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没有一个人,一片寂静,只有门卫室里依稀传出咿咿呀呀的戏曲声。
王琳只觉得自己两条腿都在抖,眼睛盯着前方正对着她的玻璃大门,只有不到二十米,她迈开步子往大门口走去。
眼睛一直盯着那扇越来越近的玻璃门,耳膜一震一震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的步子也越来越快,高跟鞋又在大理石地板的声音在整个大堂回荡,走到门口时,门卫室的门忽然嘎吱一响,王琳吓了一跳跑出这栋大楼,直接拦了辆的士回家。
坐在车上,抱着这个大红布包,王琳低头这满目的猩红,让她两眼发直。
她一辈子平平淡淡规规矩矩,从没做过亏心事。
可是这一次……
她不是个贪财的人,真的,要不是有四十万的债要还,她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她是一家私立学校的老师,每月工资加各种津贴也有五六千块,在这个城市养活自己绰绰有余,就算不是这样,就算是她日子过得紧凑,她也绝对不会昧着良心拿这不义之财。
她是真的没办法了,都怪……都怪她那个爸爸,欠下这一屁股的赌债。
那些人都是混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也会害怕的,她真的是没办法了。
而且如果有了这笔钱,她也不用再去辅导刘蕊儿,也不会再弄得她们父女不和。
她……她真的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王琳紧抿着唇,眼泪滴滴答答落在红布包上,上面染上斑斑暗红色,比原先喜庆的颜色更添了分诡异。
“小姐小姐到了”司机回头扯着嗓子喊。
王琳恍惚中回过神来,赶紧从包里拿出钱给他,声音略显哽咽,“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司机看她脸上有泪觉得奇怪,可也没多问,谁都有不如意,他也不好管闲事。
王琳下车后,他嘟囔两声就开车走了。
王琳站在街上,这一片灯红酒绿热闹非常,她泪眼朦胧四下看了一圈,心中腾生出一种不真实感,抱着怀中沉甸甸的东西,抬起步子失魂落魄的往自己住的公寓去。
她爸爸也是个人渣,酒鬼赌徒,害人害己。
妈妈也是被他打跑的,除了儿时那点美好的回忆,长大后每一天的生活里只有他呼喝怒骂,身上永远带着股酒臭味,永远都是醉醺醺的模样。
这个混蛋,还她妈妈!还她小时候宠她的爸爸!
他真该死,为什么不死,他就是个人渣就是个败类。
可他怎么还不死呢!还在这害人!
走进漆黑的楼道里,王琳一手死死捂着嘴,仍是阻挡不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眼泪从她眼角滑下,全部落入她的指缝,湿了她整只手。
这样一个混蛋,让她瞧不起的混蛋,现在她要因为这个混蛋而成为另一个混蛋,成为让她自己都厌恶唾弃的混蛋,让她与他沦为一类。
王琳满脸是泪,摇头,“不可能!”
她不要做这种人。
抱着红绸缎的手慢慢变紧,她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的妆容因为泪水都花了,显得有些狼狈,但头脑比之前都要清醒。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东西,她要把这包东西物归原主。
第3章
“咦?”
跟前的房门忽然打开,一个化着妖艳浓妆的女人正准备出来,看见站外面发愣的王琳,满脸疑惑,“王琳你怎么不进来?”
“鱼鱼?”
王琳一抬头,于御就看到了她脸上狼狈的样子,惊讶道,“你哭了?!”
“我没事”
王琳低头走进房换鞋,今天太晚,这包东西只能明天再还回去,于御侧身给她让路,王琳看了眼她一身妆扮,随口问了问,“你怎么现在还出去?”
“当然是出去放松放松”于御微微抬起下巴看着王琳。
化着烟熏的眼,目光落在王琳身上带着审视。
别看她这一身打扮,于御从事的是律师行业,被她这种眼神看着,就是没犯错的人也会心虚。
“那你小心点,早点回来”王琳避开她眼神,换好拖鞋就要进房,又被于御忽然拉住,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你真没事?”
王琳拍开她的手,“没事”
“那要不你换身衣服和我一起去玩吧,找个俊的聊聊!保证什么烦恼都忘了!”于御挑眉笑看她。
王琳白了她一眼,走进自己房间,“我累死了,只想早点睡”
屋外于御声音高了两度说,“王琳你才二十多就活的跟个老太婆一样,难道以后老了才去泡,那时候谁瞧你!”
