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沈孟庄笑,小花自己也气笑了。原本静谧的室内,此刻回荡着欢声笑语。
“好热闹啊。”木门突然被拉开,陆清远朝沈孟庄大步走来,“师兄有何开心事也说给我开心开心。”
笑声戛然而止,小花还被圈在沈孟庄怀里,大手握着小手搭在琴弦上。见陆清远来,沈孟庄忙松开小花,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如浪花消失在水面上,转而浮上一丝担忧和害怕。
将茶壶放在茶托上,塞到小花手中,沈孟庄催促道:“茶凉了,端下去吧,我唤你时再来。”
小花接过茶托,看了看沈孟庄,再抬头看了看陆清远,见陆清远眼神阴冷,眉间隐隐有几分怒气,惊得头皮发麻,低着头回了声“是”。路过陆清远时,欠身屈膝唤了声“尊上”,便仓皇地逃走。
陆清远收回目光,走到沈孟庄身旁坐下,将人圈在怀里亲了亲,说道:“师兄怎么不弹了?我也想听。”
“听什么?”没有方才的耐心与兴致,沈孟庄敷衍地回他,心里只有逃离和挣脱的念头。
“师兄方才弹的是什么我就听什么。”
沈孟庄理了理衣袖,双手复又搭在琴弦上,熟稔地操琴弹奏。然而心情远没有方才的轻松,只有烦闷。
“师兄方才不是这样弹的,怎么到了我师兄就不情不愿了。师兄,你偏心。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为什么能抱着其他人亲手教她弹琴,都不愿弹给我听。”
“你想多了。”沈孟庄懒得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遂停下动作,正欲起身离开。
然而还未站稳,便被陆清远一把拉住往后拽,整个人撞进他怀里,被严严实实地圈着。还未他反应,陆清远掐住他的胳膊,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双手被压在头顶。
“是我想多了,还是师兄故意气我?又或者师兄不是故意的,是厌弃小九了,又找到了一个小花。师兄,你就这么恬不知耻吗?先是小九,再是小意,现在又是小花。用你这副好皮囊勾搭了多少人倾心于你呀?”
沈孟庄别过脸闭着双眼不看他,紧咬牙关不想与他争论,任他羞辱,任他指腹摩挲自己的脸颊。俊美无暇的右脸也好,还是粗糙丑陋的左脸也好。他的心脏早已经停止了跳动,此刻只是在无声无息地滴血而已。
紧闭着双眼承受身上人的折腾,脖间一阵刺痛,每一次舔舐吮吸后都要用牙尖啃咬,直到渗血才肯松口。仿佛只有这样,汹涌的爱意才会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永远不会消逝。
脚边的矮桌因为剧烈的挣扎和晃动而被踢翻,香炉和古琴摔在地上,灰烬洒了一地,琴弦也断了两根。
不知过了多久,灰烬里已经没有余温。沈孟庄缓缓睁开眼,浑身酸疼。陆清远从他身上撑起身子,正欲抱着他一起去清洗,突然瞥见一抹猩红,惊道:“师兄,你那里在流血。”
沈孟庄低头看着身下被染红的地方,只觉得头晕目眩。陆清远抓起一旁的衣衫披在身上,起身说道:“我找老头来看看。”
“别去。”沈孟庄抓住他的手腕,整张脸涨红,又羞又恼,“我不看。”
原以为是沈孟庄置气闹别扭,可是见他低着头从耳根红到脖子,陆清远忽而明白他的心思,凑过来搂着他亲了亲,笑道:“没事的,老头什么没见过。师兄你不给他看看,万一一直流血怎么办?就看一下好不好?”
“不看!”
“要不我用被子盖住你,只准他看那里行吗?我不懂治病,不然我就自己看了,师兄你知道怎么治疗吗?”
沈孟庄被陆清远圈在怀里,背对着他,气得呼吸都不顺畅。
见怀中人没有回答,陆清远默认他答应,信手一样,血蝙蝠从窗外飞过。
片刻后,谷虚子被血蝙蝠抓着扔在地上。
“哎哟哟,这死鸟,轻点行不行?”谷虚子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脑袋,抬头便见陆清远抱着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沈孟庄,“这是……过冬呢?”
“我师兄流血了,你过来看看。”
“不就是流血吗?这些年流得还少?”谷虚子拎着药箱,捋了捋山羊胡,慢悠悠走到他俩身前。
“哪啊?你包得这么严实,要我用猜的?”
