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钱。”封敛臣低声道,“师兄要多少新衣,我都可以买。”
“啊?”叶文清抬起头,差一点就亲到了封敛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撞到了他手上,直接栽入他怀中,“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对于叶文清的投怀送抱,封敛臣眼尾微微扬起,原本平静下去的心绪再次泛起波澜,加重手中的力气,干脆将人搂住,意有所指道:“离得近才能看清些。”
“大侠!咱们能不能有点职业操守,好好的去救人?”马猴酒那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响起。
叶文清轻轻推开封敛臣,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拍了拍马猴酒的肩膀,不着四六来了一句:“身为一个劫匪,你还是不够称职。”
“啊?”马猴酒被他说懵了,“这么说大侠是有经验了?能不能教教我?您要是能教我,我认您做大哥!这些小弟您要是不喜欢,我重新给您找,这个后街拳王的称号我就让给您了。”
“行了。”叶文清抬手打断他的话,“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自己也是为了缓解一下尴尬随口一扯而已,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那行,咱们走。”马猴酒侧过身给叶文清带路。
叶文清轻咳一声,头也不回地说道:“师弟跟上。”
至始至终,没有回头。
封敛臣看着叶文清那颀长的身影,眉宇间有一丝懊恼,但在瞥见那微微泛粉的耳廓时,仅存的那丝懊恼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喜悦与无奈。
还真是头一次见叶文清害羞了。
宋霁华原本还靠在树干旁喘气,看见大家都往前走了,也提着剑跟了上去,并且挥手喊道:“文清兄,一起啊!”
马猴酒走到前头时腿有些发抖,原先还拿了根棍子当作权杖借口自己累了只能扶着权杖一瘸一拐地走。结果到距离事发点越来越近的时候彻底不敢走了,手里的权杖也丢在地上。
“大侠,我不敢走了。”马猴酒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毕竟自己的那几个小弟早就已经缩在后面不敢上前,自己这熊样也没能被他们看见。
“就是这里么?”叶文清问。
马猴酒伸手指了指前面一棵树干上围着绳子的树,颤抖地说道:“就是那里,之前有个老人坐在那树下歇凉呢,他还冲我们打招呼呢!结果一团黑雾升起,一晃神的功夫就没了。”
顺着马猴酒指的方向望去,树下是一块光滑平坦的石头,附近是条光秃秃的小路,想来是常年有人经过的原因。
“大侠,我先在后面给你们望风啊!有事就叫我,我要是能听见的话。”马猴酒战战兢兢地说着,然后转身就跑,就跟后面有洪水猛兽一样。
若马猴酒他们所言是真的话,又岂能见死不救呢?
叶文清叹了口气,走到这棵绑着绳子的树下。
正值午时,阳光正充足,透着稀疏的树叶落在地面,留下斑驳的树影。
潮湿的土地在热量的蒸腾下往上冒着湿气。
石头边的两个脚印清晰映入眼帘。
叶文清掏出一张符纸放在脚印边沾了些尘土,手一扬,符纸如黄蝶般飞了出去。
然而它并没有飞多远,而是直接停留在树干上,直直撞了进去。
“文清兄,这是怎么回事啊?”宋霁华惊讶地指着符纸消失的地方,“难不成这人藏在树里?”
叶文清也很是诧异,面上则不显,而是递给宋霁华一个富有深意的眼神,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宋兄,你要知道,万事皆有可能。”
若说之前封敛臣还有些怀疑,在听见叶文清这话之后他能肯定,叶文清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是随口一说唬唬宋霁华的。
第24章 古怪美人林
宋霁华倒是被叶文清说得一头雾水,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一些:“难不成是这树成了精?”
