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拿起一边的滚轮拨了拨:“这个固定在四个床脚?”
禹涵没想到他会愿意浪费宝贵的时间做这些,但还是说:“对,这个最后再装就好,要不然安装其他地方的时候滚来滚去不方便,先把这四面拼装起来。
“我来。”
这些东西分量不轻,禹涵摆弄起来有点费劲,但是齐凛拎在手里轻轻松松,就好像手里的东西不是实木而是塑料制成的一样,几下就把围栏搞定,整张床一下子就初具规模了。
有了齐凛的帮助,禹涵的速度就加快了很多,中间吃了个饭休息一会儿,再折腾了一个来小时就完工了。看着漂亮可爱的婴儿床,禹涵心里的满足感丝毫不逊于以前成功完成一个作品时所带来的,他眼睛里都带着细碎的光,笑吟吟地打量着面前的成果。
禹涵在看婴儿床,但是齐凛却在看他。
他看得出来,禹涵真的非常高兴,那种从眼底传递出来的笑意有着极强的感染力,齐凛的心情也不由得愉快起来,勾了勾唇角。
禹涵伸了个懒腰,撑着床想站起来,齐凛看他动作不便,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扶了他一把。
禹涵道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柳姨突然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齐先生啊,你的电话。”
齐凛接起,尖锐的哭声从对面传了过来:“齐凛,你爸爸不行了,你快过来!”
电话是徐梅打过来的,她又哭又喊,逻辑混乱,齐凛干脆直接挂掉,给家里照顾齐父的保姆打了电话,这才得知今天晚上齐父的情况突然恶化,已经被送到医院抢救,按徐梅的情况肯定没办法配合医生的治疗,齐凛必须马上赶过去。
他立刻起身去拿外套,禹涵也有点紧张,跟着他走来走去,咪呜玩了一晚上柳姨的毛线团,终于见禹涵出来了,也喵喵叫着蹭他的腿求抚摸求抱抱,齐凛没注意,猛一转身差点碰着禹涵,两个人都是一愣。
齐凛看看他看看猫,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居然有点想笑:“干什么呢?”
禹涵尴尬地往后退了退:“没,我是说……你,你别太难受。”
齐凛一边穿外套一边说:“我爸还没死呢。”
禹涵更尴尬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觉得齐凛今年也不过26岁,恐怕还没有经历过多少生离死别,面对至亲的命在旦夕,很难保持情绪的冷静。
他问:“我陪你去吧?章大哥在城南,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到医院。”
齐凛看着他眼睛里不加掩饰的关切和担忧,心里紧绷绷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一些,他年纪是很轻,但是身边的绝大多数人却并不把他当作一个年轻人了,受到这样的关怀的机会并不多。
齐凛:“没事,我爸爸他病了这么久,该做的准备我都已经做好了。医院太乱,你不要去,在家等我。”
说罢便换鞋出门,禹涵站在门口,依旧有点不放心地叮嘱:“车不要开太快!”
齐凛本来已经打开了家门,听到这句话,动作突然停滞了一下,任由楼道里冷冽的风刮进温暖的室内,但是这样的冷风并不能吹散房间里的温暖,也无法吹清醒齐凛的头脑。
他突然转身,两步走到禹涵的面前,扶着他的双肩,在禹涵的前额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重复道:“在家等我。”
然后便再也没有回头,大步离开了。
留下禹涵一个人傻傻地站在玄关处。
刚才齐凛……亲他了?
禹涵不明白,齐凛为什么亲他?有话好好说,动不动就亲人是什么意思?也没见小时候齐凛喜欢玩亲亲啊!
柳姨见他一直在门口站着,过来叫他:“小涵你别在那发呆了,当心门缝里灌风。”
禹涵这才木楞楞地回到沙发上坐着,咪呜上来拱他的手,禹涵便机械地没有感情地撸了它一会儿,大概是嫌他服务得不够用心,没多久咪呜就嫌弃地跑开,又去糟蹋柳姨的毛线团了。
禹涵还在想,齐凛怎么会亲他呢?
