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的吻遍布脖颈,陆清远想要努力捕捉那抹令他心醉神迷的杜若花香,只要能嗅到馥郁花香,他就能安心地沉醉在师兄身体里。可是任凭他如何探寻,都没有任何踪迹,他犹如在丛林里迷路的梦蝶,寻寻觅觅只属于他的杜若花。
没有杜若花香,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淡的檀香。本就缥缈的兴致被彻底打碎,陆清远从师兄身上起来,没有丝毫留恋,下床站在床边悻悻道:“那个,我、我突然想起来灭辉殿还有事,师兄先睡吧,不用等我。”
陆清远转身正欲离开,听到身后人不悦道:“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就在哑口无言时,窗外有几只血蝙蝠飞过,陆清远抓到救星似的指向木窗,说道:“你看,它都来找我了,那我就先去一趟,师兄快睡吧。”
话音刚落,陆清远就消失在雾中,仿佛落荒而逃。
狗屁的灭辉殿。
陆清远在心里所有招人烦的东西都骂了一遍,举起酒坛仰头痛饮。他根本就没去灭辉殿,不过寻个借口跑出来而已。
他真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因为不想待在师兄身边,不想和师兄亲近而撒谎,一个人跑到屋顶喝酒。
狗屁的日子!
陆清远愈喝愈来气,将手里的酒坛狠狠一甩砸到地上。心里窝着火,又不敢发作,这股莫名的怒火他也不知道因何而起,或许内心深处认为是自己亏欠了师兄,背叛了师兄,所以格外左右不是人。
仰头再闷了一口酒,陆清远长叹一声,心也跟着愈发沉重。抬头忽然瞥到一间屋子,已经没有了烛火,想必睡下了。
陆清远盯着那扇没有光的木窗许久,最终起身拎着酒坛朝那间屋子走去。
木门“砰”地一声被推开,陆清远满身的酒味和寒气充斥着狭小的偏舍。他大步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熟睡的人,拿起酒坛将剩下的酒全部倒在那人身上。
突然的冰凉惊得沈孟庄猛地坐起来,睁眼看到陆清远醉得不省人事,还有已经湿透的衣服和被褥,气得他牙齿都在打架,朝陆清远喊道:“你有病啊!”
陆清远甩到酒坛,突然扑在沈孟庄身上,将人压在床上。酒香萦绕鼻尖,甘甜之中,隐约夹杂着一股熟悉的气息。陆清远如大漠中寻到水源的干渴之人,紧紧搂住沈孟庄,整张脸埋在他脖间。
馥郁的杜若花香缠绕心头,陆清远眼眶湿热,用额头轻轻蹭着沈孟庄的脖颈。就是这种感觉,是他心心念念深爱多年的感觉。那只迷路的梦蝶误入花丛,终于寻到了他的杜若花,寻到了他唯一的归宿。
他害怕是梦境,害怕是自己过于思念而臆想出来的幻想。他几乎用尽全力抱着沈孟庄,轻声呢喃:“你怎么还不回来?”
沈孟庄心头一震,方才的怒气骤然溃散。他听到陆清远委屈又可怜的声音,心里一阵抽疼。伸出手轻轻抚摸陆清远的脑袋,仿佛在安抚一只惊慌的小狗崽。
耳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沈孟庄拍了拍陆清远的脑袋,却没有回应,应该是睡着了。沈孟庄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醉成一滩烂泥的人拖到床上,扒掉全酒味的衣服,解下发冠放在枕边,然后下床换了一床干净的被子。
换了一身衣服后,沈孟庄拿着拧干的湿毛巾坐在床边,轻轻擦拭陆清远的脸。看着这张在睡梦中纯净温和的面容,他的心头渐渐涌上一股暖意。指尖轻抚细眉,沿着鼻梁落至薄唇,指腹轻轻摩挲。手背留恋地蹭着陆清远的脸颊,肌肤相触的地方总有一团火烧过似的。
沈孟庄低头端看着这样让他爱不释手的脸,忽而伸出食指戳了戳陆清远的额头,笑着嗔怪道:“你真的笨死了。”
熟睡的人轻声嘟囔,仿佛在反驳,整个人往被窝里缩了缩,继续呼呼大睡。沈孟庄笑着摇头,眉眼却是无尽的疼爱和怜惜。他俯身在陆清远的额上落下轻盈一吻,轻柔却绵长,足以慰藉这段有心无力的空洞岁月。
沈孟庄轻轻掀开被子,挤到陆清远身边,狭窄的木床上躺着两个男子,没有任何空余,沈孟庄却觉得幸好幸好。捏了捏被角,确认不会钻风进来后,伸手搂住陆清远的腰,靠在他的肩头,仰头看着他的侧脸,心头却有无限的温暖徐徐流淌。
他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在陆清远耳边呢喃道:“晚安小九。”
这一夜依偎而眠,心满意足。
翌日清晨,日光从窗外洒在地上。“砰”地一声,木门被用力推开。床上二人都被惊醒,沈孟庄转头看到沈师兄昂首踏进门槛,倚着木门兴师问罪道:“灭辉殿何时搬到这里来了?我竟浑然不知啊小九。”
