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其实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庵主,庵主最宠着少主了,若是庵主知道少主被封印了,即使少主最后安然无恙,她也会因为护主不周,被活生生杖毙。
杖刑,会提前散掉她一身的修为,让她重新变成凡人,然后再被乱棍打死,中途还会一直让她保持清醒。
她曾看过杖刑,那惨叫声至今让她后怕。
被杖毙的人就是上个伺候少主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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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潮舟听到侍女的话,再看看手里的魔偶,这意味着他要养着宋涟衣一个月?
早知道就不搞什么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但人都被他封印了,还是要把宋涟衣先放出来再说。
“我知道了,我会用血养他一个月了。对了,喂血要喂多少,需要一碗那么多吗?”
侍女连忙摇头,“不需要那么多,只要一点点就好了,几滴都行。”
方潮舟闻言,把魔偶递给侍女,“那你每日带着他去京城叶府找我就行。”
可侍女没接,“魔偶不能离开你,在一个月期间,离开一刻钟以上,他都会重新变成木偶,他必须待在你身边,吸收你周身的灵力,才能保持魂魄不散。”
方潮舟没想到是这样,递出去的手只能收了回来,“那……只能委屈你们跟我一起住了。”
但他没想到,侍女又摇了摇头,“我暂时不能跟你们一起,庵主吩咐了,要尽早查明京城的账本,现在我才查了一家,若是速度慢了,庵主肯定会发现问题的。”
说完,她周身升起一阵白烟,等白烟散去,侍女的脸变成了方才宋涟衣的脸。
她眼神恳求地望着方潮舟,“方修士,我现在只能变成我们少主的模样去查账,所以我们家少主只能拜托你了,只要我账本查完,会立刻去找你们。”
方潮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放心把宋涟衣交给他,但被对方这样求,他只能答应。
“好。”
“谢谢方修士,我就知道,一个在幻境里都能保持清醒的人,肯定是个好人。”侍女转哀为笑。
但方潮舟只能尴尬一笑,实话实说,若不是前三个幻境莫名其妙没了,他肯定这辈子都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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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胭脂铺后,方潮舟回到了叶府。
扈香果然让主院的仆人都离开了,此时主院空荡荡,让方潮舟自在许多。他回到主院,就按照侍女之前所说,找出了一个水盆,在里面装满水,把魔偶放了进去。
侍女说只要把魔偶泡上几个时辰,魔偶就能变成人了。
下午,方潮舟跟扈香进了宫,当然,他没忘记把魔偶一起带上。等到入夜,原身的父皇睡着了,他才离开宫。
回到叶府的第一件事,他把怀里的木偶又放进了水盆里。
这一放,方潮舟就没去管了,沐浴更衣,坐在榻上,翻起了他从天水宗藏书阁里特意打包带过来的医书。
他想看看能不能治好原身父皇的病,虽然对方已是将死之脉,但他还是想试试。
离开天水宗之前,他还从杜云息那里打劫了好多丹药,但现在他不敢冒然给原身的父皇服用,怕身不受补,反而出事。
看到大半夜,方潮舟有些困了,便把看到一半的医书放到枕旁,爬进被窝里睡觉去了。
再醒来,是感觉到有人在打他的手臂。
方潮舟迷迷糊糊睁开眼,想看清是谁大清早打他,就对上了一张唇红齿白,眼里还挂着泪花的小包子脸。
小包子看到他醒来,那藕节似的小手臂挥得更用力了,像是想靠自己的小短手活生生打死一个修士,他还奶声奶气地喊着:“方潮舟,我要杀了你!”
可听到自己的奶声后,他明显顿了一下,然后眼里含着的泪花更多了,唇都瘪了起来,像是委屈极了。
第四十一章
方潮舟愣了一下, 随后他意识到了什么,直接坐了起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包子, “宋涟衣?”
