能释放探测波,因此,在使用的时候,你需要随时注意手上的探测器。而且,因为探测器是扎在静脉上的,一旦不小心,很可能使得静脉破裂。”
宁珂低头:“我知道了。”
宁母怜惜地抱抱宁珂,宁珂本想挣扎,思及什么,又停了下来。
宁父等了会儿,反倒是说:“别抱了,回家再说。”
宁父让助理去办出院后,便陪着宁母向夏医生询问一些事情。宁珂则自己回了病房。
·
牧邵清乘坐电梯,门开的瞬间,一个职业装的青年身影擦肩而过。他略略看了眼,从这人的相貌,他想到了宁父的助理。看了眼人来的方向,牧邵清估摸着宁父宁母应该也在。
电梯门在身后关上,牧邵清走向病房。
牧邵清一边走,一边琢磨着第一次见到宁父宁母该怎样说话。
上辈子,他就在一次殿堂级的会议中见到过宁父。那时候,信息素感应器升级,改装者打算委托宁父的公司承包全面生产与推广的任务。他们这些beta都被派过来,见识一下推广的流程。
牧邵清曾经疑惑,宁父公司可是国内前三巨头,为什么会为一个小小的信息素传感器大费周章,后来知道了宁珂的病情,也对此有所了解。
这大概就是父亲对儿子的重视。
牧邵清在病房门口敲了敲,心中各种思绪被他压下。
门只是虚掩,牧邵清推开,便见到窗边高挑的身影,虽然一身蓝白条纹的病服,但却跟外头那些病人不一样。他站在那里,挺拔得就像一棵松树,黑色的短发在窗外的风下,拂过蓝天,也拂过牧邵清的心房。
这是他第二次感受到这样的情绪,酸甜苦辣打翻在心口,混在一起,热热涨涨的,似有什么要冲破那层薄薄的隔膜,来到他的面前。
他的眼眶热了。
宁珂感受到门口的动静,扭头看来。
羊脂玉一般的肌肤,在牧邵清心中的高光下,白得晃眼,立体的五官,组合成了最接近天人的长相,光明、神圣又带出骨子里隐藏得最深最深的傲慢。
历史似乎重演了。
重演了当日牧邵清一见钟情的场景。
也重演了上辈子牧邵清在长达两年的冷静过后,再度见到宁珂的情形。
一场又一场,重叠着出现了。
牧邵清感觉有什么东西抓着他,抓着他的脚,让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沉重异常。他沉默地走了一步,光影涣散,记忆涌现。乐正逸推开大门,请求他的帮助。他跟着人,跑上了十层阶梯,来到了病房。但开门后,却只见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宁珂。
记忆再转,他在闵州大学殿堂之中,接下代表着信息素终极难题的任务。首脑告诉他,他拥有了查阅国家历史上所有beta对这个问题的攻破记录,可是迄今为止,没有人能真正触及到核心关键。
他最后探望宁珂一次,便走进了闵州大学的研究基地,关上大门,再没有出来过。
他研究的第一年,四处碰壁,纵然各种创新,但信息素真正的壁垒仿佛矗立眼前的黑墙,看得到,破不去,他跟所有天才一样,在困难面前止步不前。
他研究的第二年,同期生beta再次大幅度改进信息素检测装置,也问世了信息素分子理论。同年,位于海外的塞缪尔也大幅度改进转化剂,使稳定性上了一大个台阶。
这些东西被按照牧邵清的要求送过来。
第二年下半年,牧邵清近乎疯狂。
为使自己接近omega和alpha,牧邵清使用转化剂,在痛苦与疲惫中,被转化成了omega。一整年的不眠不休,让那个时候的牧邵清陷入昏迷,七次被送到急救室。
殿堂诸人提出废去牧邵清职位的要求,都被首脑一一驳回。
也就是在牧邵清清醒后的一个月,详细的omega理论,终于在他手下完成。
理论问世,牧邵清紧接着对自己使用了第二次的转化剂。这一次,他变成了alpha,情绪一直处于失控边缘。
首脑知晓了他疯狂的举动,前往基地寻他,却被他打得嘴角出血。
那天,牧邵清才知道,他是世界上第一个使用了两次转化剂还活着的人。
只是这并没有达到牧邵清的目的,他仍旧只完善了部分理论。
时间来到第三年,牧邵清手中的信息素转化剂已经全部被收走了,他只能从同期生里寻求帮助。
他需要beta的冷静以及不眠不休做研究的能力,这样的进度,实在太慢了。
曾经的高中同学为他寄去三支。牧邵清在全部用完之后,才成功转化回beta。
那一年年末,牧邵清成功攻克了信息素理论,研制出来一种气体,可以解决信息素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