“你才老太婆”王琳小声反驳,随手放下包,然后把红布包小心放在桌上放好,这个她明天就送回去。
“既然你不来,那我就走了”于御在外面又说。
王琳随手拿了块苏打饼干吃,边从衣柜里找明天要穿的衣服边提起声回她,“你走吧走吧!”
砰的一声关上门后,她耳边终于清静了,把明天要穿的衣服找出来叠好放床边,然后到阳台把睡衣和内衣收了,进浴室刷牙洗脸洗头洗澡。
于御跟她合租这套公寓,她俩都是单身,她害怕一个人住,就选择了合租。
于御那女人说她过得像个老太婆,其实本身比她还要大三岁,今年都已经是要奔三的人。
从浴室出来后,把头发吹了半干,王琳看了眼课表,把明天上课要用到的教材都整理好装包里后,头发也差不多全干了。
躺下前,王琳仔细关好房间的门,门是一定要关好的,之前于御喝的醉醺醺带男伴回来,半夜那男的起来上厕所走错房间直接走到她房间来了。
躺在床上,可能是因为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污秽,觉得身上轻了不少,思路也清晰了。
前不久那四五个混混模样的人忽然找上门来,拿着欠条逼她还债,当时她真的被吓到了。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他们凶狠的样子和下流的眼神,她是慌了怕了,一心想着要钱要钱,才会明知继续辅导刘蕊儿,只会伤害到她还是要去,明知那一包东西是别人落下的还生起私心想要占有。
其实解决这件事的办法还有很多,最简单直接的就是向银行贷款,她有稳定的收入,贷四十万应该可以。
只是当时她真的吓坏了,没想到还有这个方法。
人就是这样,被一件事困扰着,思路也会被局限。
这个人,替他还了这些钱,她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再有这种情况,她一定会直接报警。
困扰她多日的心结一解开,王琳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窗外的街道慢慢安静下来,霓虹灯光逐一暗下,最后连路灯都熄了,于御才带着一身酒气摇摇晃晃的回来。
这时刚好是午夜,于御反手关上门也没有卸妆,直接回了自己房里倒头就睡,不知道在她身后有一个身影也跟着飘了进来。
白色的身影飘浮到客厅中间,停了下来,模糊的长裙下摆和长长的发梢无风自动。
客厅里一片黑暗,只有靠近窗的地方才有一些光亮。
她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停留了会,最后她转向王琳房门,飘了过去,直接穿过房门,进入王琳的房间,看了眼桌上放着的红布包,她停在床尾静静的看着床上的王琳。
此时王琳睡得正香,她看了会,身影忽然向前倾飘起来飘到王琳的上方,面向着熟睡的王琳慢慢下沉,她身后的黑发像是飘浮在墨色的深海里,四散开轻轻飘动,末端与黑暗融为一色。
直到王琳的脸触手可及,她才停下。
近在眼前这张脸,柔软带着温度,她伸手放她脸上,半透明苍白的手像是能触碰到她脸一般,轻轻抚摸。
睡熟的王琳本是微微侧身,脸也是偏向一边,忽然动了动,转身变成了平躺,与她面对着面。
如果王琳此时睁开眼,看到飘在她身上的身影一定会被吓得半死。
她的手在她脸上停留,直到她似乎是记住了这副容貌才收回手,转身双手摆放在身前,以平躺的姿势慢慢下沉,落在王琳身侧的床上。
黑色长发铺开散落在床上,挡在她脸上的黑发也滑落下,这时候她的容貌才全数露出来,姣好的面容略显稚嫩,年纪应该不过二十。
眉眼如画,肤色如雪,像是诗书中所描写的女子,出尘脱俗。
虽然年少,却气质沉稳,平静无波的眼底有一分不易察觉的拒人于千里外的冷漠,也是这分冷漠让这副美丽的躯壳多了许人气。
合上眼后,本来压在她身下的被子慢慢透过她半透明的身体出现在她身上。
大被同眠,两个人面容都十分安详,王琳睡觉不安宁忽然又转了个身,枕上两人长发便纠缠在了一起。
第二天王琳六点半就起床,今天是星期一,她上午有课下午有课晚上还有晚自习,收拾妥当后王琳看着桌上的红布包有些为难。
如果等晚上再还回去,那时间太晚了,中午只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去刘蕊儿家来回就要一个多小时,不吃饭的话应该赶得到。
不早点把这东西还回去,她心里也不安宁。
红布包太显眼,王琳找了个袋子,把布包小心放里面放好,才抱着袋子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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