宋霁华这话倒是让叶文清忍俊不禁,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心道:“这傻小子这么多年不见,脑袋里是长草了吗?陈宗主摊上这么个徒弟也挺辛苦的。”
宋霁华见叶文清沉默不语,想来应是自己说对了,一时表情有些微妙起来,围着树干转了几圈。
“要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然后大喊一声开!”叶文清摸着下巴道。
宋霁华毫不犹豫还真的照做了,然而在他准备转二圈的时候被叶文清给阻止了。
“宋兄啊!我随口说说的。”叶文清哭笑不得。
宋霁华委屈巴巴地看着笑得不能自已的叶文清,有些心力交瘁,文清兄,枉我把你当兄弟。
叶文清走近拍了拍他肩膀,强忍着笑意:“宋兄啊,你真可爱。”
宋霁华:“……”
我也想让你可爱一次。
戏弄了一下宋霁华之后,紧张的气氛被冲淡了一些。
叶文清重新把目光锁在这棵树上。
不同于周遭一些光秃秃的树,这棵树上的叶子长得碧绿碧绿跟翡翠似的。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亮,熠熠生辉。
树干上也是一片光滑,丝毫未见脱落迹象。人们常用树皮来形容别人皮肤差,可这树皮比多少人皮肤好啊,滑溜溜的,不知道摸上去手感怎么样。
这一念头刚蹦出来,叶文清就伸手在树干上摸了一下。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怎么的,树梢的叶子齐齐晃动起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叶文清缩回手,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指腹,指腹间细细摩挲,好似还能感觉到树干上残留的温度,就跟……人一样,还带着一丝弹性。
这个念头使得叶文清心头一凛,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封敛臣扶住叶文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树干,“可是发现了什么?”
“师弟,你来摸摸。”叶文清不信邪,抓起封敛臣的手往树干上靠近,就在手指要触碰到树干时,怪事突然发生了。
树上的叶子顷刻间全部掉落下来,就跟筛豆子一般的速度,连着周遭的树叶跟着一齐掉落。
原先还感叹如翡翠一般的绿叶全部变成鲜红色,铺在地面上就跟染上了红霞一般。
可这美景却没能让人留心欣赏,因为这些叶子全部霎时间变成了液.体流动起来,就跟血似的,空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若不是亲眼所见,怕真的会把这当成血了。
树干上绑着的绳子也开始啪的一声自动脱落,露出被遮掩的痕迹。
那是一张人脸!依稀可以辨认是女子的容貌,五官精致小巧,一对远山眉下是空洞无神的眸子,无限故事都如幽幽黑洞一般无人诉说。
叶文清往四周看了一圈,树干上全是人脸,无一例外,都是面容姣好的女子。
“文清兄。”宋霁华沙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这是美人林啊,咱们这是进了别人的富贵圈了。”
“美人林?”叶文清皱了皱眉,“名字起得还真是符合。”
“这是一种邪术,名唤‘严妆’。”宋霁华眸光逐渐深邃,沉声道,“若是家族运道不好,他们便会用尽各种法子去改变自身气运。‘严妆’便由此产生。选的都是适嫁女子,越多越好。她们都被要求换上盛装,灌下世间最烈的毒.药,至始至终,她们不能哭,只能保持笑容,否则她们的家人便会一同死去。这大概可以用含笑九泉来形容吧。”
“即便是死,她们也不能解脱。她们的皮被人残忍的剥下,然后钉在所谓的神树上一同栽进土里。护林人用早早收集好的血水去精心浇灌,这些树不能长得太壮,也不能太细,要长到正好把美人皮撑起。美人林长得越好,这家族日后的气运也会蒸蒸日上。”
“这么傻的法子也有人信?”叶文清唏嘘不已。
“穷途末路罢了,若未置身苦处,一切皆为虚妄。”宋霁华轻叹道,“死马当活马医,总比药石无医的好,权当是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希望罢了,不然一片黑暗的未来让人们如何生存?自欺欺人总比清醒的好,最起码还会想未来。”
“哪个家族用过?”叶文清表情逐渐凝重。
“很多。”宋霁华嗤笑一声,“只不过栽的少没被人发现罢了,比不上这片大面积种植的。”
环顾四周,目光所至,皆为人脸。
这该是牺牲多少女子来成全那所谓的虚无缥缈的运道?
“溧阳国。”封敛臣轻声道。
“嗯?”叶文清回过神,不解地看向封敛臣,“什么东西?”
封敛臣对上叶文清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溧阳国第二代国主在还是太子的时候便种植过大片的美人林为保国祚,可谓史无前例。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我们所在之地应当便是溧阳国旧址。”
“他?”叶文清眼里划过一丝不屑之色,“就那当了十天皇帝的人还种了美人林?怕不是被反噬了吧。”
虽说修仙之人不问世事,可这位国主也算是臭名昭著,上置八十岁老太,下至三岁幼儿没有一个不知道的,光有想法,没有胆量,遇事只知道靠别人。最后好不容易当上皇帝,结果十天之后就被敌军拉到城门口砍了头。因此,这位国主也成了教育当代学子的一个反面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