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从洛禹涵车祸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开过快车。
而齐焕出生后,他更是一切以安全以第一前提,毕竟他经历过挚爱身亡的痛苦,那样的痛苦,他这辈子都不想接受第二次,更不愿意让禹涵或者齐焕去尝试。
说话间红灯倒数,绿灯亮起,齐凛松开刹车,车子向前移动。
禹涵原本随意看着街景的神情突然一肃,倚在座椅上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坐正,他的视线紧紧追随着前方的一辆黑色奔驰,如果没有看错,那是……
吴宏的车。
禹涵看见车牌号了。
或许是天意如此,下一个路口又是红灯,齐凛和吴宏的车被双双卡在红灯外,并排停在了停车线前面。
禹涵突然伸出手,把车窗降了下来。
齐凛被冷风一刮,疑惑地看过来:“怎么?晕车?”
禹涵:“按下喇叭。”
然后他对着隔壁的黑车微微一笑。
对面的车车窗上贴着防窥膜,禹涵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是他可以肯定吴宏看见了,他不但看见了,而且被吓得惊慌失措、屁滚尿流。
因为,那辆黑色奔驰,在红灯还亮着的时候,在直行车道上,毫不犹豫地一打轮,向着右边狂奔而去!因为他毫不顾及交通规则的驾驶,整个红绿灯路口乱成了一锅粥,鸣笛声此起彼伏,许多车紧急刹车,路口中间停了十多辆被扰乱了自己道路的车子,司机们都在抱怨纷纷。
禹涵升起了车窗。
看着短暂陷入瘫痪的前方路面,齐凛目瞪口呆。
禹涵是个什么妖怪吗?
就让人家看了一眼,就……
齐凛一言难尽地看着禹涵。
禹涵看着他惊讶到凝固的表情,忍不住给笑了:“你不要那么看我!是吴宏的车,他以为我闹鬼呢。”
禹涵本以为齐凛会觉得他幼稚,结果万万没有想到,下午二人返回家里的时候,齐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变号小软件,鼓动禹涵道:“你给吴宏打个电话,用你以前的那个号码。”
禹涵:“……”
齐凛兴致勃勃:“吓死他。”
禹涵:“……”
好歹你也是个呼风唤雨的大boss,答应我,别做这么low的事,好吗?
但是这个主意听起来还不错。
于是两个倒霉孩子就抱着恶作剧的心态跑到房间里去给吴宏打电话了。
本以为按照吴宏那个性格,这个电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的,但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电话铃声没有响起多久,对面就接通了。
“您好,这里是岳江市第一人民医院,”接电话的是一个清甜的女声,“请问您是吴宏先生的朋友吗?”
禹涵一愣:“是,他怎么了?”
女声道:“今天上午十点四十七分的时候吴宏先生因车祸被送往我院救治,吴先生驾车超速,与一超载货车相撞,整个轿车被运送的合金板压在底下,脊椎受到不可挽回的损伤……”
禹涵茫然地看了一眼齐凛,齐凛握住了他的手,以示安慰。
禹涵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经过抢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很大概率会高位截瘫。他母亲接到消息后心脏病发作,现在也在我院救治,您方便通知一下他其他的亲戚朋友吗?”
护士在护士站里打着电话,这时她的两个同事走进来,一边聊天一边舒展着身体,正是负责吴宏的人,接电话的护士捂住手机,低声道:“我在给十六床的朋友打电话,他怎么样?”
“好像一直在做噩梦,不停地喊什么‘洛禹涵’、‘求求你别杀我’之类的话,生命体征太不平稳了,给打了一针镇定剂。”
护士点点头示意知道了,继续和对面通话。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禹涵完全没有想到,因此一时也无法给出有效的回复,齐凛从他手里把手机拿了过来,出于人道主义和在老婆面前表现大度的考虑,询问道:“他的医药费付过了吗?现在有人在照顾?”
得到肯定答复后,齐凛毫无诚意地说了声:“好的,多谢医生,我们改日去探望。”
挂了电话,禹涵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齐凛顿时有点不高兴,也不想大度了,捏了捏他的鼻尖:“怎么,你还心疼了?”
禹涵:“怎么可能。我就是觉得,我好像很……气运之子的感觉,就是但凡招惹了我的人,全都,家破人亡。”
比如杨曼曼,洛胜达,吴宏。
齐凛笑了:“你是不是把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弄反了?真正开车撞你的凶手,现在还逍遥法外呢。”
提及此事,禹涵瞳孔一缩:“你知道凶手是谁?”
