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鲠在喉 完结+番外 (嬴政的小可爱)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嬴政的小可爱
- 入库:04.10
他从未这般觉得脑袋的沉重,胀的他几乎要抡起拳头狠狠地锤自己几下。
他以为深爱自己的人,却原来一直怨恨着他,即便他们羁绊深刻到难舍难分,可曾经的怨恨,欺骗,伪装,这些都让他暂时无法冷静思考,都让他不得不正视两人之间愈裂愈大的鸿沟。
他以为可恶的野崽子,很可能是自己的儿子。
他以为自以为是讨人厌的女人,很可能……是那个女孩。
☆、第 46 章
“站在责任的角度,你从来都没有指责旁人的资格。”楚四从床榻上下来,站在床脚边,忧伤地看着方子晟,“不知道你是否意识到,在某种程度上,你是一个恶魔,我不该与恶魔游戏,弄丢了自己。”
方子晟仍头痛欲裂,可楚四的话清晰地传入他耳朵中,让他体味到说不明的苦涩。
“你……你要离开我 ?”
楚四像是听到了笑话:“我还能留下吗?这样一半怨恨一半爱恋的我,你觉得还能留下吗?”
这于已于人,都是折磨。
方子晟摇头:“我不允许。旁人都可以,你不行,不行!”
他是他的。
恨或爱,都是他的。
即便是复杂的能戳伤两个人,他也绝不会放开。
“我会拔掉你的怨恨。”方子晟的喉咙快速地滚着。
这种感觉,好像是他无比珍视的瓷器出现了瑕疵,他知道某个地方有瑕疵却一直没有找到时,他还可以自我欺骗,这仍是一件完美的瓷器。可当瑕疵完完全全展示在他面前了......
他无法忍受。
无法忍受他完美的瓷器贬值。
他要修复瑕疵,他要拔掉手杖上的刺,让它重新变得完美无暇。
楚四从他眼里读懂了所有——他感到可悲,对于自己对方子晟远超旁人的了解。
这个男人,站在少有人到达的高度的巅峰上,可他同时缺了太多的东西。
方子晟有时就像个神经病。
而这个神经病迷恋上了他扮演的角色,尽管这个角色真假难辨......可也只是一个角色。
这偏偏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最深切的恐惧。
他爱上了方子晟,而方子晟,爱上了(姑且称之为爱)上了一个假人。
可悲,可笑。
他以为方子晟会忍受不了,会直接毁了自己这个打破所有表象的变数,可他居然说要拔掉他的刺,要修复他的瑕疵!
楚四笑了,为自己的成功,他成功地让方子晟迷恋上了四儿。
那个永远一心一意为着方子晟,永远不离不弃,不怨不恨的四儿。
他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你有病我也有病,我们都有病。”他笑着说。
方子晟惊慌失措,眼神开始飘,怯懦这种多年不曾出现的情绪,像是飓风般席卷而来。
他被怯懦战胜了——他冲上去,一个手刀,敲晕了楚四。
怀中的人安静的睡着,睫毛弯而长,随着呼吸轻颤,遮住了那双露着倔强的圆眸,挺直秀气的鼻梁下,唇瓣不像记忆中的那般湿润。
方子晟低下头,魔怔地吮吸着楚四的唇,直到那唇变得湿润嫣红。
他伸出一根手指,摸着被他吮破了皮的唇,怜惜,悲伤,不解,并着怨恨,复杂的情绪几乎要淹没方子晟。
如果你睁开眼睛后,也如同此时这般温顺,如同以前那般……
如果……方子晟颤了下——以前的四儿?
哪个才是四儿?自己怜惜的,想要护着的,想要他永远陪在自己身边,究竟是怎样的四儿?
是哪个四儿?
是真的四儿,还是假的四儿?
