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要上马车,郁衍忽然回头看向叶舒的方向,道:“我觉得晋望一定待你很好。”
叶舒一怔:“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怎么说呢,你现在看上去和之前很不一样。”郁衍思索片刻,却没有再说明,只是笑了笑,“但肯定不是坏事就对了。”
叶舒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点点头:“他的确待我很好。”
夏日的夜晚微风习习,叶舒仰头看向天际,轻声道:“而且……我也很爱他。”
郁衍:“……你就秀吧。”
叶舒笑起来:“快走吧,有事书信联系,保重。”
郁衍:“保重。”
目送郁衍离开,叶舒回身朝行宫内走,脚步忽然一顿。
晋望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眼底含着笑,遥遥看向他。
叶舒走过去,晋望道:“这次可不是我故意跟着你,是你们聊太久,我只是来找人的。”
叶舒眨了眨眼:“猜到了。”
晋望又道:“小叶子已经哄睡了,今晚没哭没闹,很乖。”
叶舒:“嗯。”
“哄完了小的,该来哄大的了。”晋望转身,微微弯下腰,“上来,背你回去。”
天上月朗星稀,晋望背着叶舒慢慢往寝宫的方向走,忽然道:“我承认,我方才偷听到一些东西。”
叶舒偏头看向他,月『色』将晋望的侧脸轮廓映得极深:“你听见了什么?”
“不说,说出来意义就不同了。”晋望脚步微顿,轻轻道,“我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叶舒笑了下,把脑袋埋在晋望肩头:“那我只能猜一猜了。”
“我是不是说……”
“晋望待我很好,我现在很幸福。”
“我也很爱他,从过去到现在,无论记忆如何改变,我都会爱上他,并且只会爱上他。”
叶舒在晋望侧脸吻了一下,小声道:“……我真的……很爱很爱他。”
第59章 完结
转眼入了秋,天气下凉, 国君陛下才总算带着妻儿, 不,是丞相和小皇子回了京都。
二人在众臣前还是那副君贤臣良的模样,该上朝时上朝, 该处理政务时处理政务, 有政见不合的地方, 照常当着众臣的面就争论起来。
只是这次, 怎么看都像是在打情骂俏。
当然,不同还是有的。
比如过去,叶相下朝或处理完事务便回府休息。可现在,却整天夜不归宿, 一问就是在宫里。
叶相回京都大半个月, 叶府上下竟是连自家公子的面都没见到。
嫁出去的公子泼出去的水,叶府家丁摇头叹息,逐渐认了命。
又过了几个月, 与西夏的战后事宜彻底处理完毕。不过处理的时候, 还闹出过乌龙。
事情是这样的。长麓与西夏距离遥远, 若非百里加急,寻常商旅从长麓京都出发, 最快也要一个半月才能到达西夏王城。
消息传达大约就是这个速度。
因此, 当西夏城破,西夏王决定向长麓派遣质子的时候,西夏那边的消息, 还停留在长麓国君对自己的丞相求而不得。
不就是感情空虚,这还不简单?
西夏王大笔一挥,将自己一对刚刚成年的双胞儿女送了过来。
待长麓丞相诞下皇子的消息传到西夏王城时,车队已经走了大半个月,想拦截是不可能了。
西夏王疯了,在路上的姐弟俩疯了,提前得知消息的晋望也疯了。
“西夏王绝对是想挑拨孤和谐幸福的夫妻关系。”晋望愤愤道,“不能让他们进城!”
高进默然片刻,道:“可是陛下,西夏公主与皇子已经在城外住下,现在下令不让他们进城是不是……”
……晚了点?
晋望:“……”
晋望果断道:“不能让阿舒知道这件事。”
“下江南?还是我带着小叶子自己去?”深夜,叶舒刚哄睡了怀里的崽子,声音压得极低,“为什么呀?”
晋望多年为君锻炼出的心理素质非同小可,只见他淡定道:“不是你自己去,是你先去,我处理完手头的事,随后就到。”
“可是……”
晋望打断他:“京都冬日太冷,叶儿还这么小,去南方过冬更合适。”
叶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晋望在南部滨海也有一座行宫,京都冬日皑皑白雪时,那里还是艳阳高照,暖如夏日。
做皇帝的,就是会享受。
叶舒有点动摇:“你说得也有道理……”
晋望不给他反悔的机会,立即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你们明日就启程。”
“这么快?”叶舒皱了皱眉,“可我听说西夏的使臣就快到了,我还要……”
晋望道:“有我在,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
“那……”叶舒抿了抿唇,小声道,“那你什么时候来找我们呀?”
