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忽然插来一柄剑,挡在他面前,迎向刀百会。莫云岚大吃一惊,却是莫忧见他落了下风,按捺不住出手相助。
好在刀百会一向自傲,也不屑对这个年轻后辈出手,大喝一声,“小辈滚开,不要碍事。”
刀锋一转,用刀背重重砸在莫忧身上,将他远远砸倒在地,莫忧吐出一口鲜血,就地一滚,身上沾了不少泥水,看上去虽然狼狈,倒不像受什么重伤。
莫云岚仍有些担心,问了一声,听到莫忧中气十足的回答,这才放下心来。一边阻挡刀百会的进攻,一边吩咐他不要插手进来,听话躲远些。
刀百会怒道,“专心一些。”说着,刀光突入剑影之中,在莫云岚身上留下一道血痕,被雨水晕开,左肩白衣红了一片。
“啊啊啊啊!”旁边莫忧见师兄受伤,眼睛都红了,疯了一眼,挥舞着一层锈的擎天剑,毫无章法的向着一阵乱挥,竟把刀百会的那把鬼头大刀磕出个豁口。
“我的血魄刀!直娘贼,你个小畜生!”刀百会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大刀,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再不留手,用尽全力挥刀就向莫忧的脑袋砍去。
莫云岚赶紧一拉莫忧的胳膊,飞剑替他挡下这一刀。刀势沉重,他来不及泄力,胸口顿时有些闷疼。
他咬牙强撑着,与刀百会又战了百十回合,身上的伤痕又增了好几处,血迹斑斑。刀百会右腰处也被他御剑刺中,两人打出了真火,打得此地满地深深的沟壑,连山坡都被彻底削平了。
伤得最重的是莫忧,他不管不顾,几次试图替莫云岚挡刀,身上伤痕更多,一一次从泥水里爬起来,如同小强一般。也是他命大,虽有莫云岚全力护着,但一个金丹都没结的小修士,竟敢插手化神期大修间的争斗,实在是九死一生。
后来他更是趁两人交战正酣,试图从背后抱住刀百会的胳膊,被刀百会一个后肘击正中胸口,狂吐了几口血,倒在地上没有声息了。
莫云岚心中大痛,趁着莫忧争取的这点时间,从怀中掏出了月百叶给他炼制的那一瓶丹药,看也不看,扬脖直接将这整整一瓶倒入口中。
今日怕是无法善了,若是能回到仙门,再炼制就是,若是回不去了,还留着这点丹药做什么,能暂时压制住伤势才是正理。
他全力催动追月剑,剑影分化几有千道之多,形成庞大剑阵,劈头盖脸横扫过去,刀百会后退几步狼狈招架,身上一时防护不住,被剑影击伤。
刀百会一咬舌尖,脸色赤红,往刀上喷了口血,刀柄鬼头喷吐出一片滔滔血海,挡住了漫天剑影,将他团团护住。
这无边血海沸腾着,伸出一只只血手,肮脏污秽不堪,被万千剑影攻击,血手不断消减蒸腾,剑影占据了上风。但剑影也被这血液污浊腐蚀,光芒渐渐不再。
“魔头休要猖狂,仙尊,我言脉圣地前来相助!”远处,传来一声呼喝,想来是此地的打斗惊动了平安城,言脉圣地的李子贞带着全部弟子匆匆赶来。
这漫天污浊血海,一看就不是什么名门正道,不分说,就站在莫云岚身旁,祭起外丹催动神通,或是火焰飞舞,或是藤曼纠缠,要一起打杀了这个魔头。
血海一个大浪扑向莫云岚等人,刀百会一边飞身疾退,一边收了血海,远远的又喷出一口血,脸色有些蜡黄,他恨恨咬牙,血光一闪而遁,身影消失了。
莫云岚急忙托起倒地不起的莫忧,见他呼吸微弱,浑身泥水血水,狼狈万分。堂堂龙傲天男主,怕是从未如此狼狈。他原本不必如此的,只是为了自己,莫云岚一时又是感动,又是痛惜,面上凉凉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决裂
平安城·城主府
兜兜转转,想不到又回到了这里。清明那日,遇到了血戮门的刀百会,一番激斗后莫忧受了重伤,无法继续赶路,只得又退回了平安城,暂且休养。
言脉圣地的李子贞,医术果然高超,不愧是言脉圣主之下第一人,甚至有人说,单以医术而言,他天赋异禀其实还在言脉圣主之上,又兼古道热肠悬壶济世经验丰富,只是他修为未达化神,有些手段受限用不出来而已。
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莫忧的伤势,心跳和呼吸都是明显变得强劲。
不仅如此,在给莫云岚把脉时,他还发现了莫云岚心脉的旧伤,在征得其同意后,为莫云岚调制了些丹药,又结合针灸和药浴三管直下,不过短短几日光景,莫云岚便觉得身上松快多了。
此时,平安城的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一座城池两个月内死了几万人,实成了一座鬼城,幸存者以心思单纯的孩童居多,无人照料,很难继续在此地居住下去,事实上,他们也不愿意继续住在这埋葬着父母亲人的伤心之地。
