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说会一辈子对我好,只偏心我一个。
是你说要我做沈家媳妇,不让我受委屈的。
是你说要带我下山,买一座宅子我们过寻常生活。
都是你说的,现在,你又要骗我吗?”
听到这几句,沈孟庄终于有了反应。但很遗憾,不是陆清远期盼地心动和疼惜,而是难以置信。
是吃惊,是不可思议,是难以想象。
他看着陆清远,惊诧道:“我说带你下山?和你一起生活?”
脑中突然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少年坐在他身上,他抱着少年窃窃私语。
还有那日在西湖边,他想起了一些残缺的话。
他要在西湖边买一座宅子,好像曾经答应过一个人,一起生活。
是谁?
要买一个像谁的糖人?
那个人是谁?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清远,用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声音问道:“是你?”
陆清远以为沈孟庄记起了往事,记起了曾经的承诺。
惊喜地紧紧握住他的手,点头如捣蒜。
如小孩子眼巴巴得到大人的奖励般,眼神殷切地看着沈孟庄。
双眼里闪着光,是对未来的期许,对沈孟庄的期许,对失而复得的爱意的期许。
他兴高采烈,喜出望外。
“是我是我!一直都是我,从始至终都是我!”
然而下一刻他就明白了,何为空欢喜。
沈孟庄用力甩开陆清远的手,身子往后缩了缩,像是嫌弃又像是忌惮地盯着他,喊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是你,你骗我。你为了逼我屈服故意说这些话来歪曲我的记忆,你简直无耻!”
仿佛冬日里最后一捧炭火被无情地掐灭。
陆清远的手垂在冰凉的被褥上,掌心里残余的沈孟庄的温度在一点点消散,如同他坠入冰河里的真心,如同他被大雪覆盖的爱意。
在一点点封冻,一点点凝固。
这些日子的冷眼相待,这些日子的小心翼翼。
陆清远全都打碎了咽进肚子里,他执着地以为沈孟庄总会记起他的,总会记起他们之间的爱。他执着地以为,只要和沈孟庄说他们的过去,只要和沈孟庄道歉,只要他义无反顾地爱沈孟庄,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沈孟庄答应过他的,会一直爱他。
会一直在一起。
会和他像寻常夫妻一样生活。
可是现在呢?
陆清远扑过去再次紧紧抓住沈孟庄手,几乎是愤怒地、歇斯底里地喊道:
“我没有骗你,是你说的,字字句句都是你说的!
你现在要反悔是吗?你要收回你的承诺是吗?你要否认你爱我是吗?
不可能,我不允许!
你爱我,永远爱我,一辈子都爱我,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是爱我的!
我要你记起来,你不许忘了我!
我不许你后悔!”
沈孟庄觉得这个人简直是疯子,用尽全力地想要甩开他,用尽全力地否认他。
“你妄想!我不爱你!这辈子不爱你,下辈子不爱你,生生世世都不会爱你!
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你!”
两个人又在床上扭打交缠,陆清远一把扯过沈孟庄的衣襟扔到床中间。欺身压上来,如失去理智的猛兽般撕扯衣衫。
他怕沈孟庄嫌弃他,所以一直隐忍,一直克制。他以为只要他表现地很听话,乖乖的,沈孟庄就会想起他的好。
现在看来,他错得太荒唐。
沈孟庄还是固执地拒绝他,那他何必再忍受。
“你不记得是吗?”
陆清远看着身下人涨红愤怒的脸,嘴角扬起危险的笑。
“好,那就用做的吧。”
“我要做到你记起来为止!”
熟悉的布帛撕裂声在耳边阵阵想起,方才还完好的衣衫瞬间被撕成碎片。
沈孟庄突然放弃挣扎,任由陆清远撕扯他的衣服。
盯着头顶的横梁,冷笑一声。
陆清远听到沈孟庄的笑,抬起埋在脖间的脑袋,迎上冷漠鄙夷的眼神。这是世间最锋利的刀子,他心想。
沈孟庄轻蔑的眼神,落在陆清远身上,他嗤之以鼻道:
“所以你长篇大论了我爱你,只是为了让我顺从地对你张开双腿?”
