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策,在这里,我们所有人都有危险,活下去是共同利益。你漠视别人的命,却还想借助别人的帮助生存下去,只索取不回报,你凭什么。”
从海上到别墅,纪楚戎都是以救人为第一任务,是以陈策虽忌惮他,却并不怕他。
但现在,他突然反应过来。纪楚戎脾气好却不是没脾气,他们说到底完全是两路人,之前在雨林里,他答应协助纪楚戎保护其他人,纪楚戎才会暂时与他合作。
如果他不仅不保护其他人,还反过来伤害他们,纪楚戎虽然不会亲手杀他,绝对任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如果他刻意制造危险,说不定会遏制他的行动力,比如关进储物室。
想清楚这点,陈策额头滑下一滴冷汗,咬牙道:“我知道了,我会克制住冲动的。”
“我不相信你。”纪楚戎摇头道:“也没有拿别人的命来相信你的资格。”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陈策小小声道:“我……去给李立群道歉,行了吧!”
“这是其一。”纪楚戎突然道:“你说,你待在人群里会烦躁,产生嗜血的冲动?”
“……是。”
沉吟片刻,纪楚戎道:“我需要你去办一件事情。办成了,我们才有继续合作下去的可能。办不成的话,从此一拍两散,你自求出路。”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后牙槽磨得发疼,陈策道:“你要我干什么。”
“想办法融入别墅主人的圈子,尽可能打探出有用的情报。”
从李立群口中得知的事情来看,这别墅主人绝对有古怪。陈策口中的嗜血冲动在面对似人似鬼的别墅主人时,又会是怎样的。
陈策道:“这也太危险了!”
纪楚戎微微歪了歪头,道:“不然为什么你去?”
“……”陈策愤愤道:“你还真是物尽其用啊,哥——哥——”
睡觉前,纪楚戎将另一只手铐卸下来,陈策两手都被铐住锁在床尾。
“你最好待在那里别乱动,不瞒你,我的耳朵比眼睛还好使,我要是听到一点声音,你就去储物室。”
说完,纪楚戎在床上躺下了,对系统道:‘你不用睡觉吧?看住他。’
‘是,宿主!’
脸上的淤青还疼着,陈策不想服从管教也不得不服,盘腿坐在床尾,竟是真的一动不动,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系统道:‘说起来,宿主。这小疯子满口人类怎么怎么样人类怎么怎么样,这人类学论调,还真像那个白迪呀。’
‘不像。’
‘啊?’
‘白迪知道底线。’
尽管他们是宿敌,彼此势不两立,但白迪从来没有滥杀无辜过。他的偷盗计划精妙绝伦,加之善于伪装,只窃物,不夺命。
是以,虽然这个怪盗到处制造新闻,还总也抓不住,死磕好几年,害他年终奖金全扣光,气的他牙痒痒,纪楚戎却没有打心底里厌恶过他。
而且……细算起来,他偷谁的宝物,ujp和调查局追查他时,还经常顺便查出宝物主人的贪腐记录。
怪盗逍遥法外,被他偷盗的人反而落网了。
久而久之,白迪在民间声望渐高。
唉,一想那混蛋,气得都睡不着了。
这别墅蹊跷得很,得时刻打起精神应对。
纪楚戎拉起被子,蒙住脑袋。
第32章 绝域孤岛(5)
雨是停不下来了。
地上积出一块块水洼, 像是天上摔下的镜子碎成无数残片,每一片里倒映着别墅的某一角。
连绵冷雨中,唯一的好消息是, 闻秋声的高烧退了, 她脸上是大病初愈的苍白, 夏晴坐在床边, 给她讲后来的事情。
她听着,目光低垂下去, 露出羞惭之意。
纪楚戎道:“那种雨根本没办法久留,大家已经快到极限我却犹豫不决,是我的错。”
抬起头,闻秋声盯着纪楚戎看了几秒,她的眼中纠缠着一种挣扎之色, 半晌,紧抿的唇松开, 道:“纪先生。我……我昏迷的时候,似乎听见了歌声。”
一会儿说昏迷,一会儿又说听见歌声,听起来简直像呓语, 闻秋声显然不愿意被误认成睡傻说胡话, 她急切道:“那歌声太真实了,我像是被吵醒了,但睁不开眼睛,所以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但刚刚, 我睁开眼睛后回想,总有种很早就醒来的感觉。我应该是早就醒了, 只是睁不开眼睛,然后耳边一直有那歌声,整夜回荡,直到方才,歌声消失了,我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她把自己都说糊涂了,像个笨拙的孩子,绞着手指,小声道:“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知道这很傻,简直不明不白,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们大家。”
床周围的同伴们面面相觑,似乎在考虑,怎么安慰这个说胡话的姑娘。
纪楚戎想了想,道:“闻小姐,你还记得歌声唱的是什么吗?”
