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只能看着远处出神。
冷秋姿要封长雨回玉清阙疗伤。
虽然日行千里也不是问题,但祁今还是得把人家送回去。
新鬼王出现的消息传得很快, 不少在外游历的弟子也被自己所属的道派召了回去。
反倒是路远星这几个人不太愿意。
季晚风是觉得正宿的数术可以再研究研究, 而路远星还在因为医道的问题和人下了战书。
祁今十分无语,左右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她也懒得管,先带着封长雨回去了。
游历的时间不长不短,还差四个月便满了三年。
回到玉清阙的时候祁今却觉得恍如隔世, 月轮还是高耸入云,来往的外门弟子青色的修袍都没变化。
她又觉得什么都变了。
她把封长雨送回一汀烟雨便头也不回地往外奔。
和过来的冷秋姿撞了个正着。
“对不住啊师父我还有点事。”
她囫囵地丢下一句话, 冷秋姿不明所以。
去封长雨屋里的时候首徒坐在榻上,笑着问:“师父约摸是撞见师妹了罢”
冷秋姿嗯了一声,“急急燥燥的,没有半点变化。”
封长雨:“急着去找苏副司呢。”
她话音刚落,却见冷秋姿的眉头蹙起。
“苏明枕已经身亡。”
封长雨露出几分错愕,“怎么会?”
那边已经蹿到了星门的祁今也听到了这个回答,只觉得浑身冰冷。
星门还是那副草木繁盛的模样,一踏进去都能狂打几个喷嚏。
被她拽住的内门弟子一脸尴尬,忐忑地看向这个传闻中月门七斤,“祁师姐……”
“什么时候的事?”
祁今喉头一紧,说出的字句竟有些咬牙切齿之意。
“一年前……”
祁今垂下的拳头攥紧,一年前, 正好是她在魏城的时候。
她蓦地想起那日王城复苏之前她没有来的低落。
那个时候苏明枕就……
情绪交叠,她连眼睛都胀得有些红。
被她拽着的内门弟子被掐得疼,想挣扎却又不敢,只能委屈地喊了一声祁师姐。
都说这个七斤师姐为人和善,但现在看着却很凶。
“祁无今。”
穿着绛紫色副司袍的女子恰好经过,拉开了还在受折磨的内门弟子。
小姑娘道了声谢抱着草药赶紧跑了。
留下的祁今还神色发愣,身形都有些颤抖。
姜颜拍了拍对方的肩,却被祁今那双含着血丝的眼吓了一跳。
“苏明枕,真的死了?”
她想过很多次回玉清阙和对方见面的模样。
因为她自己不留余地的拒绝,那个小心眼肯定会不搭理她,那她要怎么和她说话。
或者她们还可以回到以前那样,她给苏明枕说自己在央城吃的板栗糕,在魏城喝的假酒,在无边月放的焰火……
这些话题都被翻来覆去地确认,只盼着见面的那天倒出来。
以前她便是这样。
话多又没人有那个耐心听,只能自己一个人憋着。
苏明枕愿意听,还愿意接话。
她很想同对方说,她的拒绝是因为害怕,并不是因为毫无感情。
如果两个女人之间真的可以天长地久,她想试试看,会不会产生那种“我只想要你”的独占欲。
但还没开始,就已经被天命一刀切断,再无续上的可能了。
“是。”
苏明枕和祁今关系好不少人都知道。
毕竟经常能看到祁今和苏明枕轮着去各门的膳堂吃东西,有时候下学,苏明枕也是和祁今一同下山。
她们俩一个绛紫修袍一个月白修袍,混迹在一堆青色外门弟子里,太过显眼。
姜颜没苏明枕高挑,但女式的修袍勾勒她腰肢纤细,只不过没苏明枕飒爽。
“能同我说说么?”
阙内的任务一向保密,弟子之间很少知道原因。
但生死很难瞒住。
姜颜看着祁今,想着之前那趟宛如噩梦的随海之行。
想到苏明枕在海潮声中远眺的目光,想到她偶尔的落寞深情,叹了口气。
“随我来。”
……
冷秋姿查看了封长雨的伤势,她原本就一天到晚板着脸,寻常弟子也怕她,说句话都哆哆嗦嗦的。
但封长雨见过冷秋姿当年的样子,哪怕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和封芝主司之间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但她终究不会对冷秋姿太生分。
“不用我多说,你自己的身体你很清楚。”
冷秋姿嘴唇是天生的笑唇,封长雨还记得她当年和封芝在一起开怀的模样。
可能是太多年没那么笑,导致那点上勾都没那么明显了。
“嗯。”
封长雨的发丝披散,黑白交织的发,对比越显得触目惊心。
她却没有半点在乎,“我会撑到那个时候的。”
“你见过了?”
