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来了。
谢容抱着看戏的心思,正准备出去一睹女主尊容,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起身,来人便不顾燕九阻拦,提着裙摆一步跨进院子里来。
和尚蹲在地上的谢容对上了眼。
女子身形高挑,一袭淡紫衣衫,容貌一般,只是妆容精致,看着倒也漂亮。
她红唇不悦地抿着,眼尾微垂,看谢容目光不太和善。
谢容估摸着她比自己都要大好几岁。
……咦,不是西苑的小姑娘?
许伯在旁边“啊”了一声,小声地和他说:“西苑的小姑娘。”
谢容沉默着回头看了眼许伯。
小姑娘???
许伯对小姑娘的年龄有什么误解???
柳小眉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脏兮兮的玄衣少年。
长得不错,可惜没什么仪态,就这么狼狈的蹲在泥地里,一点都不矜持,还这么大胆又认不清自己身份,敢穿贵人才能穿的玄色衣衫。
相爷怎么会喜欢这样的?
柳小眉很少出门,根本不认得面前的人便是那凶残之名远扬的小皇帝。
她只当谢容是沉砚昨日梨园里带回来的小倌儿。
太可恨了。
她心想。
她自来相府起,就打定了主意,要彻底成为相府的女主人。
富贵和地位,多好啊。
这些年她也一直为之而努力。
可相爷总忽视她。
不管她如何刻意算计着和相爷“偶遇”,相爷都只会客气有礼地和她交流几句,便再无下文。
更过分的是这几个月,她连相爷的衣角都没能见着!
柳小眉快要将手里丝帕都扯碎了,她之前听闻沉砚喜欢温柔类的,本不柔秀的人,偏要端着娇弱架子。
早就憋屈死了。
这回刚好在新来的小倌儿面前泄泄火气。
她柳眉一竖,下巴一抬,正要嘲讽出声,菜园外又传来燕九的声音:“主子。公子和柳小姐都在里面……”
“嗯。”
——沉砚回来了。
菜园里面面相对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冒出这个念头。
谢容站起身来,正准备掸落衣摆上的泥巴,手刚抬起,那紫衣女子立时表演了个瞬间变脸。
身子一歪,柔柔弱弱地倒在了他脚边。
谢容:“……”
谢容伸着手,茫然。
恰此时,沉砚走近了。
柳小眉眸光一亮,她委委屈屈抬手掩唇,眼底泛起泪光,哽咽了声“相爷”,抽抽搭搭道:“眉儿摔得好疼。”
谢容隐约明白了什么,他下意识转头看沉砚,看见沉砚微微一蹙的眉心。
他抿了抿唇,不知怎么的脑子一抽,身体快过思绪,也一屁股跌坐回泥地上。
学着紫衣女子一般眼巴巴地看着沉砚。
顿了顿,谢容又生硬地补充了一句:“我也摔好疼。”
昨晚为了引沉砚进来硬生生摔的那一下,屁股都要摔裂了。
他可没说谎。
作者有话要说: 满脸懵比谢容容(谨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摔一下好了。
冷酷无情沉小砚(沉思):小暴君又想被抱了?
目瞪口呆柳小眉(??):抢戏,超过分!
今天份的雪小豹和松茸茸↓
被叼走的小松茸一路上都在瑟瑟发抖,他不停地念叨着,央求雪豹不要吃他,如果要吃就请囫囵吞下,让他能完整安详地去世。
雪豹被他念叨的有点烦,想了想,将小松茸丢在后背上,淡淡道:“如果你掉下去了,就会被别的野兽叼走撕碎吃掉。”
这一听就很痛,小松茸吓得一个哆嗦。他小心翼翼地藏在雪豹后颈处的绒毛里,一动不敢动。
雪豹身上很暖,绒毛很软,小松茸在一路颠簸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一觉醒来,已到了雪豹栖身的洞穴。
小松茸在雪豹温暖的绒毛里睡了一觉,突然就不怎么害怕雪豹了。
他从雪豹身上蹦下来,哒哒哒地在干净整洁的洞穴里转悠了一圈,找了个舒适的角落,神气地原地蹦跶了几下,大声宣布:“我想住这里!”
(松茸小番外有时候写了就提早发wb啦。不看wb也没关系,作话更新时会放。)
第15章
场面一度寂静。
柳小眉险些连装柔弱都忘了装,目瞪口呆地转头看着跌坐在她旁边,神情自若根本看不出哪里疼的少年。
哆嗦了一下唇,差点没压住脱口而出一句“你有病吧”。
你们这些勾人的小妖精还能不能有点新花样了?