秦国安排了这些孩子领养,加入新的家庭生活,如果不愿意,便集中在有户部出资筹办的慈孤院。等大些能独立生活了,可进入万剑仙门和言脉圣地的外围剑馆、医馆做个学徒,也算有口饭吃。
秦国并不是言脉圣地的势力范围,此事本与言脉圣地关系不大。蒙他们伸出援手,这两日又为着莫云岚和莫忧的伤势,继续在这杂乱空城中停留,莫云岚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再三致谢。
李子贞只是哈哈一笑,言说不必如此,正好也让弟子们多休整两天。
莫忧醒来时,已经是第四日凌晨了,蜡烛已经燃尽熄灭了,只余下一堆烛泪。此时一片静谧,天还没亮,外面灰蒙蒙的,约莫只有四五点钟。
素来端方优雅、出尘脱俗的云岚仙尊,他心爱的兄长,趴在床边侧头睡着了。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有些红色的压痕,漆黑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好似羽毛一样刷在他心上。鼻梁精致高挺,淡粉色的薄唇微微撅起,显得格外可爱。
莫忧的嘴角不禁微微勾起,盯着看了一会儿,视线下移,只见他纤长白皙的颈部被凌乱的黑发遮了一半,一袭白衣将身躯裹得严严实实,勾勒出优美起伏的背部曲线。
莫忧咽了一口口水,着魔一样伸出手,想去碰触他泛着水光的嘴唇。身子一动,疼的他一咧嘴一哆嗦,这才惊觉自己浑身多处包扎着绷带,伤口又疼又痒。
他这一动,莫云岚惊醒了过来,只是还有些迷迷糊糊,伸手揉了揉眼睛,忽地反应过来,“阿忧,你醒了,身上哪儿还难受吗?”
莫忧连忙说,“不疼了,本来就是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云岚哥你不用担心。这几日,你不会都守在这儿吧。你赶紧去休息吧。”他觉得心疼的厉害,当日,师兄也受了伤呢。
“没事儿,我不困,也没一直都在,前几日也在调理伤势,是洛方正帮忙守了你两天。昨天,李子贞长老说你差不多该醒了,我才守在这里。”莫云岚揉了揉额头太阳穴,解释道。
“李子贞……我们又回平安城了?是言脉圣地的人救了我们?”
“是啊,那天形势危急,你重伤倒地,我和刀百会相持不下,是李长老他们感受到了灵气波动,猜到是我们遇险,冒雨前来相助救援。”
莫云岚露出些感激之色,“此番承蒙他们相助,这两日又费心医治,实是欠了份不小的人请,将来有机会,一定要重重相报。”
莫忧也很赞同,“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是应当的。等我将来有能力了,也会报答他们。”
莫云岚犹豫了一下,怕伤到莫忧的自尊心,那天的战斗,以他目前的能力不该插手的,几乎是十死无生,这么不要命,只为了护着他。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些预感,又害怕揭开一些他不愿意知道的事情。
他斟酌了一下语气,说道,“那天,你插进战斗太过危险了。你原本不该受伤的,何必这么……顾念兄弟之情。哥哥不会有事的。”
莫忧摇了摇头,“云岚哥,你一直不说你旧伤的原因,我前几日才知道,原来你是为了探查杀害我父母的凶手。我心里……真的很感激。”
可笑我从前还曾怀疑过你,以为你根本就不在意父母的死,也不在意流落在外的我。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怀疑你。
他抓紧了握着被子的手,似是下定了决心,“而且,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想你受伤,我对你并不是兄弟之……”
莫云岚忽然站了起来,打断了他,“对啊,我们本来就不是亲兄弟嘛,是师兄弟之间的情谊,师兄懂的。你好好休息,我去请李长老来再给你看看。”
他抬脚就走,不敢再看莫忧,慌里慌张的离开了房间,中途还险些被桌凳绊倒,踉跄了一下。
莫忧看着他慌张的背影,觉得有些可爱,心下又有些无奈,看来自己追爱的道路还有些漫长呀。
莫云岚只觉得脸上烧的慌,在心里大喊,“五六七,怎么回事儿,我没理解错吧,他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恭喜恭喜,看来爱的教育很成功,亲亲大概不用担心被他干掉了。”系统吊儿郎当的调侃他。
“可我是直男!我应该喜欢女孩子的,我还要回去左拥右抱呢,不可能的。”莫云岚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