晋望被他这模样看得心都软了,低头在他额前亲了亲:“等我处理完京都的事务,一定快马加鞭赶过来。正好现下天气还不太冷,你们行水路下江南,可以边走边玩。”
一提到玩,叶舒眼神亮了亮:“好!”
想带叶舒和小崽子去南方过冬并不是临时决定,只是在晋望原本的预期,该是一家三口乘渡船而下,沿途开开心心玩过去。
现在这样……
都怪那该死的西夏王。
叶舒看上去倒是很开心,他在京都憋了这么久,早就想出去逛一逛。叶舒吧唧一口亲在晋望脸上,却感觉到什么,皱眉往后挪了挪:“把你信香收一收。”
“嗯?”晋望一怔,这才注意到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开一股酒香。
叶舒耳根有点烫:“崽子还在呢,瞎撩什么。”
气氛逐渐变得有些暧昧,晋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我……我去沐浴。”
他真不是故意的。
乾君原本没有求欢期,可标记坤君后,出于繁衍本能,乾君每年会有一到两次求欢期。乾君的求欢期并不碍事,只是在被自己标记的坤君面前会忍不住释放信香,试图勾引对方进入雨『露』期。
若时常行房事,倒是可以控制,可近来小崽子越来越黏人,每晚都要叶舒哄着睡觉。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机会……
晋望捧着水洗了把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翌日清晨,叶舒带着小崽子离开京都。午后,城门大开,是为迎接大军凯旋,亦是迎西夏使臣进京。
主帅左越骑马走在最前,跟在他身侧的,则是萧焕。
几个月过去,萧焕眉宇间变得成熟了些,气质也沉淀许多。他身骑一匹乌云踏雪,英姿勃发,不愧为令西夏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
晋望亲自上前迎接,萧焕视线却是朝晋望身后一扫,不悦道:“我叶舒哥哥呢?”
“阿焕,不得对陛下不敬。”左越喝止道。
萧焕张了张口,小声嘟囔句“是”,回了原位。
晋望颇为诧异地看了眼左越。
左大将军比晋望年长几岁,第一次上战场时却比萧焕如今的年纪还小,一战成名。
当初晋望让萧焕去给左越做副将,的确有让左越代为管教之意。
效果好得有些出乎意料。
西夏使臣紧跟在大军之后进了城。
西夏虽是战败国,但长麓素来注重礼仪,一路上没有为难过他们。可这并不代表两名质子就能放下心来,相反,他们已经快要吓死了。
晋望在外的名声不好,在西夏就更加不好。
这位异国国君在西夏人眼中无异于洪水猛兽,什么凶残暴虐,嗜杀成『性』,最喜生食血肉,长相仿若罗刹在世……总之,传言一个比一个吓人。
西夏公主与皇子路上听了无数传闻,被扶下马车时已经紧张得快要晕过去。
姐弟二人根本不敢抬头,被一路指引着见到面前的玄『色』衣摆,便哆哆嗦嗦跪下去。
晋望:“……”
孤有这么吓人么?
“……都起来吧。”晋望面『色』淡然,心头却着急万分,满心只想赶紧将人打发回去,他好去找自家丞相和儿子。
那姐弟俩有些紧张过头了,互相搀扶着站起来,西夏公主起身时脚下一软,朝前倾倒。
晋望下意识扶了她一把。
“啊啊啊啊啊——”恐惧在被晋望触碰的瞬间达到顶峰,西夏公主一声尖叫,竟就这么昏厥过去,摔进了晋望怀里。
城门口人声嘈杂,晋望却敏锐地捕捉到马车驶来的车轮声。
他循着声音望过去,一辆马车恰好行到城楼前。马车的帷帘被人掀开,叶舒抱着崽儿,两道目光如出一辙,静静注视着他。
而晋望还抱着那位吓晕的西夏公主。
晋望:“……”
孤不是,孤没有,孤什么都没做。
养心殿。
叶舒一手抱着崽,另一只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悠悠抬起眼皮。
在外面被传得凶神恶煞,人间罗刹的长麓国君站在他面前,心虚地低着头。
“难怪陛下要臣带小叶子下江南,原来是为了支开臣,去见西夏来的两位美人啊。”叶舒冷笑。
晋望:“我不是我没有……”
“那是什么?”
“我只是……”晋望张了张口,又不知怎么解释,道,“我只是怕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