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悠然转过身,是一张与“战神”名声极不相称的俊美面容,一双琥珀色眸子平静无波注视着韩皎:“我想问的是:韩先生身为燕王府的幕僚,何故特意来给我通风报信?”
韩皎颔首回道:“殿下乃大楚国本,韩某虽无功名在身,却也是大楚子民……”
“我若是想听谀词,不必大清早快马加鞭跑来这里,陪你喝西北风。”谢夺凌厉地目光,直射眼前这个文弱书生,冷声开口:“徐冲被阻截的消息,我早就知道,否则等不到你来报信,大军已经开拔。”
韩皎脸色一白,颔首低声回答:“韩某多此一举,叨扰殿下清梦了。”
谢夺上前一步垂眸直盯着那白衣书生,低声开口:“你为什么要来给我报信?”
韩皎面色沉静如水,垂眸道:“还殿下救命之恩。”
谢夺下巴微扬,垂眸看他:“我不信。”
“那便将韩某军法处置。”
“六哥究竟为何派你来?”
“韩某为太子殿下而来,无人指使,没有预谋。”
谢夺神色疑惑:“当真只为报恩?”
韩皎垂眸淡淡道:“是。”
“那不如一心一意投靠我。”
“韩某不会背叛燕王。”
谢夺讥讽:“那你此刻所为,又算什么?”
韩皎漠然:“保您周全,是为报答救命之恩,效忠燕王,是为报答救父之恩。”
谢夺轻笑一声:“这听起来不像是能两全之事。”
韩皎神色坚定:“韩某唯有尽力为之。”
沉默须臾,谢夺轻声道:“那日我带兵夜袭,并非为了救出俘虏,若非作战足够迅捷,尔等早已死在敌营,我并无救你之心。”
韩皎垂眸:“韩某明白。”
“真当我没打听过你的底细?传闻韩先生‘三寸之舌 ,强于百万之师’,如此巧舌之徒,多不会为情义所困。”
韩皎淡然道:“偿还恩情,只为无所亏欠,与情义无干。”
谢夺笑了:“你不是第一次暗中相助了,我意外救你一命,你还想还一辈子恩情不成?”
韩皎仍旧低头不语。
“看着我回话。”谢夺下令。
韩皎依旧没有回应。
谢夺箭步上前,电光石火间出手托起韩皎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却不料这白衣书生骤然方寸大乱,红着脸惊慌后退。
“请殿下自重!”韩皎深深一揖,双手微颤。
“我哪里不……”谢夺目光一闪,忽然意识到什么,再次逼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韩皎连连后退,忽听谢夺低斥一声“小心”,尚未反应,左脚已然踏空,失足坠入湍急的河中!
那书生在水中扑腾得毫无章法,显然不谙水性。
谢夺当即下令救人,一看左右,才想起自己是出营与他私会,并未携带护卫。
眼看那书生没扑腾几下,就跟浮木似的顺着水流飘远了。
谢夺犹豫再三,终究一脸愤恨地快步沿岸追去,边追边脱下铠甲佩剑,一头扎入河水中。
韩皎被推上岸,呛咳了几口,赶忙爬转过身——
方才还威风凛凛咄咄逼人的太子殿下,此刻没好气的扒在岸边盯着他。
韩皎赶忙朝他伸出手,要拉他上来。
太子陡然抓住韩皎的手,拉向自己。
韩皎险些再次坠入河中,好在侧腰被紧紧托着。
“韩皎,现在你欠我两条命了。”他半身浸在水中,仰头挑眼看着韩皎,眼里的笑意变态变态的:“要么甩掉六哥投奔我,要么还我两辈子。”
韩皎推开他连滚带爬地逃跑,身后人双臂一撑跃上河岸,快步追来,抓住他胳膊。
“请殿下自重!”韩皎猛然转身,意外的,看见的却是燕王的脸。
韩皎一下子迷糊了,喃喃自语道:“太子殿下呢?”
燕王眼里有悲悯闪过,嗓音低哑道:“阿夺已经走了,先生节哀,该振作起来了。”
“走了?去哪了……”迷茫中,韩皎心脏仿佛猛然被攥紧,一股难以承受的绝望袭来。
……
第二日醒来,头隐隐作痛。
韩皎迷迷糊糊感觉脸颊痒痒的,伸手一蹭,湿的?
韩皎顿时清醒了,坐起身,摸了摸脸,又摸了摸枕头。
又哭了?
昨晚只喝了三杯……
作者有话要说: 喜闻乐见的“黑化”副本快要开始了,梦境里原著的刀,和现实小棉花的甜反差强烈
梦里刀不算刀哦,我们小棉花是快乐的小棉花
注意:小白是同一个小白。
具体谜题后面会揭开的,现在只需要原著剧情作参考。
第89章
“殿下……救命啊!殿下!”