陆清远小心翼翼地掀开沈孟庄身后的被子,只露出那个地方。沈孟庄跨坐在他腿上,一张棉被下不着一物,整个脑袋埋在陆清远怀里,脸红得能滴出血。
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陆清远轻声笑了笑,吻了一下怀中人的发间。沈孟庄抬起头看他一眼,眼中的怨气简直能生吞了他。而罪魁祸首陆清远此刻不仅没有愧疚,反而引以为傲似的,在沈孟庄脸颊上轻嘬了一口。沈孟庄别过脸不看他,他便又低头在另一边脸嘬了嘬。如小鸡啄米一般,陆清远低头在沈孟庄脸上嘬了四五下,左右轮换着。
沈孟庄实在忍不了,皱眉瞪了他一眼,随后将整张脸严严实实地埋在他胸膛,不留给他一丝缝隙。陆清远被他小孩子赌气的行为逗笑了,双手紧紧环抱着怀中人,下巴抵在他头顶,实在是愈看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如何?”方才还脉脉含情的眼神,此刻看向谷虚子瞬间换了一副冷峻肃穆的神情。
谷虚子神色严肃,认认真真地看着流血不止的裂口,长舒一口气,沉声道:“凝血障碍。”
“什么意思?”陆清远眼神一暗,眉眼笼罩着邪气。
“字面意思,我不是说了他功体被废的亏损至今都没有补回来,再加上大大小小的伤。心脏上的、中毒的、爬天梯的,还整天受你的气,能活到今日就不错了。眼下他凝血功能障碍,不能再受伤出血了,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只有去找阎王讨人了。”
谷虚子从药箱里逃出一瓶药,倒出里面的粉末正欲给沈孟庄敷上。陆清远一把抢过来,怒目而视道:“我来。”
“你这小子,连我的醋都吃。我看该治的不是他是你,要不我开一剂药治治你乱吃醋的毛病?”
陆清远低头看着伤口,轻轻地摸上药粉。沈孟庄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双手紧紧攥着陆清远胸前的衣襟,陆清远一边轻声哄着,一边慢慢抹药。
“行了,每天三次,用完这瓶就差不多了。那个,你记住了,三个月内不能行房事,否则你就准备棺材吧。”谷虚子拎起药箱正欲离开,不放心似的再三叮嘱,“千万记得,不能再让他出血了,一点小伤口都不行。”
“知道了,赶紧走吧。”陆清远不耐烦地一挥袖,谷虚子瞬间消失在黑雾中。
抹完药以后,陆清远扒开被子,理了理沈孟庄额前的散发,双手环在他身后往前托了托。两人的距离更近了,额头相贴,呼吸交织。陆清远凑过去噙住沈孟庄的唇瓣,含在嘴里舔舐吮吸,揉捻了许久之后才松开,轻声道:“老头瞎说的,我们不用理他。反正祸害遗千年,我们两个肯定能活成老妖怪。”
一连三日陆清远都只是搂着沈孟庄亲了亲,实在忍不住就用手用嘴。上一次才十天他就忍得够呛,这次居然要熬三个月。这才过了三天,他这只吃荤的猛兽,俨然要被折磨成食素的小鹿。
看着陆清远急得跳墙,但是又忍着无法发作的模样。沈孟庄忽而觉得有趣,心情格外轻松,他没办法再折腾自己,自然是件好事。
这日谷虚子来给他把脉,谈起陆清远一日要找他八百回问有没有其他法子。谷虚子故意卖关子回他:“有是有,前提是要动点手脚。将磨人的凶器切断一截再削细一些,变成牙签那样,自然就不会出血了。”
“咳——”沈孟庄正喝着茶被谷虚子的话呛得一阵咳嗽,小花赶紧拍着他后背帮他顺气。
“沈仙师说,我这法子怎么样?”谷虚子将东西收回药箱,接过小花递来的茶盏。
“他只怕气得够呛。”
“只是生气远远不够,不让他疼一疼,他就不知道珍惜。”谷虚子将茶一饮而尽,笑呵呵地让小花再倒了一杯。
沈孟庄看着茶盏里悬浮的茶叶,抿嘴笑了笑,“他就那样。”
“他那样谁受得了,也就您性子好忍他至今。换做是我,早一刀子断了他的命根子。您就是心太软,放不下那段情,否则也不至于惯坏他,容他对您胡作非为。”
谈起“情”字,沈孟庄眼神忽然暗淡了几分,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心虚似的将余下的茶一饮而尽。
“不过我可算找到治他的法子了,您看这才三日,他就猴急猴急的,跟那春天里发情的猫一样。也不知他的属下们知道自家主子这副样子是为了什么,心里是何滋味。”
“能有何滋味。”沈孟庄摇头发笑,“还不是要受着,我如今轻松了,受苦的便是他们,他没地发的火只怕都要撒在旁人身上。”
谷虚子拿起桌上的糕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当时应该留个心眼,三个月太少了,应该说半年。不,最好是一辈子,这样您也算脱离苦海了。”
沈孟庄见他吃得香,也拿起一块,还递给小花一块。心情轻松了许多,被他逗笑,忍俊不禁道:“您这是想憋死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