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空枫摇头说:“不知道。我和她被卯畜冲散了。我们比较走运,遇到的是一次变异的卯畜群体,这些畜生神智不高,我和唐玥分开跑,他们群居动物不愿意分开追,最后全部跑去追唐玥。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不知道林子里哪些可以吃哪些不能吃,就都没吃,之后跑着跑着就脱水晕倒了。”
肖琅问:“大概有多少一次变异的卯畜去追唐玥?”
蒋空枫想了几秒钟,说:“一百只出头。”
“……”
四周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有句话大家都没说出来,但心里基本上都是知道的:唐玥恐怕是凶多吉少。
蒋空枫正是知道这一点,走来就对沈奉灼磕头致歉。他不好意思再提撤销家族惩罚令的事情,肖琅却帮他提起了。
“你带着唐玥进非安全区,是不是打着借助唐玥攀识到唐山院士的心?假如他们两人父女关系能够重修于好,唐山就会欠你一个人情,到时候提起想要唐山院士说情,他肯定不会拒绝。”
心中那点小心思一下子就被大大咧咧的摆出来,蒋空枫有一瞬间的羞愧。不过很快他就缓了过来,大大方方的点头:“我的父亲的确在沈元帅手下当过逃兵,但我不认为沈元帅当初的处罚就是正确的。未来几代都不许入军籍,沈元帅怎么知道未来这几代里不会出现绝世天才呢?”
这话看着肖琅说,语境意思却像跟毛刺,直直冲着沈奉灼而去,咄咄逼人的很。
魏病衣自己就是不肯吃亏的人,论起亲疏关系,沈奉灼和他也算是亲的了。他也看不惯沈奉灼吃亏,当即挑着唇角微笑,四两拨千斤的说了一句。
“哇,原来绝世天才被一百只一级变异的卯畜撵着跑啊,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那一脸自愧不如的表情演的无比真实,假如忽略掉他嘴里说的话,任何人都会以为魏病衣是在真心在夸赞的。
蒋空枫当即就僵硬了,扭头看向这个即便是全场最弱、也无法让人忽略掉其存在的身影。
“魏、病、衣。”
他一字一顿念道。
“我在。”魏病衣笑的眼角弯弯,说:“有何指教呀?”
蒋空枫本来心里起了些怒气,看到魏病衣脸的时候火气莫名消了点下去。也许是对于好看的人容忍度超乎寻人的高,又也许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缘故,他语气难得平静。
“我还小,只是还没有成长起来。”
对话到此结束,他当即站起身子,走向刚刚那四名军官身边。那四人也是给力的很,从一开始就在偷听,见这人被少将军不喜、对元帅大人不敬,又被财阀魏家少爷毫不留情的怼。
这特喵在场三个大佬都给得罪了一个遍啊,他们哪里还敢与蒋空枫接触,一个个跟屁股烧了火一样,‘腾’的一声弹起,抱团坐在了另外一边。
蒋空枫也不在意,就坐在原地不动弹。
“他爸是你手底下的逃兵?”肖琅在周围安了一个反窃听仪器,扬眉道:“肯定不止这样吧。按照道理来说只是逃兵不可能处罚这么严重,一般削掉个人军籍就可以了。到底怎么回事?”
沈奉灼瞥他一眼:“这么好奇?”
肖琅:“嗯嗯!”
沈奉灼冷笑一声:“呵。”
“……”自己诉求得不到满足,拉个垫背的就不觉得憋屈了。肖琅立即转头看向魏病衣,说:“你是不是也好奇?”
魏病衣点头:“好奇谈不上,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奇怪。不是处罚严重性这个事情奇怪,听蒋空枫的口述,他爸爸好像一直叫他不要尝试来军区,不要来打扰你。各种叮嘱看上去不像是畏惧,而是羞愧以及感激。他爸犯下的罪责是不是远不止临阵脱逃?你给他罚轻了。”
肖琅立即耸肩,他就等着魏病衣把话说完。
“不管是好奇和奇怪都没有用,你不知道这位元帅嘴巴到底有多严实,他绝对不会……”
话还没有说完,沈奉灼那边直接开口,语气冷冷淡淡的:“不是逃兵。”
这无形的拆台让肖琅尴尬了一瞬,他在心里头恶狠狠骂了一句双标狗,旋即又好奇说:“不是逃兵你做什么罚人家几代不能当军官。论起时间线,蒋空枫那个时候才不过十岁,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斩断了平坦大道,有点可惜。”
“……”
沉默了许久后,魏病衣忽然灵光一现。
事情都对起来了!
他立即偏过身子,双手把持住沈奉灼的手臂。触觉硬邦邦的,能摸到衣料下爆发力强悍的肌肉,给人的安全感十足。
不过这个时候魏病衣无心感慨,只疑虑说:“我忘记问了。当初我濒死躺在林子里是因为遭遇了伏击。你又是为什么带领小群军官狼狈撤退?紧急到连路边躺着个活生生的人都没能看见?”
