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只是很单纯的金钱交易。
贺洲根据邮件中的协议给那个人的账户里打了钱, 然后发了邮件, 说要终止协议, 并要求他删除底片。
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 贺洲又仔细查看了一遍电脑中,发现没有其他的东西之后才松了口气,把电脑关闭了。
秦贺在贺洲的心里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变态。
贺洲偏过头看了一眼墙角的那堆照片。
皱了皱眉。
这些照片上都是邱言至和他自己,扔也不好,烧也不好,留在这里等秦贺回来更不好。
贺洲想了一想,打了电话,叫了即刻同城快递,把那箱东西寄到了邱言至的公寓。
害怕那些照片吓到邱言至,他还提前给邱言至发了消息。
但邱言至没回,也许是在忙其他的事情。
贺洲把手机放到一边,转头去看书架上秦贺的其他东西。
没一会儿,贺洲就在一个显眼的位置找到了一个相册。
这相册似乎已经有了些年份,边角都已经旧得泛黄,封面上的字迹也被人用手摩挲地看不清楚。
打开之后,里面果不其然又是邱言至。
贺洲气得牙酸。
不过仔细看,里面的照片不像是偷拍的。
相册里的邱言至穿着一个高中的校服,只有半身照,左右两侧也有两个肩膀——看起来像是从一个集体照上截下来的,由于把集体照上的单人放大了的缘故,照片上的邱言至有些面目模糊。
再往后翻,几乎全是这样的照片,要么是证件照,要么是集体照,要么是从地方报纸上剪下来的,邱言至站在领奖台上的个人照。
只有最后一张,是清晰的,偷拍的,趴在教室桌子上睡觉的邱言至。
相册的最后一页,没有放任何相片。
只有老式相册的薄膜夹层里空荡荡的,放了一个5毛钱硬币。
贺洲盯着那枚金灿灿的硬币,这一瞬间几乎是有风刮过耳畔,让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只留下嘈杂而不真切的密语,与此同时,有什么画面总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晃了晃脑袋,坐回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那些不适感才缓缓消退过去。
.
邱言至觉得自己可能发了烧 ,从邱家回去之后,简单洗漱了一番,就裹着被子躺到了床上。
睡着后他还做了个梦,梦见天上挂着火辣辣的太阳,他跪在邱家的大门面前,膝盖抵住被烧得滚烫的沥青地,天上的太阳晒得他头昏脑胀,汗水从额头后颈后背流了下来,一次接着一次流过他被红酒瓶扎碎了的皮肤上,疼得都没了知觉。
太阳越来越热,他似乎被丢到了滚烫的汪洋里,一呼一吸全都是滚烫的热意,又像是把他架在篝火上炙烤,周身的火焰一寸一寸将他吞噬、吞噬……
“叮铃铃……”
邱言至猛地被手机铃声从噩梦中拉了出来。
他有些失神地看着天花板,摸上心口,大口喘着气。
掀开身上的被子,才发现浑身上下的睡衣几乎要被汗水浸透。
邱言至伸手抹掉了额头的汗,然后看了眼手机。
是贺洲。
邱言至莫名就觉得心安,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喂。”
贺洲听着他浓重的鼻音,皱了皱眉:“睡着了?”
“嗯。”
贺洲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10点:“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早?身体不舒服吗?”
“有一点儿。”邱言至说,“好像发烧了。”
“有没有测量体温?”
邱言至刚掀开被子没多久就又觉得冷,重新又盖上了:“没有,家里没有温度计,不想去买。”
“温度计在你床头柜的医疗箱里。”贺洲说,“我前段时间新买的。”
邱言至拿出医疗箱,还真的找到了一个新的温度计。
低烧,三十七度四,邱言至在贺洲的要求下喝了些药。
喝完药之后没多久,门就被敲响了。
邱言至对贺洲说:“你等一会儿,有人敲门,我去开一下。”
“应该是我刚刚给你寄的快递。”贺洲说。
邱言至打开门,外面果然是快递员。
他签过名字,拿过快递,是一个收纳盒,邱言至有些好奇,一边打开盒子,一边问电话里头的贺洲:“里面什么东西啊?”
“别开。”贺洲说,“会吓到你。”
邱言至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停止了打开盖子的动作,他乖乖地把收纳盒放到了旁边的桌面上:“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吓到我?”
