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你。”楚振华看了杨青一眼, 发现杨青已经放下筷子撑着下巴看戏了。
他更加恼怒, 瞪了周沫一眼，“吃你的饭。”
“别啊。”杨青戏没看够，示意周沫，“你继续说。”
周沫却不说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那行。”杨青一笑，“换我来说。”
她看向楚振华，“我记得你以前有个小秘书，后来去哪里了？”
楚振华装傻, “什么小秘书？”
杨青一指冷逸轩，“跟你这位故交之子长得很像的那位。”
楚瑞阳端着汤碗看戏，不经意暼到周沫脸上的笑意，心里有了数, 感情是认亲局啊。
这就是杨青回国的目的吗？揭开冷逸轩的身世？
“你在说什么啊青青。”楚振华还在狡辩，“逸轩的身世你是知道的。”
杨青一笑，“我以前是知道, 可前段时间碰到你那个小秘书后就不太知道了，要不去做个亲子鉴定怎么样？”
“把她也带上。”杨青一指周沫，笑的嘲讽，“说不定你还能多个女儿呢？”
楚振华被当着小辈的面这么嘲，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看着杨青，声音里隐含怒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啊。”杨青勾唇，“离婚！”
一说离婚楚振华慌了，楚家现在江河日下，外表看起来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其实内里早就不复当年，他需要杨家的扶持，不然也不会一直瞒着冷逸轩的身份，还在得知杨青要回国后带着楚瑞阳去接。
杨青一句离婚说出来，桌上的人神色各异。
“你们先吃。”楚振华不想被小辈看笑话，起身拉了拉杨青，“我们去楼上说。”
又叫楚瑞阳，“阳阳你也来。”
“他就不必了。”杨青站起身，语气淡漠疏离。
楚瑞阳坐着没动，杨青和楚振华往楼上走，他听到楚振华说，“就算是看在阳阳的面子上，你总要心疼心疼孩子。”
阳阳的面子，楚瑞阳笑笑，阳阳大概没那么大面子，杨青回国后他就看出来了，原主的妈妈并没有把原主当回事，夫妻两在这一点上倒是出奇的一致。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现在看来他的怀疑十有八/九是对的。
楚瑞阳拿出手机给肖绝发消息，特别直截了当，“我怀疑自己是孤儿。”
肖绝正在处理堆积许久的工作，看到楚瑞阳的消息先是一愣，随即摇头轻笑。
他了解楚瑞阳的性格，要是真伤心就不会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了。
发了个摸头的表情，“那你要哭吗？”
【楚瑞阳：我还能坚持一会儿，现在哭了没人哄。】
【肖绝：我去接你。】
楚瑞阳想了想，【再等一下，我上去问问我到底是不是孤儿。】
放下手机，周沫正在问冷逸轩，“杨阿姨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时候也没必要隐瞒，冷逸轩点头，“是。”
周沫马上怒视楚瑞阳，“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抢了逸轩哥哥本该拥有的一切。”
戏真是有点多，楚瑞阳扯扯嘴角，“不好意思啊，我上去问问能不能还给他。”
周沫见他一点都不震惊难过，以为是他没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是你霸占了楚伯伯儿子的身份，才让逸轩哥哥有家不能回的。”
楚瑞阳看他，“那我可真是了不起哦。”
周沫：“……”
她怒斥，“是你对不起逸轩哥哥，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
“差不多得了。”楚瑞阳说，“道德绑架谁呢？小三的儿子光荣还是怎么着？要不再找媒体给炒作炒作？”
周沫：“你……”
楚瑞阳嗤笑一声，不想再看她蹩脚的表演，起身朝楼上走去。
周沫安慰冷逸轩，“逸轩哥哥你不要难过，楚家迟早都是你的。”
冷逸轩看着楚瑞阳的背影，神色莫名。
楚瑞阳上楼，书房里杨青跟楚振华还在僵持。
楚振华企图用孩子留住杨青，“阳阳刚上初中你就出了国，这么多年孩子缺了多少母爱，你一回国就要离婚，考虑过孩子的感受吗？”
杨青冷笑一声，“真考虑孩子的感受你会让冷逸轩住到家里来，还对外说是阳阳的哥哥？你都不觉得丢人。”
这点楚振华无可辩驳，他叹了口气，神色懊悔，“当时那是意外，我喝多了酒，是男人都会犯错，她来找我的时候孩子都生下来了。”
“那毕竟是一条生命，我总不能不管不顾。”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戳中了杨青，她怒视楚振华，“你还知道那是一条生命，那我们的孩子呢，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你在说什么啊。”楚振华走上去想拉杨青，“我们的孩子不是好好的在楼下坐着吗？”