他从和齐凛一起生活以来,一直脱离不了小时候二人的相处模式,总是把齐凛当小孩子当弟弟看,虽然生活中的一些细节却总是在提醒他,齐凛已经是个成熟且优秀的男人了,但禹涵还是认为,他和齐凛就是单纯的兄弟或者说朋友关系,即使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那也是纯洁的兄弟情。
但是今天这事儿,让他觉得有点不对。
齐凛亲他就已经不太对了,而他被亲后的第一反应,好像也不太对。
他有点……热。
是那种有点害羞,有点窃喜,有点……期待的,热。
艹。
当不了兄弟了。
禹涵自暴自弃,拿起沙发垫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了里面。
当晚齐凛没有回家,在医院折腾了一整晚,徐梅不但没办法配合医生,反而还在不断地干扰医生的工作,每次手术室里有医生出来拿着文件让齐凛签字的时候就会扑上去哭求对方救救她爱人,齐凛被烦的无法,只得让人将她强行带到一边去,这一夜过下来,他只觉得比自己在公司连续工作二十四小时还累。
好在齐父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
第二天早上他给禹涵发了消息,告知抢救成功,人已经转入重症监护室。禹涵晚上没打扰他,此时看到消息连忙追着问他现在怎么样,还在不在医院。
为人子的在这时候肯定得守在父亲床前,况且虽然消息没有放出去,还是有些人过来探望,需要他来接待,因此齐凛这天没有去工作。禹涵担心他在医院吃不好,于是中午便准备了点食物,打车过去了。
齐凛在医院给安排的休息室里,拿着手机处理文件,禹涵来的恰到好处,医院的饭菜他吃着不合口味,附近又没有合适的餐厅,禹涵把饭带来了,他就不用再让章云驰跑出去买了。
饭后,两个人并排坐在沙发上,齐凛脸绷得紧紧的,显得十分严肃,他再脑海里整理了一下措辞,开口道:“昨天那个事……”
禹涵瞥了一眼隔壁,意思是你爹还在里面躺着,你个当儿子的现在说这个好吗。
齐凛看出来了,解释道:“他暂时没事了。昨天那个事,我确实是一时冲动。”
禹涵脸上的微笑险些挂不住,这是什么意思?
齐凛道:“虽然是冲动,但是驱使我做出这样的行为的心理是显而易见的。不过,我有些事情还没有想清楚,暂时不能给你确切的说法。”
禹涵:“……”
显而易见什么啊,我觉得不显而易见,你倒是说啊。
这个人,亲也是他先亲的,怎么这话说出来,倒像是禹涵跟他告白了等他的回复一样呢?
简直莫名其妙!
禹涵愤愤地转过身去。
齐凛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在禹涵搭在腹部的手上轻轻捏了捏。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地这么做了,但是禹涵却被这个小动作一下子拉回了过去。
小时候的齐凛犯了错,又不好意思道歉,就会这样拽他的手或者裤子,有一次他实在是很生气,在齐凛来示好的时候直接把手给抽了回去,小齐凛愣了愣,又牵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脑袋顶上,眼神湿漉漉的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就差摇尾巴了。
禹涵一闭眼,完蛋,他这弟控晚期不能好了。
齐凛低声道:“我很喜欢你,也……不想委屈你。”
不知道为什么,与禹涵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反而会越多的想起洛禹涵,他们两个太像了,无论是面容还是性格,齐凛知道自己对这个人动了心,但是他不知道他到底喜欢的是禹涵本身,还是将他当作了洛禹涵的替身。
他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地就占了他。
第30章
齐父住院的这一段时间里齐凛去过医院几次,但是跑得并不勤,他毕竟有自己的很多事要做,而医院那里有保姆看顾,他去了也没有多大用场。禹涵白天没事的时候也会过去看看,齐父很欢迎他,禹涵能感觉出来他并不是因为看重这个孩子而喜欢自己,而是真的以一个慈爱的长辈的眼神看待他。禹涵自小就很少受到来自长辈的关爱,因此对齐父很有好感。
这天上午禹涵过来医院,在路上买了一束花。现在齐父基本只能靠输入营养液维持生命,买别的东西他也没办法享用,禹涵本不想买这些生机勃勃的东西,怕老人伤神,但是之前看见齐父对着外面萧瑟的冬景叹息,又觉得买些花是个好主意。果然,齐父很喜欢,指挥着保姆插在了花瓶里,好好地夸赞了他一番。
这天徐梅也在,禹涵发现,只要齐父在,她的精神状态就会相对稳定,今天她也表现得很正常,还给禹涵带了一大包东西:“你们两个男人,也都没带过小孩,什么都不知道准备,我给你们买了点东西,慢慢置备起来。”
徐梅的东西禹涵本不想要,但是他似乎确实对这些事情毫无经验,于是动摇了一下,还是收下了。病床上的齐父很感兴趣地说:“都是什么,让我看看。”
他以前在齐凛的生活中出现的并不多,也没怎么参与齐凛的童年,是在老了之后,抑或是说生病了之后,才愈发感受到亲情的可贵和新生命的美好,因此格外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