“师兄……”
陆清远百口莫辩,看了看身旁的沈孟庄,再看向气势汹汹的师兄,一夜安睡的好心情登时被无穷无尽的烦躁取代。
他掀开被子,走向师兄,无力地解释道:“我和他没什么。”
陆清远正欲牵起师兄,却被猛地甩来。沈师兄冷哼一声,拂袖离去,不再多言。陆清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一沉,师兄这下不知又要和他置气几个月了。
愤然离去的人已经消失无踪,陆清远转过身看向坐在床上的沈孟庄,张口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这次真的左右不是人了。
陆清远信手一挥,衣衫已经穿戴整齐,最后看了一眼沈孟庄,两人终是无言。
犹如潮水袭涌,将无休止的烦闷一股脑地带来,将难得的安稳和满足无情地卷走。
沈孟庄坐在床上,鼻尖一酸,眼角隐隐发红。抱着残留陆清远气息的被褥,整张脸埋在被子里,肩头细细抽动。
茶楼内,陆清远心不在焉地和冷山岚商议最后的对策。陆清远盯着桌上的茶盏,神情严肃道:“我听血君说,九天之神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那就是天之柱的圣印。九圣天用暗灵帝珠破坏了圣印,所以能够在人间为所欲为。我们若是想要彻底击败九圣天,只要修复圣印。”
冷山岚问道:“如何修复?”
陆清远抬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回道:“三邪。”
第163章 以命相护
雀宫闱内, 沈师兄站在窗边,手里拿着天狼瞳。紫色的血珠在掌心里闪烁着狰狞的光芒。
沈师兄看着手里的天狼瞳,温和目光逐渐变得狠厉。那日他主动献身, 谁知陆清远竟然不上套,此刻想想他就觉得令人作呕。所幸这段日子近身接触的时间已经足够天狼瞳吸取陆清远的心魂,否则赔了夫人又折兵, 功亏一篑。
紫珠在掌中翻转,光芒肃杀冷酷。应觉仪白光忽闪,沈孟庄收拢手指,暗暗发力,眼里暗流涌动。
他一定要陆清远死无葬身之地。
周身火光冲天,宣衿言站在熔池外,看着如岩浆翻滚的东煌阳火, 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他掏出天狼瞳投入熔池, 火舌迅速吞噬小小的紫珠,登时如巨浪翻涌。火焰熊熊燃烧, 灼热的温度能将融化世间所有的生灵。所幸宣衿言早有准备, 否则他此刻只剩一团灰烬。
用东煌阳火练就的昧阳已经完成,此刻寒阳已经升空,三阳同出。接下来只需要极其三邪,便可开启原始之境,四境将进入永生之道。然而没有陆清远的心头血,只能暂时用他的心魂代替心头血,之后若能用陆清远来血祭, 同样能打开永生之境。
九圣天站在案桌后,暗灵帝珠悬在半空旋转,隐隐闪烁着血光。陆清远的心魂已经到手,骷髅魂宣衿言也准备妥当,眼下只剩金凤心。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是该她效力了。
九圣天握住暗灵帝珠,眼神晦暗深不可测。
冷山岚自那日与陆清远谈完话回来后,心里一直莫名的慌乱。据她所知,宣衿言已经用东煌阳火练好了昧阳。事态紧急,她必须赶快拿到暗灵帝珠。只是九圣天这几日一直不见人,她该如何接近大殿。
“姑姑……”
就在冷山岚沉思之际,软绵绵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她抬头看到安安抱着被子,用手背揉眼睛,赤脚走过来。
“怎么还不睡?”
冷山岚起身走到安安身前,拿过被子披在他身上。
“着凉了我可不管你。”
说完正欲带着安安回屋,她走出两步却没有人跟上来,遂停下来回过头一看,安安还站在原地,双眼揉得红红的,显得格外可怜。
安安看着冷山岚,撅起嘴似乎在撒娇,朝冷山岚伸出双手嘟囔道:“姑姑地上凉,抱抱我吧。”
冷山岚瞥见他双脚冻得通红,无奈地摇头,走到安安身前俯身将小家伙抱起来。
夜风习习,冷山岚一手托着安安,一手按着他的脑袋。沉默了许久,最终说道:“安安,以后不住这里你习惯吗?”
安安趴在冷山岚肩头,双手勾着她脖子,小声问道:“嗯?为什么不住这里?姑姑你不要我了吗?姑姑不要扔下我,安安会听话的。”
冷山岚拍了拍安安的后背,安抚道:“不是,我跟你一起走。”
安安听到这句话才安心,继续趴在冷山岚肩上,嘟囔道:“我只跟着姑姑,去哪都可以,只要姑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