第86章
这话一说完, 肖琅那边十成十的懵逼:“你在说什么?”
魏病衣说:“啊, 你可能不知道。我好多年前去过一次战场, 还遇见过沈元帅。只不过他没有看见我。”
肖琅:“不是, 我的意思是濒死躺在林子里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就牵扯到太子和帝后顾双芝那档子纠缠,以及各种恩恩怨怨。
从头到尾说一遍还不知道得说多长时间,魏病衣长话短说:“白谈绔听顾双芝的命令,派人来伏击我。我重伤的时候遇见沈元帅他们, 当时他们走的比较急, 也没看见我。后来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就是顾棠戈救了我然后我又救了他, 顺便进他村子甩了个婚约项链什么的。”
“这怎么还扯上顾双芝了!”肖琅听的一愣一愣的,“我感觉我被你们孤立了。”
“嗯?”
“你们以前都有联系,就我是局外人。”
魏病衣无言一会,道:“你多大了, 还和小孩子抢糖吃一样。看不出来牵扯进来不是什么好事情吗?当时白谈绔势力低微只能任由顾双芝随意摆布,跟扯线木偶没有什么区别。沈元帅领军撤退一直撤退到民众家门口, 被逼到绝境。我更是差点被白谈绔的人给弄死。还有顾棠戈,他好不容易从那个吃人的村子里跑出来,身体情况不比我好多少。还有我大哥,魏家当时差点被皇室一锅端, 全凭他死死撑着,魏家才有现在的盛况。”
一通话将肖琅说的毛骨悚然,他连忙摆手说:“那算了算了,我还是当个局外人吧。”
沈奉灼说:“已经迟了。”
“?”
魏病衣与肖琅一齐扭头看他。
“从白谈绔手上接过兵令是那一刻, 你就已经被卷了进来。”沈奉灼声音轻轻的,语气随意,但话语分量却极重。刚说完,肖琅那边脸色就白了一白,捂脸道:“确实是这样的,自此那天开始,我就和你们几个人频繁接触。本来将军府不用插手这件事,看你们争斗就可以。”
这事肖琅自己心里也清楚,说是这么说,白谈绔那边不可能允许几大势力斗的你死我活,最后将军府的人出来捡漏。想了想,肖琅又说:“所以蒋空枫他爸是怎么回事?”
沈奉灼重申:“不是逃兵。”
“那就是叛徒了?”
肖琅朝蒋空枫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后者低着头没有注意到他们几人,他索性又嘀咕了一句:“不是叛徒就是内奸。”
沈奉灼点头说:“猜的不错。他爸爸当年在战场上立下了不少战功,一直升军衔,最后做了我的直系下属。再后来,他将我行军的路线卖给了别人,导致我作战失败领军撤退。按照律法来说应该直接枪毙。”
肖琅从腰间解开水壶,惊讶说:“你留情面了?”
这一次沈奉灼顿了很长时间,神情变得有些无奈:“不是我留情面,是不能杀。他将我的行军路线卖给了顾双芝,后者里通外敌,想在我还没成长起来以前直接抹杀我。”
“噗——”
肖琅一口水呛了出来。
沈奉灼面不改色的拉着魏病衣退离他足足一米远,就连其余几人都被这动静给吸引了注意力,各个抻着头朝这边好奇看。
“没事,没事!”
肖琅拿袖子抹掉下巴上的水,僵硬笑着冲军官们打了声招呼,又挡着脸近乎震惊道:“同一个时间段害你们两个人,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们这婚约结的有缘分好,还是该说顾双芝这个女人疯。”
魏病衣木着脸:“你是不是忘记了一点。我和沈元帅的婚约是私下签订的,见证人就是她。”
肖琅哑然说:“疯婆娘。她这是想把不支持他儿子的人全搞死啊。你们魏家、太子白谈绔、当时还只是大校的沈元帅,甚至顾棠戈的妈当初也是她搞小动作给卖到山里的。我的天,所有敌人全部扼杀在襁褓里,这个女人简直太狠了。”
说完,肖琅庆幸说:“还好你们都很争气,又很幸运。该有的灾祸全部都避过去了,风水轮流转,不管五大势力怎么对抗,反正顾双芝跟三皇子成不了什么气候了。这样想想白谈绔还是挺厉害的,愣是逆风翻盘,绝境求生。我以前就当他是个小白脸,现在还真有点改观。”
“你当他小白脸?”魏病衣心中好笑:“他可不是小白脸,人家耍起手段来,一百个你都比不上。少将军,你最应该庆幸的是自己起势晚,明明年龄差不到几岁,成名却比其他人慢了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