陆清远僵在原地没有回答,他再次冷笑。
“好,如你所愿。”
沈孟庄躺在陆清远身下,打开双腿,整个人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陆清远眼前。
如赤蛇怀中窒息的雀鸟。
如恶魔刀下待宰的羔羊。
陆清远看着这样的沈孟庄,浑身都跟着疼,心脏的地方疼得让他想哭。
浑身如泄气的皮球,他无力地跪在床上,声音微弱,似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最后只是轻轻地唤了声。
“师兄……”
自那之后,他们又回到了此消彼长的节奏。
一个在白天醒来,一个在夜晚重生。
谷虚子来过许多次,沈孟庄的脸色一次比一次憔悴,但脉象死活都查不出问题。
“您最近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沈孟庄仔细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据实相告。
“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偶尔睡得不安稳。”
谷虚子点点头。
“我给您换了药方,今晚你试试新药房的安神香,看能不能睡得安稳些。”
从药箱里掏出一个瓷罐递给沈孟庄,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和日渐消瘦的身子。谷虚子心中不忍,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郑重说道:
“我明日去一趟溪月城,或许能试着找到您的病因。若是能遇见您的故人,就再好不过了。”
沈孟庄闻声点点头,突然一惊。
溪月城?故人?
他猛地抬头看向谷虚子,谷虚子迎上他的目光笑着点头。
突然间双眸湿润,沈孟庄浑身细细发颤,伸手握住谷虚子的手,哽咽道:“有劳先生,沈某感激不尽。”
谷虚子拍拍他的手,安抚道:“您好好养着,等我回来,或许还能见到您的后辈呢。”
沈孟庄目送谷虚子离开,眼神迟迟没有收回来,似乎想随他而去,去往溪月城。
溪月城,那是他的故乡啊。
他自成为苍玄弟子后,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溪月城还有沈家吗?他还有后辈吗?如果有的话,已经到了哪一辈?
谷虚子的话显然是给他一个活下去的念想,他心知肚明。
只是,白白浪费了一片苦心。
如果他还有后辈的话,那他更要走下去。
新的安神香让沈孟庄深陷虚无,他总会梦到那个模糊的少年身影。
当日古梁给他药丸时,曾告诉他,此药有恢复记忆的功效。
恢复记忆?恢复什么记忆?他还有什么是没有想起来的?
需要想起来吗?
梦中那个少年好像渐渐清晰,他看到少年一袭玄青色道袍,束发高马尾,再往上就看不清了。
他看到和少年在后山练剑,春日摘花酿酒,夏日泛舟挖藕。
他看到少年抱着他不撒手,娇气地唤他,“师兄”。
“师兄!”
“师兄桃花开了!”
“师兄我们去挖藕吧!”
“师兄你怎么不理我了?”
“师兄……”
“师兄师兄!”
那个少年站在林荫里,夏日的光洒在肩头。少年看着沈孟庄歪头眯眼笑,笑容明媚灿烂。
少年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每一步都踩在他心动的地方。
心脏跟着少年的步伐悸动。
少年大步走近,张开双手扑过来,大笑着,大喊着。
“师兄!”
“我最喜欢你了!”
殿外夜幕沉沉,殿内青烟袅袅。
陆清远缓缓现身,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坐下,如往常一样,隔着被子轻轻抱住沈孟庄。
即便沈孟庄嫌弃他,他也没有办法离开。他不抱着这个人就无法入睡,他不看着这个人就无法安心。
今夜沈孟庄因为药丸的作用,浑身细汗涔涔。
陆清远埋头在沈孟庄脖颈处,那股令他沉醉的杜若花香比往日更加馥郁芬芳。
他流连忘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陆清远小心翼翼地亲吻沈孟庄裸.露的肌肤,极力克制自己不留下痕迹。
他似乎无法餍足般,反复舔舐轻咬。
意识陷入虚无的沈孟庄,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一座大山压着,喘不上气也睁不开眼。隐隐感觉好像是蛇信扫过肌肤,惹得他情不自禁地战栗。
梦中的少年坐在他身上,他靠着藤椅,紧紧抱着羞涩的少年,俯身在少年脸上偷亲了一下。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阳光洒在依偎的二人身上。
日光渐渐退去,如新娘的红盖头,在少年的身上缓缓掀开。
从脚掌,掀开至胸膛,再往上到下巴,然后露出嫣红的樱唇。
他连呼吸都忘了,死死盯着逐渐清晰的少年。
绯红的脸颊,白皙的肌肤,然后是一双长睫轻颤的纯净鹿眼,细眉弯弯。
一切都是令他心动的样子。
他看着少年,三魂七魄都随着掀开的日光而飞散了。
如出水芙蓉的身影,骤然呈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