因为他坐起来的动作, 小包子打手臂的动作一空。
小包子瞪着方潮舟, 边踮起脚尖,努力往床上爬, 一边爬一边还想打方潮舟, 结果反而重心不稳, 身体往后仰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连方潮舟都没能反应过来, 等听到一声哭声,他终于忍不住了,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的太好笑了。
他实在没想到宋涟衣变小后能那么蠢。
他这笑声一响起, 那边的哭声骤停了。
方潮舟忍了半天, 才把笑意压了下去。他翻被起身,下榻, 把还倒在地上的小包子拎了起来。
因为摔到了头, 宋涟衣吃痛,聚在眼眶里的泪花终于控制不住,掉了下来, 不过他看到方潮舟时,又连忙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珠。
方潮舟把人扶了起来后,起身走到桌旁看了看, 水盆里果然已经空了。
被水泡了几个时辰的魔偶变成了人。
他看向旁边的宋涟衣,宋涟衣现在变成了大概只有两三岁的模样,身上的衣服就是他昨日穿的那身衣裙的缩小版。
大宋涟衣穿昨日那身绯红衣裙,妩媚不已,而小宋涟衣穿这身衣裙的缩小版,就成了年画娃娃,尤其是再配上他头上的双丫髻。
那年画娃娃看方潮舟盯着他,又开始瞪方潮舟,咬牙切齿地说:“方潮舟,你别以为你把我封印到这个魔偶里,我就任你宰割,等我从魔偶出去了,我自有法子惩治你。”
话是挺凶,可配上他的脸,再加上他的奶声,就一点都凶不起来了,甚至让人听了,只觉得啼笑皆非。
“你现在威胁我,不怕我不把你放出来了?”方潮舟说。
宋涟衣听到这话,不说话了,直接捏着小拳头一头向方潮舟这边冲过来。只是他现在肉身年龄太小了,走起路来还踉踉跄跄,若不是方潮舟及时伸手扶了一把,怕是又要摔一跤。
宋涟衣被方潮舟扶住了,怒气不消,反而气得小脸通红。
方潮舟见他这反常的样子,瞬间意识到可能肉身的年龄还影响到了灵魂,要不然依宋涟衣的性格,怎么会因为摔到头就哭呢。
他抓住还试图打他的小馒头拳头,“宋涟衣,我答应你的侍女会把你放出来,所以这一个月,你还是忍忍吧。”
宋涟衣闻言,抬起白嫩的小脸,将信将疑地盯着方潮舟,“你说真的?”
“当然。”方潮舟把人推开了些,“你是风月庵的少主,我还能拘着你不放吗?一个月,我们彼此忍耐这一个月,一个月过去,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各走各的路。”
宋涟衣沉默了一瞬,最后还是松开了他的拳头。方潮舟见他如此,便知道对方已经同意了,他准备去旁边的净室沐浴。
只是他刚走出房门没几步,听到身后一声巨响的“咚”。
一回头,看到宋涟衣那短胖的小身体以倒插葱的模样,挂在了门槛上,方潮舟听到的那声“咚”正是宋涟衣脑袋撞到了地上发出的声音。
这次哭声是压不住了。
方潮舟没带过小孩,此时也有些慌张,他连忙上前把宋涟衣抱起来。这一抱起来,方潮舟瞬间明白了宋涟衣为什么哭得那么惨了。
额头磕破了,血此时正往外渗。
方潮舟抬手放到宋涟衣的额头上,想替他疗伤,可施法之后,伤口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在外渗血,他只好赶紧拿了一块手帕出来,捂住宋涟衣额头上的伤口。
手帕捂住伤口,惹得宋涟衣更痛了,他哭得泪珠子直往下掉。
“好啦,别哭了,伤口很快就不痛了。”方潮舟试图安慰,但没有用,宋涟衣还在哭。他被宋涟衣哭得头皮发麻,不知所措,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
“九皇叔?”来人的声音很是诧异。
方潮舟顿了下,才回头,发现来人是扈香的时候,有点想把宋涟衣藏起来,可宋涟衣还在哭,他藏也藏不住,只能对扈香尴尬地笑了一下。
“大侄子,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扈香注意到了方潮舟旁边的小孩,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就收回眼神,温声细语地说:“今晨皇爷爷不用药浴,所以扈香过来问九皇叔要不要早膳过后去宫里。”
“好,你到时候让人喊我一声就行。”方潮舟刚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扯了一下。
是宋涟衣扯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哭,小手紧紧地抓着方潮舟的衣服,“我要跟你一起去。”
方潮舟知道宋涟衣现在的体质不能离开他,所以就点了下头,“好,带你一起去。”
旁边的扈香见他们二人说话,像是好奇地问:“九皇叔,这个孩子是?”
方潮舟看了宋涟衣一眼,就想好了措辞,“我的……”妖兽。
但“妖兽”二字还没说出来,旁边有人硬生生截断了他的话,奶声奶气地喊着,“他是我爹。”
突然喜当爹的方潮舟:……
扈香听到这个回答,明显愣了一下,“九……九皇叔已经成婚了吗?”
“是啊,他跟我娘早结为了道侣。”宋涟衣盯着扈香说,眼神并不友善。
扈香看到宋涟衣的眼神,柔柔一笑,走过来想摸宋涟衣的脑袋,可他的手还没伸到宋涟衣的跟前,宋涟衣就先一步躲在了方潮舟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