小神童的哽咽声一下子让谢夺清醒过来, 四下张望, 发现自己仍旧站在七哥后院里。
“殿下!”
呼救声从那扇窗子里传来,谢夺脚下一蹬,飞箭一般破窗而入!
幽暗的屋子里,一群黑衣人七手八脚拉扯着地上少年的衣衫。
明明屋子里光线如此昏暗,谢夺却清晰地看见少年泪光闪烁的桃花眼望向自己:“救臣……殿下……”
“放肆!”谢夺怒火瞬间被点燃,三步并两步上前, 抬脚踹开那群黑衣人:“滚开!都滚开!”
谢夺弯身去拉地上的少年,却反被少年拉住前襟, 一股奇异的力量让他下意识顺从地弯下腰去。
“殿下……”少年抓住他前襟,温软的脸颊用力埋进他怀中,哽咽道:“臣好怕……”
谢夺下意识按住怀中少年柔韧的腰肢,迷迷糊糊地呢喃:“别怕, 我不会轻饶他们。”
“衣裳……衣裳……”怀中少年软语呢喃。
谢夺迷迷糊糊摸索黑暗的四周,哑声询问:“你衣裳在哪儿?”
“臣的衣裳不是被殿下脱了吗?”怀中少年抬头委屈地看向他:“臣好怕殿下……”
谢夺陡然清醒了一些,立即呵斥道:“我几时脱你衣裳了?刚刚是他们——”他怒不可遏地指向周围, 却发现那些黑衣人全都不见了, 自己居然回到了寝殿, 单膝跪在床上,一手搂着怀里只剩下雪白中衣的少年。
“殿下为什么这样对臣?”少年眼里泪光闪烁。
“我……我……”谢夺面色涨红,百口莫辩:“我没有……”
少年委屈地盯着他控诉:“就是你, 谢夺!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怕你么?”
……
“不是我!”谢夺陡然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汗水淋漓。
“殿下!”帐外值夜的太监赶忙点亮灯烛,拨开帷幔, 勾上床栏。
太监白胖的圆脸上露出慈和地笑容:“殿下做噩梦了?老奴在呢!”
谢夺支起身坐起来,浑身燥热难忍,低声吩咐:“去把窗子都打开。”
太监关切道:“殿下,外头天还没亮,夜寒风凉。”
“快去。”谢夺催促。
“殿下……”太监还想再劝。
“我说了。”谢夺侧头看向侍从:“把窗子打开。”
太监只得照做。
北边窗子一开,夜晚的凉风瞬间涌入寝殿,激得老太监打了个寒颤,慢吞吞的又去开另一边的窗子。
风从两头灌进屋,檀木雕福禄屏风两旁厚重的帷幔被风掀起,香炉散出的香气也被打散,浓一阵淡一阵地满屋子乱窜。
谢夺仍觉燥热,便掀开了薄被,下床光着脚绕过屏风,伸手去触碰凉风。
“诶呦!诶呦!殿下使不得!”老太监赶忙上前抓住皇子的胳膊,顾不上礼节,急忙把他往回拉。
谢夺烦躁地想要挥开他的拉扯,又见他肥胖的身体笨拙不堪,指不定摔一跤就得摔出毛病,只得蹙眉被拉回床上。
老太监慌乱地拿起床上薄被,往皇子身上裹,弯身时,陡然看见皇子腹下傲然竖立的“小兄弟”,太监一下子明白过来。
放下薄被,老太监温声哄劝:“殿下这身这邪火,凉风吹不去,不如召位侍婉进殿,给殿下消消火。”
“我不要。”谢夺闭上眼。
老太监叹息道:“殿下大了,这是常有的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迟早要了解房事,您的兄长们从前……”
“我不需要。”谢夺睁眼冷静地看向老太监:“每日清早不都会这样么?要人帮忙时我自会招呼。”
老太监张了张口,委婉提醒:“这才三更天呢,还没到清早……”
“你去歇着罢!”谢夺一怒之下躺上床,拉过被子盖住尴尬部位,低斥道:“聒噪!”
*
天亮后,韩皎发现头痛减轻了,胸口却酸闷难受,说不出的不适。
真是奇了怪了,又不是酒精过敏,米酒度数又不高,怎么三杯下肚就会这么难受呢?
而且每次醒来都发现哭过,他也没什么藏在心底的伤痛啊,怎么一沾酒就成了“忧伤颓废的男人”?
想回忆酒醉后自己究竟在琢磨些什么,可一努力回忆,脑子就严重钝痛,只得放弃了。
最好能请个人在他醉酒后全程观察记录。
可又感觉怪丢人的,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如何失态。
算了,不想了,得起床上班了,大不了以后不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