他的头更痛了,或许这次他不应该回来的。
而如今的当务之急……方子晟搂紧了楚四,又慢慢松开。
岚音和阿宇……
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可却照不到人的心里。楚四抱着膝,脖颈处的酸痛感已经没有了,但仍然还有淡淡的红痕。
茯苓一小时前被送回了方家,这栋空荡荡的房子里,就剩下了他,如果不算上门外守着的人时——他的人身自由得到了限制,竟管事实上他从来都不是自由的,但这般毫不遮掩的样子,已经多年没有遇到了。
他醒来时,便没有见到方子晟的影子,只看到卧房门口看管的人,只听到茯苓说自己要回家上钢琴课。
茯苓说,让四叔好好养病,赶快好起来。
楚四捏了捏衣角,养病啊……
那就养病吧。
方子晟是在深夜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的。
“……是我的,是我的儿子,他是我的儿子……”方子晟断断续续地说着,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楚四身上,“四儿……他是我的儿子,我该怎么办……”
楚四动了动肩膀,没能推开方子晟。
他闭了闭眼,伸手扶住歪斜的方子晟,在他耳边轻声说:“醉酒,不是你这个样子。”
方子晟酒量极好,千杯不醉。
更何况,他那样的人,什么时候都不会允许自己醉的神志不清。
方子晟全身颤了下,慢慢直起身,黑眸定在楚四身上。
他以前也经常在饭局上喝酒,每次回来,楚四都会扶着他靠在松软舒服的沙发上,给他倒一杯醒酒的茶水或者蜂蜜水,温言软语地听他借着酒意发牢骚。
他的那些牢骚话,四儿要么静静听着,要么会适度地提出自己的看法,他总是那么进退有度,恰到好处。
他在他身边,借着酒意放松,每每那时总觉得一派安详平静。
可他刚刚说什么?
醉酒,不是你这个样子?
原来……自己从未真正醉过,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
方子晟的黑眸里,光线慢慢黯淡,慢慢萦出些不可置信。
楚四一把推开了他:“你自有你的打算,旁人说多少也不会动摇你,何必多此一举地问。”
方子晟喉结一滚,眯起眼睛,怒意便泄了出来:“所以你以往都是在敷衍我?!”
他以往总爱问楚四一些事情,无可否认他心中确实自有论断,但他很喜欢听楚四清润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细细说着。
他喜欢他对自己的赞同,担忧,着想,维护,这些都可以在他对自己的温言软语中得到。
可他现在居然这么告诉自己!
楚四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与他对视,他的双眼一如以往那般温润,黑色的圆眸亮若星辰,同时又深比潭水。
那眸子里似乎有千言万语,让人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眼睛里的情绪可以复杂如斯。
方子晟的怒意在与他的对视中慢慢熄灭——他悲哀地发现他对着这人已经生不起气来。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他摸上楚四的眼睛,“说话啊,我希望你说话,而不是如此沉默,你明明有话,却不愿说,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他感到深深的耻辱和悲哀,对于楚四可以一次次触碰自己的底线,践踏自己的尊严,而自己却做不出伤害他的举动。
这不公平。
楚四突然笑了一下,那声嗤笑很快消散在空气里,眼角眉梢都不见一丝笑意:“你,居然在怨我,你在怨我?”
“你不会知道,你问的问题有多么可笑。”楚四抬手拂开方子晟的手,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隐痛,“你让我说,好,我就告诉你。”
他声音极轻:“我敷衍过你,可有多少人不是在敷衍你,但我的敷衍,可曾对你有过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给方子晟做了十几年的饭,日常生活事无巨细,悉心照顾了方子晟十几年。
他忍受着不得自由,不知未来,甚至连明天都不知道的惶恐,只能通过抓住眼前的人带给自己那滴丁点可怜的安心。
十几年,一个人十几年的敷衍,还算是敷衍吗?
方子晟,你为何就如此……理所应当的以为,我怨过你,敷衍过你,恨过你,便是背叛了你,羞辱了你,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吗?
“这场荒唐戏,我早已迷失自我,不辨真假。”楚四狠狠掐着手心,遏制住眼中翻涌而上的潮意,“方子晟,你究竟是不明白我的意思,还是假装不明白。”
他说不出来,说不出来那个字。
他没法说出来,那是他最后坚守的丁点尊严。
可他表达的难道还不清楚吗?他还要说多少,说什么,才能让方子晟明白,自己小心翼翼守着的可怜的真心,落在了他身上,找不回来了。
而方子晟还说着那样混账的话——敷衍?折磨?羞辱?
是谁在折磨谁?
“凭什么,你凭什么可以用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把自己当做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自以为旁人的一点错处就是大不敬?”楚四把手伸到方子晟胸口前,掌心盖在他跳动的胸膛上,“你这里,究竟有没有心?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不平等的,我以前不在乎这种不平等,可当你要求的越来越多,当我越来越深陷其中,这种不平等便再也无法忍受。你问问你自己,你在要求我全心全意毫无怨悔的同时,可否对我有过对等的尊重?”
答案当然是没有,楚四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