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算起来，他们两个实在是聚少离多。
没几天就过了立冬, 帝都下了第一场小雪, 黎俨又匆匆飞到了滨海。
徐氏电子和徐君复那里他倒是并不担心, 在黎俨眼里, 徐氏现在只是一个华丽巨大的空壳子。
除了手底下那些昔日跟他一起挣扎过来的员工们, 余下的没有一点东西还值得他留恋。
算算日子，还有一年多徐君复才会侵蚀掉大部分的股权, 一点点的把自己架空。
他还有大把时间慢慢铺网。
徐君复这点本事黎俨还真看不上眼, 就算在重生前, 放眼整个帝都能跟他做对手的也只有一个霍止翊。
他现在这种放任自流的态度只是在跟徐君复身后的徐远桥抗衡。
赌了一口气，宁愿亲眼看着徐君复自己把徐氏作到一步步走向衰败, 也不愿意出手拦一把。
徐远桥不是怕他把徐氏变成黎氏吗？那好, 他主动退出，不玩了。
前提是徐君复不会像前世那样步步紧逼, 不惜撕下伪装与周嘉允狼狈为奸，最后又把徐氏败落的原因全部归结到黎俨身上。
离开帝都那个浮华缭乱的争纷中心，黎俨也丝毫没有感到放松, 反而心里越来越空落落的。
见不到霍止翊的第不知道多少天, 想他。
黎俨在纸上划掉随意涂抹的鬼画符, 百无聊赖的翻过来划拉着别的东西。
邵昱大大咧咧的走进他办公室, 连门都不敲。
秘书和其他员工都当邵昱才是真正的大老板，没人敢拦他。
滨海的公司现在主要还是由邵昱出面，所以去哪都得带着他，这几天给黎俨烦的够呛。
邵昱走过去，一个伸手就把黎俨胳膊底下那张纸抽了出来。
打眼一看，密密麻麻都是霍止翊的名字。
给他酸得一激灵：“嚯，你这相思病得中晚期了吧。”
黎俨把纸从邵昱手里抽回来：“刘总到了吗？”
“没呢，让人去接了。”
黎俨把那张纸折了折放进兜里，问道：“你怎么不去接？”
邵昱瞪大眼睛：“不是还有另一个巨佬等我去迎接吗？拿我当迎宾小姐使我也不能一个人掰成两半用吧。”
黎俨低笑了声：“不用你，这位我得亲自去接。”
难得有个人跨行业还能把刚接触不久的新能源摸得这么透彻，刘天泰这次是真的起了爱才之心。
正好当初领他进入这一行的新能源领头大人物刚从国外度完假回来，也就是邵昱口中的巨佬，刘天泰索性把人约来滨海小聚。
流程安排全都交给了黎俨，看似是拿他当免费劳动力，其实是在给他机会。
他虽然把徐氏经营得风生水起，但在新能源这个行业，在真正的大佬们眼中还是初出茅庐的小菜鸡。
作为新跨入这个行业的后辈，能跟对方见一面已经足够其他人望尘莫及了，更何况是这几天的行程全部陪同。
黎俨答应的十分痛快，毕竟依那个人的年纪和地位，如果没有刘天泰的引荐，自己应该连面都很难见到。
刘天泰先一步从帝都飞了过来，黎俨本想先去机场等另一位，被刘天泰叫了回来。
带着黎俨一起在精心挑选好的中餐厅利顺德等人。
刘天泰说，沈瑞年这个人不喜欢搞那些排场，你去接他，他反而觉得你这个人官方得很。
让黎俨这几天就找些人不多的、高雅脱俗点的地方带人到处转转。
对这个相当于自己半个师傅的人，刘天泰可以说又敬又怕。
敬的是对方名下的一个新能源主公司加上几个副业子公司，全都在世界百强排行榜中。
怕的是对方古里古怪的脾气和一言不合就拍屁股走人的肆意。
沈瑞年的名字乍一说出来可能不太响亮，但中科集团的新能源产品全世界无人不知。
这人厉害的很，就是脾气太捉摸不透，一般人只敢战战兢兢的捧着，殊不知对方又最烦商人间你来我往那一套。
刘天泰早些年也在沈瑞年这个脾气上吃了不少苦头，溜须拍马全都没用。
说上半天客套话，那人只当耳旁风，商场上那些弯弯绕他装听不懂，饶是刘天泰这么能屈能伸的人也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正唾沫横飞的细数沈瑞年的传奇事业时，谈话的主人公也到了。
见到来人，黎俨不紧不慢的跟着站起。
来人五官凛凛，很是端正，最先吸引人的是一双利眼。
目光矍铄，鹰隼似的眸子毫不掩饰的直直刺入人心里。
虽然沈瑞年身上没有什么戾气，衣服也是一套半新不旧的普通西装，但看起来就很不好相处。
黎俨听刘天泰刚刚说过，对方今年快六十了，还以为来人会是个精神炯烁的小老头，结果乍一见到看起来比刘天泰还要年轻的中年男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刘天泰一改往常见人笑三分的态度，正正经经的朝沈瑞年点了点头：“来了？”
