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走那只小可怜 (枕月而眠)

　　这也是他第一次吃这种快餐，小时候偷偷跑出去的时候也有看到别的小孩子享受的坐在店里吃汉堡。他那个时候很羡慕，却从来没有等到过和母亲一起去那个地方。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自己家里实现了。
　　齐时渊看着程之狼吞虎咽的样子，赶紧将牛奶扎开放在了他的面前，生怕他被噎住了。
　　两个人的晚饭吃的还算满意，程之洗了碗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将屋内那盏昏黄的灯打开，程之便看到了齐时渊端坐在沙发上的样子。
　　他没有多说什么，将他前两天才洗好的一床被子拿了出来递给齐时渊，“今晚就要委屈你在沙发上睡了。”
　　齐时渊不由得愣住了，他没想到程之会让他睡沙发，低头看了眼自己正坐着的这个沙发，顶多就一米五的长度，他无法想象他该怎么蜷缩。
　　程之没有落下他的每一个表情，可这次他却没有任何的动摇，“对不起，我们家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睡了。”
　　说完，他就要转身去收拾卧室床上的那些东西，那里他还来不及收拾，他不想被齐时渊忽然看到那里的景象。
　　可是还没走出两步，他的手就被拉住了。回头便对上齐时渊笑意盈盈的眼睛，他问他：“你要睡在哪里？你不和我一起吗？”
　　害怕程之会不答应，齐时渊故意做出了一副害怕的样子说：“你母亲刚刚去世……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有些……”
　　程之会意，终于又转了过来。
　　沙发本来就不大，根本就不可能容纳两个男生。齐时渊和程之只能坐在沙发上，为了减少空间的消耗，两人身上盖着一条被子。
　　齐时渊只要轻轻动一下就能感觉到身边人的体温。这样的动作虽然足够两人都在沙发上，却不能保证两个人都能睡着。
　　黑暗中两个人都睁着眼睛，一片沉默中，程之忽然开口了：“谢谢你来找我。”
　　齐时渊扭头，却只能借着月光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到程之现在的表情。两人紧紧地挨着，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程之才能敞开了心扉对齐时渊说出这些话，“我本来以为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齐时渊闻言，只觉得心脏忽地揪痛了一下。伸手握住了程之有些冰凉的手，齐时渊说：“不会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可以告诉我你的曾经吗？我想听。”
　　程之沉默了一下，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缓缓地开口：“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我的世界里就只有我的母亲。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也不知道我的母亲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我只知道，我从小就被妈妈放在这张沙发上，而她从不肯主动的看我几眼，只有在我觉得快要饿死的时候她才会喂喂我，抱抱我。
　　我每天见到不同的叔叔来这个家里，有的是我见过的，有的是我没见过的。他们有的会逗弄我，有的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我以为别人的母亲也都是这样的，直到我长大了些，可以出门玩儿了。我终于不用每天待在那张沙发上，我跑出去，可是没有人愿意和我玩儿。
　　那些小朋友都躲得远远的看着我，我小心翼翼地靠近的时候，他们会跑开或者被自己的母亲抱走。我就自己玩儿，蹲在沙堆上不知道干什么。
　　那些小朋友就会靠近，将我堆好的沙堆踢到，笑嘻嘻的指着我说，‘你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我们妈妈说了，你是个野孩子，不让我跟你玩儿’‘谁让你在这儿玩儿的，这是我们才能玩儿的。’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的恶意并不只是来自于母亲。
　　于是我不出去，躲在家里，蹲在院子里，独自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一天天的这么过去。那些叔叔就会说我是个傻的，连句话都不会说。于是母亲会要求我，让我对那些叔叔笑，对那些叔叔说好听的话。
　　我还要给妈妈做饭，给叔叔做喜欢吃的东西。好不同意可以上学了，母亲竟然也同意了，这是我最开心的事情。
　　可是来到学校，我才发现，原来在学校里也并不是开心的。我没有好看的衣服，没有帅气的书包，甚至没有足够的文具。他们笑我，说我是个捡破烂的，不配在这个班级里……”
　　程之娓娓道来，轻轻地声音像是叙述着别人的事情。齐时渊只听着就觉得心疼，攥着程之的手也更加的用力，像是要给他力量给他支持，告诉他这个世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这些都是曾经的小白兔没有告诉过他的，他见到的程之是无所不能的，没有这些弱点脆弱的。
　　“我被所有人孤立，排挤，我想，没关系的，只要我自己努力总会不一样的。所以我尽力考满分，考班级第一，可是他们就说我肯定是抄的，我怎么配拿那样的成绩？
