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远在天边的夕阳,它在郎郁尘眼里不过是一张金灿灿的大饼,咬一口,满嘴香脆……
来往行人的脸也变成了一张张金灿灿的油饼……
也不知是谁的肚子“咕”地一声响。
“喂,你的肚子抗议了?”郎郁尘睨了一眼腋下的男孩。
男孩呆滞地凝视着郎郁尘,沉默。
大眼瞪大眼。
跟我比眼大?
那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瞪眼神功,我瞪……
郎郁尘叹了一口气,哎,算了,这孩子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傻子!
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一个残废,再拖个傻子。
苍天呀,大地呀,造孽哟。
我想妈妈。
郎郁尘心头一阵悲凉,鼻子有些酸,脚有点不听使唤,肚子有点空,人生有点迷茫——难不成我郎郁尘要饿死在这个世界?
“混沌咧,面条咧!”一个听起来有些傻憨傻憨的声音传来。
在街头一个僻静的角落,一胖高个肩膀上搭着条看不出颜色的帕子,正在摊位前捞着混沌,热气腾腾,香气喷喷。
这香味勾的简直要了郎郁尘的命。
他拖着男孩蹭到摊前,措辞良久,磕磕巴巴道:“馄饨多少……钱?”
这话问的十分地心虚,虽然自己脸皮厚,但是这种吃霸王餐的行为他颇为不齿,大约他这一辈子也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沦落到这个地步吧。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呐。
况且他从不觉得自己像个英雄。
“便宜,五个铜壳儿。”高大个乐呵呵地看着他,朗声道。
五个铜壳是什么货币?这新鲜,头一遭听说,估计是五个铜钱吧。
“那面条呢?”
“也是五个铜壳,公子,你怎么这副模样?”高大个将馄饨端给旁边的客人,这才注意到郎郁尘那奇怪的打扮,不禁好奇问道。
郎郁尘心道,这傻大个是不是看穿自己没钱?况且自己这模样,怎么看都像个臭要饭的,还是个变,态的臭要饭,他扭头看了看男孩。
嗬,这小孩一身倒是富贵的很,锦衣华服的,若非自己还有点良知,真想扒了他这一身衣服拿去当钱使。
“老板,我虽然没钱,但是我家少爷他有钱!你瞧瞧。”郎郁尘一脸诚实又恭敬地看了看男孩。
“公子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公子要面条还是馄饨?”高大个手脚麻利地捞起一把面条和一勺馄饨,又拿出几个大碗,切了些葱花装入碗中。
原来这傻大个没有怀疑,郎郁尘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这傻大个,怎么看都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不由地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地笑容。
“一大碗面条。”郎郁尘挪到桌边,施施然坐下,一双滴溜溜的眸子盯着那热气氤氲缭绕的锅。
男孩挨着他缓缓坐下,脊背挺直,面无表情。
嗨,傻孩子。
片刻,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面条便上了桌,郎郁尘深深吸了一口气,香。
但他还是残忍地放下筷子,因为……没钱。
“老板,我突然想起我不吃葱花,我过敏,吃葱花起疹子,要不你给我换一碗馄饨。”
这昧良心的话,说的郎郁尘自己都心痛难忍!自己可是最爱放葱花的。
但是,没钱……
“好咧!”高大个不疑有他,依旧乐呵呵地给他换了一碗馄饨,刚好隔壁桌来了一位大爷要了一碗面条,大爷也不挑刺,倒也不浪费,郎郁尘内心的负罪感减少了一分。
“你吃吗?”
郎郁尘到底还有些良知尚存,想到这个男孩辛辛苦苦撑着自己走了那么久……他干咳了两声,推了推呆滞的男孩。
男孩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地响声,小脸通红,半晌终于憋出了两个字:“你……吃……”
“你会说话?”郎郁尘有些惊喜,盯着男孩瞧了又瞧。
男孩木讷地摇摇头,又恢复成了哑巴。
郎郁尘叹了口气,饥饿容不得他想太多,先吃为敬。
郎郁尘一阵风卷云残,一碗馄饨瞬间见了底,连碗底都舔的个干干净净,大约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节省过。
郎郁尘摸摸肚皮,懒懒地打了个饱嗝,味道不错,其实还可以再来三碗的……
“走吧。”郎郁尘站起身,拿起拐棍,拖着男孩便要走。
“公子,五个铜壳儿。”高大个抹了抹满是油污的手,依旧笑呵呵地冲郎郁尘道。
“老板,我不用给钱的。”郎郁尘心下一横,面皮一拉,强装镇定道。
“这是什么原因?”高大个搔了搔头,满脸疑惑。
“你看啊,我要了一碗面条,我没吃,对不对,然后我拿面条跟你换了一碗馄饨对不对,那我干嘛给钱。”
高大个迟疑了一会儿,道:“可你面条没给钱。”
“我没吃面条干嘛给钱?”