“当然,想知道吗……”
不等齐凛说完,禹涵凑上去就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催促:“快说。”
齐凛:“……”
有一种目的没有达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还是老实道:“是梁飞,梁宇他弟弟。”
“还真是他啊……”
洛禹涵小时候在齐家生活的时候,也见过梁宇和梁飞两兄弟的,没有想到那天嚣张跋扈的富二代,竟然是当初那个乖乖巧巧的小男孩,不得不感慨天意弄人。
齐凛看他失落的眼神,安慰道:“你放心,不管是吴宏还是梁飞,该偿还的,我都给你讨回来。”
禹涵轻轻点头,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吴宏公司的事情,就是他被人替下来那件事,你知情吗?”
齐凛:“……我做的。”
禹涵恍然大悟,怪不得事情那么顺利呢!
齐凛无语:“你不会以为那是……你那个,气运?天道把他给灭了?”
禹涵:“我以为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轮回到他头上了。”
齐凛:“醒醒吧,老天靠不住,你老公比较靠得住。”
禹涵红着脸推他,齐凛却发现了新乐子,凑近了非要让他喊老公不可,禹涵和他打闹了一番,两个人嘻嘻哈哈滚做一团,眼看着又要脱衣服,禹涵赶紧把他给推开了——现在还是大白天呢!
齐凛往这边凑,禹涵就一脸嫌弃地往旁边推:“远点远点,你消停消停。”
齐凛黏糊糊地蹭过来,跟他咬耳朵:“憋着不好,影响功能。”
禹涵偏着头躲:“影响影响挺好的,我看你有点过剩。”
齐凛:“你夸我。”
“……我没!”
眼看着齐凛又要动手动脚,禹涵赶紧拿起手机:“我要给杨然打电话!”
齐凛一听这话果然收敛住了:“干什么给她打电话?”
禹涵翻了个白眼,果然一旦起了歪心思,人的脑子就不转了,齐凛何等聪明的一个人,这会儿恐怕也是除了床上那点事什么都不想了!
“打电话吓唬她。“
禹涵兴致勃勃地把电话拨了出去,第一次没接,第二次才接通,对面的声音又是沙哑疲惫又是惊恐:“谁?“
禹涵:“阿姨,是我啊……“
对面立即挂断。
再打,就被拉黑了。
禹涵笑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点讽刺。
想当初,他这个继母在他面前,是何等的耀武扬威啊,如同一只占了鹊巢的鸠鸟,不仅谋划着他父亲的财产,还想尽办法要伙同着自己的孩子将巢里原来的住民给挤出去,对待活着的他如此蛮横,对死了的他反而害怕起来,多可笑啊!
但是这些,他也想逐渐放下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禹涵心里原来那种想起吴宏和杨曼曼就恨不得把他们都碎尸万段的心情已经平复下去了,恨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如今吴宏和杨曼曼一死一瘫,梁飞的事自有齐凛去解决,他只要陪着齐凛和齐焕,过好他自己的生活就够了。
思及此处,禹涵把手机一扔,心满意足地倒在了齐凛怀里。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综杂繁错的事件交缠在一起,总有一些是人力所无法阻止的。
譬如齐父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
第41章
一个人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的久了,就会看清楚一些以往看不清楚的东西,这可能是死亡在最后赐予人的一种礼物,让濒死之人获得一种超脱的心境,灵魂终于可以从饱经苦难的肉体中离开,无论去向何方,都是一种解脱。
齐父在这半年里已经进过许多次抢救室,禹涵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天天衰颓下去,身上的管子越来越多,自主行动能力越来越少,除了绝症带来的无尽痛苦,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他还活着了。这次抢救之后,他终于对齐凛说,下次不要再救了。
“不救了,我太累了。”
齐凛只问了一句:“您想好了?”
“想好了。”
因为权柄是直接从齐凛的爷爷那里转移到了齐凛手上,齐父那里财产并不多,也早就立好了遗嘱,但是这位老人活了几十年,在生命的末尾,依旧有许多的事情要和自己唯一的儿子交代。那天在医院病房里,禹涵本想回避,却被齐父叫住了:“你也听听。”
齐父说一句话要喘息很久,两个人并排坐在床前,默默地听着。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和你妈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