　　大家都那么说，久而久之就好像成了真的，就连老师都不再相信。家长会上，所有的家长都到了，只有我没有，我只能孤零零的站着，看着属于别人的幸福。
　　后来我想通了，没关系啊，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有什么关系，这些人不会改变对我的看法的，那我就按照他们的想法做好了。
　　不是说我只会打架吗？我就把挑衅我的人都打一顿，打到他们只要看到我就会害怕的地步……”
　　程之的话戛然而止，他不想让齐时渊知道这个样子的自己。他小心的扭头看自己身边的人，他已经不说话了。
　　齐时渊轻轻的靠在程之的肩膀上，已经睡了过去。脑海中只剩下了程之轻描淡写的声音，在梦里面，他就站在程之的面前，挡住了世界对他的恶意。
　　程之感觉到身边这人平稳的呼吸，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心的扶着齐时渊，蹑手蹑脚的下了沙发，给齐时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
　　而他就蹲坐在沙发边，看着这张温柔的脸庞。


第94章 时光回溯【九】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 齐时渊对上的就是程之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他跪坐在沙发旁边，眼底爬上黑眼圈，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下去的, 就在那里坐了多久。
　　齐时渊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却还是将程之吵醒了。程之有些迷茫的揉揉眼，有些失焦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早安。”齐时渊开口。
　　程之脸上一红,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似乎已经接近中午了。他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我，我先去给你找洗漱的东西。”昨晚对齐时渊说的那些话, 让他现在有些不自在。
　　齐时渊是有备而来的, 洗漱完之后便带着程之把母亲安葬了。他每个月的零花钱就足够给程母找一个很不错的墓地了。
　　坐在回去的车上，齐时渊看了眼身边失神的程之，“以后你就和我一起住好了, 我那里那么大, 我一个人住也有些无聊，正好你可以和我作伴。”
　　程之的行李也不多，能拿的出来的也就几件衣服了。齐时渊并不觉得这有多麻烦, 几乎是这一趟就搬完了。
　　“那些钱……我以后会还给你的。”程之定定地看着齐时渊，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坚定, 看在人的眼里不免有些好笑。
　　齐时渊却知道这是属于他的倔强, 也没有说什么, 反正他心底里没有想要程之还就是了。
　　倒是开车的周伯爽朗地笑笑, 插话道：“小同学你和我们少爷是朋友，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以后你和我们少爷住在一起，互相帮衬的时候还多着呢……我们老爷夫人也说了，少爷他就是个生活白痴，到时候说不定还要麻烦你呢。”
　　周伯在齐家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也算是齐时渊的一个长辈，这么说着让齐时渊都有些不好意思，“周伯，我哪里就是生活白痴了？”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有些心虚的悄悄地看了眼身边的程之，发现他现在也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反而像是知道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认真的听着周伯的话。
　　在齐时渊还在程之家的时候，他就悄悄的联系过家里人了，现在公寓里他隔壁的那一间卧室已经收拾了出来，只等着程之的入住了。
　　钟点工也已经到了，正在做今天的晚餐，齐时渊拉着程之走到他的卧室，“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我就在你隔壁的房间里，你就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就行了，不用觉得有什么拘束，平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偶尔会有阿姨来打扫卫生做饭。”
　　程之听着，无意识的看向厨房里正在忙碌的阿姨，眼神暗了暗，抿抿唇将齐时渊拉到了房间里关上门，像是怕别人看见附在他耳边说：“以后不用叫阿姨来，我会做饭和打扫卫生……我也不能白白住在这里。”
　　齐时渊只觉得耳边痒痒的，等程之站好了才说：“那好吧，等明天我就去和周伯说，以后不让阿姨来了。”这样还可以减少一些程之住在这里的心理压力。
　　程之满意的勾起唇角，在齐时渊看不到的地方，有些敌意地看着厨房里的阿姨，那样子就像个打了胜仗的傲娇将军。这样的话，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家。
　　不知道程之想法的齐时渊，第二天便联系了家政，按照程之的想法办了。下午放学了之后两人还一起去书店买了很多菜谱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