冷秋姿问,新鬼王出现在金池的消息她自己也听说了。
“她和我长得一样。”
封长雨抿了抿嘴,她看上去就很虚弱,肌肤比雪还白上三分,蹙眉的时候令人无端地升起一股怜爱之情。
混种的上品,天生就有这股风韵。
只不过冷秋姿心里早就有了人,听了之后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双生之子,那为何你娘都……”
“若不是看见她,我也不知。”
封长雨想起丹娘,脸上露出一些孩童的向往来,“那个人的惊讶不比我少。”
“鬼族之人既然能找到降生之所,居然只带走了一个。”
时过境迁,当年知道此事的普通人早已是黄土一抔,活下来并知道此事的,也只有鬼族当年的人。
“无论如何,我和她始终站在对立面。”
肩上的伤害隐隐作痛,封长雨想起对方那双翠眸里面的疯狂,不由得想到丹娘癫狂的模样。
母亲恨,她也恨。
这种没由来,旁人看起来完全是咎由自取的结局,她却不得不抱着恨活下去。
她的身份,她的经历,注定了她不是普通人。
“师父,”封长雨垂眸,“我缺了一魂,始终无法达到巅峰。”
“我记得你曾说过有一卷秘法,可以……”
“那一魂……”
之前封长雨也和冷秋姿提过关于苏明枕。
但是冷秋姿探查过,苏明枕的确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个体,她的经历做不得假,三魂七魄俱在。
“找不到就算了,指不定代替我游遍大江南北,最后随风散去。”
封长雨笑了笑,未带面纱的脸那瓣桃花愈发夺目。
“近天十三绝太损精魄。”
冷秋姿劝道。
“我无所谓。”
封长雨抬头,看着冷秋姿,难得露出了几分祈求,“师父,我活够了。”
她这一生起于一场荒诞,过程是囚牢,归宿也必将是一场死决。
入了玉清阙之后她便很少做梦。
但最近总是梦到当年被囚于鸟笼的曾经,那种□□裸的眼神让她不得安宁。
醒来还恍惚觉得自己还在笼中。
偶尔她趴在祁今背上困于梦境,醒来总是能听到祁今抱怨。
“你呜呜呜什么,做噩梦了?等会吃点甜的。”
祁今的歪理很多。
温玄清的长弓被鬼族的利爪抓了一道怎么都修不好的划痕,每每看到都要叹气。
被祁今以“你的弓也喝点酒就舒坦了”为由买了一坛酒,给温玄清的长弓洗了个澡。
以至于后来温玄清每次都觉得自己一身酒味。
她的修袍也不是没在交战的时候染上脏血,骂骂咧咧了好一阵,等到下一个地方,又拖着师弟师妹去吃火锅。
还得买上街上卖的酸梅汤。
说是这样搭配会很快乐。
她快乐是快乐了,陪她一块吃的几个人辣得嘴唇红肿,流着泪和封长雨告状。
这段游历也像一个梦。
包括她跳动异常的那颗心,她未说出的那两个字祁今不让她说。
那就算了。
无论什么总得分个先来后到。
苏明枕先她一步,祁今的那点在意也无可厚非。
毕竟和苏明枕相比,她封长雨沉闷无趣,连听祁今絮叨都憋不出半点回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说了句无聊便走开。
有些笨拙潜藏在日积月累的沉郁里,影响着她这方面的丝丝毫毫。
起码祁今知道了,就可以了。
冷秋姿看着封长雨,当年被囚于笼中的少女长大了。
只不过身形依旧瘦弱,但天赋给了她极大的修为价值,却也在消耗她的命数。
她这一生自认在为阙主的吩咐奔走,事无巨细。
但世上不如意之事十有□□,很多变数跳出来,兜头淋了她一身。
她以为自己足够冷情,但在听到封长雨说活够了的时候还是于心不忍。
天命真该如此么?
是不是有转圜的余地?
为什么她已经活到了这个前辈的岁数,看不破的却还有那么多?
“长雨……”
她叹了一口气。
封长雨闭了闭眼,“师父不用太在意,我自己选的路,终究是要一个人走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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