贺洲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是我在秦贺家里发现的。”
“有关于我的东西?”邱言至问。
贺洲:“嗯,是一些照片。”
邱言至愣了一下,往事如纸片般纷纷撒下,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可能是,他小的时候拍的我的照片,他拍了很多,其实我都是知道的。”
“不是。”贺洲说,“是近段时间的照片。”
邱言至:“……偷拍?”
“嗯。”
邱言至沉默了一下,然后手又碰上收纳盒:“我现在可以看了吗?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贺洲那边没说话。
邱言至叫他:“贺洲?”
门忽然又被人敲响了。
邱言至问:“贺洲,你还快递了别的东西吗?”
贺洲沉声道:“开门。”
邱言至打开门之后愣了一下,把手机上的电话挂掉,看着门外的人,眨巴眨巴眼睛:“你……怎么来了?”
贺洲抬脚走进屋子,把门关上,伸手摸了摸邱言至的额头,说:“来看看你。”
邱言至忽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了贺洲,把脑袋埋到了他的胸膛里,莫名其妙的,他感觉鼻子都发酸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邱言至哑着嗓子问。
贺洲手掌碰上邱言至的后脑勺,温声道:“你说你不舒服的时候。”
邱言至在贺洲怀里蹭了蹭。
“喝药了吗?”贺洲问。
“喝了。”邱言至皱了皱眉,抱怨着说,“那个冲剂好苦。”
贺洲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剥了糖纸放到他的嘴里,末了,又低头在他嘴唇上轻啄了一下,说:“不苦了。”
邱言至勾住贺洲的脖子,闭上眼睛去吻他,草莓味的水果糖弥漫出酸甜的味道,从嘴唇蔓延至舌尖,几乎要把人的心脏和骨头都给甜化了。
“贺洲,我好喜欢你啊。”
邱言至小声说。
温热的呼吸扑洒在人的脸庞上,让人心脏都不由得颤了一颤,滚烫的血液在身体里似乎都停了一瞬,然后又忽然横冲直撞地流,牵着一抹热意洒落在身体各处,使得四肢百骸都变得发烫战栗。
贺洲一把将邱言至拉在怀里,又开始低头吻他,发烧的明明是邱言至,贺洲却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热得差点过了火,他想起身下这人还生着病,只好克制地在他嘴巴上亲了又亲,才堪堪冷静下来。
.
邱言至躺在被窝里,靠在贺洲身上翻着那些照片。
也许是因为贺洲在他身边的缘故,他看这些照片的时候倒是没多少惊疑恐惧,但难免还是有些反胃恶心。
贺洲伸手,把邱言至手中的相片抽出来,放回收纳盒里,然后把收纳盒盖上盖子收拾了起来,他握着邱言至的手,说:“已经处理过了,不会有人再偷拍了。”
邱言至嗯了一声,把玩着贺洲的手指,闷闷地说,:“其实我应该猜到的,当时他出现在游乐园,后来又直接指出你的身份,足以说明他在暗中调查过……只是我没有想到,他的恶心程度一次一次突破我的下限。”
邱言至顿了一下,神色有些黯然:“……他原来明明不是这样的。”
贺洲想起他在秦贺家里看到的另外两本相册,毫不留情地出卖曾经的情敌:“人都是会变的,我见过他的另一本相册,里面全都收集了你高中时期的证件照,集体照和各种照片,他可能确实很喜欢你,可到这种程度,都已经算是侵犯你的隐私了。”
贺洲忽然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继续沉声道:“而且,我听他妹妹说,他高中开始起就一直去你的学校偷看你。”
邱言至颜色微怔:“……偷看我?”
贺洲点了点头:“对,不光偷看你,他还偷拍过你呢。”
贺洲从怀里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表情严肃,语气笃定:“你看,他高中的时候就偷拍过你,说明他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变态的倾向,长大变成这个样子也不足为奇。”
邱言至看着那张照片愣愣地说:“……那他真的是……从小就有点变态啊。”
“对啊对啊,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变态。这种人真的不能要,幸亏你当时没和他在一起。”贺洲努力附和道。
邱言至抬头看着贺洲,忽然问:“那你拍他偷拍我的照片做什么?”
贺洲:“……”
邱言至看着贺洲变得慌乱的眼神,忽然就起了想要调戏贺洲的心思,他眨了眨眼睛,问:“贺先生本人的手机里也存了那么多我的照片,是不是也有点变态的倾向啊?”
贺洲眼神闪烁:“我……我是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