“我们的孩子？”杨青语气嘲讽，笑中带泪，“这么些年你骗的连自己都相信了吧。”
“我们的孩子死了，在十三年前那场雨夜里就死了。”杨青歇斯底里，“他死了！”
楚振华动作停下，浑身僵硬，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杨青，“你知道，你竟然……”他明明瞒的很好，杨青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杨青再也没有了女强人的样子，此刻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那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我跟他朝夕相处几百天，怎么会不认得自己的孩子，楼下那个，根本就不是我们的阳阳。”
所以才会把孩子送到老爷子那里去养，所以才会出国多年避而不见，因为国内已经没有可让自己留恋的东西了。
话音刚落，书房门被敲响，楚瑞阳的声音传进来，“不好意思我能进去一下吗？问个事儿就走。”
杨青的泪挂在脸上，情绪还来不及收回，她刚刚一时激动声音很大，外面那个孩子是不是都听到了？
楚振华还处在秘密泄露的震惊之中，脑海中飞快想着对策，楚家还要靠杨家的扶持，他跟杨青这个婚，说什么都不能离。
他说楚瑞阳，“你现在进来干什么？我们在谈正事。”
“我问的也是正事啊。”楚瑞阳说，“杨阿姨麻烦您开下门。”
一句“阿姨”让杨青回过神来，她猛然意识到，从她回国后这孩子好像就没叫过她妈妈。
还记得这孩子上初中的时候自己出国，孩子在角落里悄悄抹眼泪，算着时差熬夜给她打电话，后来还在暑假的时候找到米国去，她工作忙，连见都没见一面，还嫌他烦让他没事别总打电话。
后来电话就真的慢慢少了，再后来形同陌路，她只偶尔听国内的朋友说这孩子又闯了什么祸，当时她就觉得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做不出那些混账事。
可真等这个孩子对她冷淡疏离时她又猛然觉得失落，人真的是个奇怪的生物。
杨青擦掉眼泪，整理好头发后去开门，勉强挤出个笑脸问楚瑞阳，“有什么事吗？”
看她眼眶红红就知道是刚刚哭过，楚瑞阳在门口听到一点，觉得这位女士跟楚振华离婚也算是解脱。
他就也笑了一下，语气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却让杨青觉得沉重，“哦，也没什么，我就想上来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孤儿。”
夫妻两同时沉默，楚瑞阳观察了一下，见他们都没反驳顿时松了口气，“那就是了。”
“再没什么事儿了，你们继续谈。”楚瑞阳说完要走，脚步顿了一下又转身，“我觉得你们离婚也挺好的。”
“我过两天让人来搬东西。”
连跟爸跟妈的困扰都省了，真是特别好。
杨青听着他轻松的语气只觉得像是有块大石压在胸口，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以为这孩子是故作坚强。
到底是个母亲，她有些心疼，“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出国。”
楚瑞阳摆摆手，“出国就算了，不是影响你追求新生活吗？咱们以后互不打扰就很好了。”
他说完就往楼下走，脚步轻快，从很早之前就怀疑原主不是亲生的，不然楚振华不至于那么不把原主当回事，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他乐得自在。
下楼，周沫和冷逸轩坐在沙发上说话，周沫眼眶有点红，不知道又在演什么戏。
看到她时还怨毒的瞪了他一眼，楚瑞阳龇牙一笑，冲她竖了个中指。
周沫眼睛瞪得更大了，但在冷逸轩面前还得保持小白花的人设，看楚瑞阳更不顺眼了。
但这跟楚瑞阳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他出了门溜达到路口，等了一会儿肖绝的车就来了。
他钻进去，迅速被温暖的热气包围，楚瑞阳抬头看肖绝，可怜兮兮的说，“肖绝，我无家可归了？”
肖绝侧身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温柔，“现在要哭吗？我可以哄你。”
哭是不可能哭的，从楚家走出来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解脱，那种轻松的感觉由内而外，似乎还带着原主的情绪，他为原主觉得高兴，不是父母不爱他，他们只是并非亲生的而已。
他从肖绝怀里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去吃烧烤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