“可你馄饨也没给钱啊!”
“馄饨不是面条换的吗?”
“那我的面条呢?”
“你瞧,你的面条不正在那位大爷桌上吗?等会他给你钱,是不是一样?”
郎郁尘差点就没崩住大笑,心下却是百转千回。
郎郁尘,你欺负老实人,你好无耻哟。
臭不要脸的……
等我有钱了,我十倍奉还,我发誓。
郎郁尘在心里将自己谴责了一番,又心安理得地耍起了无赖。
良久,高大个好像恍然大悟起来,接下来说出了郎郁尘心中想的那三个字:“没毛病!”
完美!
突然一道光影闪过,清风拂面。
也不知从哪飞来一绝色男子,一袭白色的素袍飘逸灵动,虽无任何装饰,却不染世俗和尘埃。三千墨发只用白色的发带扎起,冠上一根白玉发簪,一张俊美清傲的脸,显得既禁欲又撩人。
翩翩公子世无双呐。
这种惊世骇俗般的飘然仙姿令郎郁尘眼前一亮,这不就是自己理想中的美男形象吗?简直美的令人窒息。
郎郁尘看的挪不开眼,却见那白衣公子从袖间摸出五个蚕豆般大小的铜壳儿,轻轻置于高大个手心,温声道:“明明卖了两碗,为何被坑掉了一碗的钱,下次切勿再上当了。”
我去,我真是被逼到穷途末路了哇,这位帅哥,人艰不拆呐。
可你长得这般好看,就算拆个台在我眼里都如此地优雅迷人,这要换成别人,我早就骂娘了。
郎郁尘扼腕悲壮叹息,谁让我是一个颜值狗哇。
“谢谢公子好意,可他说的挺有道理,我觉着他没坑我。”高大个满头雾水,又欲将钱退还给白衣公子。
岂料那白衣公子却已乘剑离去,仙气飘飘,清雅绝俗。
“喂!别走啊!”
郎郁尘拼命挥着手,恨不能自己长一双翅膀,跟随他去。
别走啊,我看你长得好看,我想跟你做个……朋友……
“我还想跟你看星星,看月亮,陪你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郎郁尘兀自喃喃道。
喂!你听到没有?
郎郁尘心里呐喊着。
作者有话要说: 郎郁尘:生活呐,好艰辛呐!吃顿饱饭都困难呐!
冷沧澜:猪也是这么想的。
郎郁尘:确认过眼神,是拆台的人。
Ps:吃面这个小梗来自一个小品,名字我给忘了,看了有几年了。
纯属博君一笑,请勿较真哦。
☆、夺命妖怪
高大个依旧笑呵呵地看了看郎郁尘,心领神会般道:“公子,你若仰慕这白衣公子,便去万秋山吧,万秋山上有个逍遥派,据说这逍遥派明日收弟子,仅此一天,公子来的巧,刚好能赶上。”
这万秋山上相传有位老道人,已有五百岁高龄,却依旧未能飞道成仙,有人说他仙风道骨,长生不老,有人说他已风烛残年,老态龙钟,可也没有几人亲眼瞧见,就算有人瞧见,怕也是入了轮回,投胎转世去了。
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有一嫡传弟子,却不知姓甚名谁,这名弟子与他差不多岁数,却依旧青春永驻,俊美脱俗。
当然这些都是从百姓嘴里传出来的,至于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却无人知晓。
这万秋山上除了几个打杂的仆人,一共就师徒二人,名曰逍遥派,一百年才收一次弟子。
郎郁尘一听高大个说的这消息,感激地五体投地,这傻大个真是深知我心。
“那万秋山怎么去?”郎郁尘强压住自己内心的小狂喜,故作淡定道。
“沿这道一直走,后边的路我也不知道了,待明日公子跟随人群走便是了,人多的很呢!公子赶早,别的我也不清楚。”
最后一个客人结账走了,高大个总算闲了下来,他细细端详了郎郁尘一番,若有所思。
一阵寒风瑟瑟,从头顶凉到脚底,又从脚底凉到心底。
郎郁尘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喷嚏,他下意识地搂紧了男孩。
男孩突然挣开郎郁尘的怀抱,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披在郎郁尘身上,随即又重新搂住他。
这怎么成?自己再冷也不能冻着小孩啊!郎郁尘欲将袍子拿掉,可那男孩却死死按住他的手,那一刻,郎郁尘鼻头有些酸,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