“记得记得!”急于证明真实性,闻秋声忙不迭点头,她凝眉细思,再开口,竟是一段古调唱腔。
“在蔚蓝的海上有座美丽的岛,
岛上长久住着一个姑娘,
你若因此而怜悯她的孤独,
好心的人啊,请不要担忧。
飞鸟与走兽是她绝好的朋友,
还有海洋里友善的鱼儿,
在她海边漫步时,
躲在浪里与她嬉戏。”
歌声描绘的场景完全是另一幅风格,蓝天碧海间镶嵌一座宝岛,岛上鸟语花香,阳光明媚,所有生物都友善温顺,还住着一个热爱自然、自由自在的姑娘。
然而事实却是,海里全是怪物,岛上危机四伏,屋外阴雨连绵,别说善良的姑娘了,别墅里的存在似人似鬼,还有一个随便对人开枪的女仆。
呵呵。
全都是假的,不存在的。
这歌声只有闻秋声一人听见,又让纪楚戎想起了门外的呼救声。
‘咚——’
挂钟响了,早上八点,差不多到了早餐时间。
纪楚戎道:“闻小姐,你能下床了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可以的话,请你留意一下所有人的声音。”
“可以的。”说着,闻秋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啊,对了!一会儿大家千万不要碰肉食呀!”沈光霁从裤子口袋掏出一包手帕包裹的东西,打开的刹那一股恶臭弥漫。
掩鼻看去,众人不由大惊,手帕上竟是一坨腐烂流脓的肉块。
“我昨晚偷偷用手帕包了一块,晚上实在饿得受不了,打开手帕一看,肉已经变成这样了!”
经此一番惊吓,谁还有胆子去吃肉。然而,当众人落座,管家端上早餐,看清楚盘中的东西时,所有人脸色顿时难看。
盘子里全都是肉,一丁点儿蔬菜水果都没有。
见客人们没有拿起刀叉的意思,凯恩切着盘子里的肉饼,关切问道:“怎么了?菜不合胃口吗。”
饥肠辘辘又找不到可以下嘴的食物,主人家的关切问询听起来多少带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夏晴道:“抱歉,我们实在太过劳累,这些肉对我们来说有些油腻了,是否可以给我们一点蔬菜或水果?”
回答她的是塞拉小姐,她道:“厨房里的果蔬受潮发霉,没办法入口。你们也看到了,外面的雨总是下不停,给我们供应食材的人没办法上门呢。”
这次陈策离主位最近,他很快接着塞拉的话说下去,从阴雨天气谈到食物供应,连凯恩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入对话,等到早餐将近,他们的话题已经深入到彼此的兴趣爱好。
纪楚戎低声问道:“闻小姐?”
明白她的意思,闻秋声摇了摇头,低声回道:“没有,都不是。”她看了门口一眼,女仆挺直脊背,面无表情,忽然,她们对视了一秒,闻秋声仿佛被烫了一下,她转头移开目光,道:“也不是那个女仆。”
都不是的话,剩下的……只有小姐了。
挨过早餐,所有人聚集在纪楚戎房间,商讨接下来的打算。
闪着寒光的匕首在半空旋了几圈,落下时陈策正好握住刀柄,他一边抛玩匕首,一边道:“那个叫塞拉的女人是最近才住进别墅,据她说,听闻表哥在岛上建了栋别墅,还举办了海岛盛宴,她心下好奇,便央着父亲将她送过来。那位素未蒙面的小姐,据她说是表哥的未婚妻,但是她也没有见过很多面,在她来后不久,那位小姐就病倒了,病得下不来床,根本参加不了宴会。”
“……不是。”李立群弱弱地道:“这不是凯恩·罗特里恩建的别墅。”
夏晴道:“可是,楼梯两旁不是挂着罗特里恩家族的画像吗?”
“这个时期,罗特里恩根本没有多余的财力完成这种壮举。据后人考证,这个别墅、甚至这个岛其实都是佩达尔先生买下来的。但不知为何,发给别人的宴会请帖上写的是罗特里恩的名字,所以当时都以为是罗特里恩的别墅。这场宴会持续七日之久,极尽奢华,在当时很是出名。”
从他们到达别墅开始,凯恩和罗特里恩老夫人的言行举止都是主人做派,更不用说那些喧宾夺主的画像。
连一个度假别墅都要处处打上自己的标签,看来罗特里恩很清楚自己占别人便宜的意图,又怕人尽皆知,少不得费力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