学人还抢戏有意思吗?!
相爷怎么会喜欢这样的,相爷一定是被他美色蛊惑了!
柳小眉心里有个小人在一边冒火一边疯狂嗷嗷叫,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就算她用上最好的胭脂画上最好看的妆容……
也比不得这小倌儿干干净净不施粉黛的一张脸。
她不死心地转过头来,咬着唇泫然欲泣:“相爷,我脚扭了,您能不能扶我一把……”
神情可怜,姿态柔弱。
谢容:“……”
对不起,这个他学不来了。
谢容装摔是一时脑抽,想试探一下沉砚的底线,这会儿回过神来,自己都觉得好尴尬。
他在干什么啊,人家姑娘是沉砚珍藏了多年都不舍得让别人知道的心上人,而他不过是一个曾经下旨试图染指沉砚的小暴君,哪来的脸和沉砚喊疼。
真是走了步差棋。
结局会是怎样,根本不用多做猜想。
谢容顶着众人惊奇的视线,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他若无其事地将手撑在地上,准备自己起身挽救一下所剩无几的脸面,沉砚忽地朝他们这边走近一步。
那一瞬间谢容仿佛听见了旁边紫衣女子志在必得的轻笑。
谢容更觉脸疼,他简直想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他抿着唇,没敢转头看沉砚去扶女子的场景,手腕一用力,正要站起身。
一只手稳稳停在他面前。
柳小眉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完全施展开来,就消失了个干净。
而谢容也是一愣,手上力气一松,又跌坐回地上。
啊?
沉砚这是什么意思?
谢容下意识顺着这只手往上去,望见了它的主人。
沉砚含笑垂眸,眼里满满的都是了然的笑意。
谢容陡然觉得自己好似被看破了小心思。
他心下微沉,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地将手搭在沉砚的掌心上。
这只手曾在朝堂上翻云覆雨,日后更是要一握天下江山图。
而眼下它掌心向上,手指微屈,修长有力又骨节分明。
轻轻握住了谢容的手。
不得不承认,就算知道沉砚可能是看破了他的打算、又或者只是看在他是皇帝的份上才会有此举动。
谢容还是可耻地觉得自己有点开心。
……开心不管出于什么缘由,沉砚现在还是选择了他。
他借着沉砚的力站起身来,小声地道了声谢,没敢再多做试探,正要抽回手,沉砚却微微用力扣住了他的手腕,没让他挣脱。
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燕九。”
燕九应在。
“将前几日在东街新置的屋舍收拾出来,以后便请柳姑娘在那安身。”
“现在先请柳姑娘回西苑。”
沉砚简短说完,转头看许伯,态度温和了许多:“许伯忙了一早上,也该累了,回去歇歇吧。”
他这一连串吩咐下来,又快又狠,不容置喙。
而燕九对他的命令向来是执行飞快,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柳小眉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就被燕九礼貌“请走”。
而始终游离状态之外的许伯或许是觉得小主子难得有玩伴,自己不能打扰,听了沉砚的话,笑呵呵地叮嘱他们俩好好玩,也溜溜达达地回去休息了。
菜园子里顿时一片空荡,连燕九都听命守在门外没有进来,将空间尽数让给谢容和沉砚两人。
“公子可满意了?”
沉砚含笑的声音响在耳畔,谢容被这风卷残云般的收场和出乎意料的结局惊呆了,半晌才察觉不对。
他回味了一下沉砚的态度,迟钝地反应过来:“等等……那什么,她不是你的妻子啊?”
“……”沉砚沉默了一瞬,“并非。”
他看谢容一脸呆滞,温声解释:“柳姑娘的父亲曾有恩于我父亲,后来柳姑娘双亲亡故后,我父亲便接了她入府,让我好好相待。”
于是这些年来,原身一直是以相府嫡女之礼来对待柳小眉。
谢容:“……”
谢容想自闭。
这哪里是走了一步差棋,这简直是走了步烂到不能再烂的臭棋啊!
他因着许伯的话,先入为主地以为那柳姑娘是沉砚的心上人,又见那柳姑娘对沉砚的称呼很是亲近,才一时冲动稍稍试探了一下。
只想看看沉砚对他的忍耐度能到什么程度。
结果现在……
他怕不是被沉砚当枪使了。
谢容深觉失策,小声嘀咕强行挽尊:“……可她喊你阿砚。”
沉砚没回答。
他捏着谢容的手腕,从怀里摸了张帕子,低头仔细地将他指间沾着的泥一点点擦拭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