对方理都没理这句客套话，脱了西装外套就坐了下来。
刘天泰显然是司空见惯了，拿过菜单放在对方面前开始说这家餐厅的推荐菜色。
沈瑞年全程一语不发，自顾自选了几个菜。
黎俨眼尖，看到了对方点的菜名，一个西红柿鸡蛋汤，一个清炒时蔬，还有唯一一个朴实无华的肉菜，红烧肉。
他嘴角微弯，心想，这个大佬性格也挺有意思。
虽然是家主打高端私房菜的餐厅，但是这种家常菜也做的细致。
三人在等待的时候，刘天泰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说道：“沈总，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小孩，徐氏电子的黎俨。”
再怎么不客套也得讲究礼貌，黎俨微微欠身：“沈总，久仰大名。”
沈瑞年这才抬眼打量了一下黎俨，“你好。”
方才他就注意到了刘天泰身边这个年轻人了，抛开刘天泰吹得一系列彩虹屁，对方看上去就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每天想给他引荐潜力股的人太多了，如果每个人他都要施舍一点同情心的话，那跟做慈善也没什么两样。
沈瑞年单刀直入：“我不带新人。”
刘天泰有些抹不开面子，尴尬的说：“看您这话说的，我们又不是光为了这个……”
黎俨却笑了，直言道：“不瞒您说，我也不需要您带。”
对方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只是有些疑惑，正式的上下扫视了一遍这个有点狂妄自大的年轻人，不知道对方哪来的勇气说这句话。
刘天泰使劲给黎俨递眼色，示意他别乱说话。
黎俨却拿起水杯亲手给沈瑞年重新倒了杯水，沈瑞年刚来的时候看起来很渴，服务员倒的水早就已经被他喝完了。
“沈总，我虽然是半路转行，但是知道的东西不算少，这次来真没有让您提携的意思。”
沈瑞年接过水杯，礼貌道：“那是？”
“跟您谈个合作。”
这话一出口，惊诧的可就不止一个人了，刘天泰更是震惊。
他哪能想到黎俨胆子这么大，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跟马拉松第一学习长跑？
刘天泰顾不上别的了，扯了一把黎俨低声说：“你跟我合作也就算了，对面这个你还是再修行个十年吧。”
沈瑞年却来了兴致，追问道：“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资本有资格跟我谈合作吗？”
黎俨仿佛胸有成竹，不疾不徐道：“合作也不一定非要门当户对，毕竟项目和发展前景才是最重要的，这一点，沈总肯定比我更清楚。”
刘天泰附和道：“对对对，您看看黎俨给我做的两个项目策划书，他这个策划做的是真不错。”
对方接过手机看了几分钟，刘天泰盯着他看，然而并没有发现对方有惊艳的表情。
沈瑞年递回手机：“跟天泰集团合作绰绰有余，我们公司暂时还用不上。”
言外之意就是，你还不够格。
黎俨早猜到这两个策划书拿不下沈瑞年这种咖位的老油条，也没再多说什么。
等几人吃完饭，他看着沈瑞年碗里一粒不剩的米饭，缓缓开口道：“我还有一个适合中科集团的项目。”
沈瑞年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刘天泰碗里一堆剩饭上，寒星般的眼睛有些不满，但不是对黎俨的。
他指了指那个碗，对刘天泰毫不客气的说：“吃完。”
这才转向黎俨：“你刚才说什么？”
黎俨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加上他最后的砝码。
“这个项目只有沈总才有能力跟我达成合作，因为它可以直接让中科集团突破壁垒，然后帮中科集团……”
他字字清晰：“转、型、升、级。”
……
黎俨直接带人来到一个生态科技馆。
刘天泰看到用一大堆可回收垃圾做成的环保分馆，恨铁不成钢道：“我让你找个高雅的地方，你就给我找的这儿？”
黎俨莞尔一笑说：“刘总别急，说不定沈总更喜欢这里呢。”
喜欢个鬼，到处都是垃圾。
刘天泰心想，这次算是砸手里了，黎俨肯定没戏。
索性也懒得跟这两个人参观这个“废品回收站”，找了个休息室坐着消食，眼不见为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