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书店回客栈的路上,我想着新笔名叫什么比较好,就听见两个手挽手路过我身边的江南小姐,小声地说着:“季状元爷和贺四郎之间,也太叫人心动了吧。”
“就是,中秋节烟花下的相拥,我什么时候才能碰上一个这样的公子啊!”
“少花痴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如今过得怎么样了。”
“等我堂姐下次再从京城回来,我再同你讲。”
不是啊姐妹,现在浙教版都更新了,你们怎么还在用去年的人教版素材啊!
该毕业了。
在客栈里修整了几天,我就踏上了旅途。
第一站,我决定去北境边关看看。
没别的意思,只是我还从来没有去过边关呢,所以想去看看。
从江南到边关的路途不可谓不遥远,我眼见着周围建筑居所的线条越来越硬气,周围人的方言也越来越晦涩难懂。
到后来,有些路段太过荒芜或偏远,连租来的马车不愿意去了,我还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学骑马。
新技能get!
大概买车是每个男人心中的向往,等最终到边关的时候,我甚至萌生了买一匹骏马的心情。
不过,没钱。
离开了大齐的中部地区,我就几乎不可能靠给杂志供稿赚钱了,只能省吃俭用,偶尔代人写封家书,蹭一顿当地的特色餐饮。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过过富裕日子过过穷苦日子,增加一下生活体验嘛。
边境的小镇,随处可见的是穿着皮甲的军人,倒也不是逞威风,因为他们日常就惯穿这个。
毕竟下午还得上班训练,中午吃个饭的功夫还要制服换了,多麻烦。
我找了家路边的茶棚,拖了根板凳出来坐下,叫了一壶水和一些吃的。
边境的风景确实很不错。天和远处的山丘都高远得叫人想放声大叫,苍鹰盘旋而飞,近处是猎猎作响的和沙土一个颜色的酒家旌旗。
但是气候也确实干热得不行,我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一颗拧巴的葡萄干了。
和茶摊口音浓重的小二询问了客栈的位置,我决定当个吸血鬼,白天宅居,晚上再出来浪。
只是在客栈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人。
贺今。
“亦白,你怎么会在这里?”看见我,他显然也很惊讶,惊讶到连称呼都忘记改了。
“贺公子,好巧。”
我又陷入了略有些社交障碍的话废时间,主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确定贺今是否了解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确定我认识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贺今。
“不如上去聊聊吧,先前你走的太匆忙,等我去状元府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京城了。”贺今说道,语气中是平日里未曾有过的温柔与拘谨。
其实我不知道我们俩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实话,谁也没欠谁,也没有下次的合作了,所以也没有必要对之前的合作内容来一个总结交流会。
“来西北一定要尝尝烤羊腿,我小时候就吃的这家,来尝尝吧。”贺今照例用美食诱惑我,语气带笑,宛如之前在京城的时候。
我原本想拒绝,抬眸却发现贺今的眼中,带着一丝恳求。
干嘛呀,你是在往自己身上背渣攻的锅吗?
没必要,我骗了你,你也骗了我。我只想谋财,不想害命,而你最终也保住了我的命。
“你带路吧。”最终我还是没有拒绝贺今。
都怪我太穷!接受不住烤羊腿的诱惑!
我和贺今两个人坐在他的房间里吃饭,临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眺望到远处的沙漠。
“我不后悔报仇。”贺今开口道。
我喝着羊肉汤的动作一顿,点了点头,不后悔就好。
“京城里立的是衣冠冢,我爹娘他们都死在了这里。这次来大漠,我就是来告诉他们我为他们报仇了。”贺今面无表情地说着,手上却十分自然的将奶酪小点心推到我的面前。
仿佛我们还是在京城的酒楼里吃饭。
不过推完后,他自己也愣住了,有些讪讪地收回了手,说了声抱歉。
我摇摇头,为缓解尴尬吃了一口小点心。
之后的几天,贺今就像是东道主一样陪着我在边境逛,但其实我们之间的有效交流很少。
就像是毕业两三年之后的大学同学来到了你的城市,出于认识的关系,你陪着他逛了两天,但因为陌生,你们又无话可说。
等到后来见贺今实在想不出什么话题了,我决定告辞。
“之后……你要去哪里。”贺今租了两匹马,把我送出来很远。
“我先回江南。”做人要有规划,不然以后养老问题怎么解决。回江南后,我应该会去启明书院应聘当老师,状元爷再就业应该不难。
等教书两三年,混成了大家,我应该就可以借着游学的名头偶尔出来旅游一趟了。
当然这些规划,并没有和贺今说的必要。
“好……路上注意安全。”短短一句话,贺今说的很纠结,像是把用词斟酌了无数遍。
我点点头,牵了牵马儿的缰绳,准备离开。
“季亦白,我后悔……”贺今突然说道,但我还没听到他说的后半句,就先听到了一阵马匹的骚乱声。
是马匪。
这里的马匪,更像是飞车党。
管你是不是想打架,他们只管抢了就跑。
贺今驾着马挡在了我的前面,而马匪的一只手却从后面勒住了我的行囊。
其实里面没什么东西,但人的本能嘛,被抢了总下意识想要夺回来。
飞车党抢了东西就跑,还挑衅似的甩了甩手里的包裹。
然后……包裹里的东西就被甩出来了。
你说你这熊孩子,手贱不贱!非要甩甩甩,这不是白干一票嘛!
飞车党显然也没想到我的行囊整理的这么松松垮垮。但鉴于要被追上了,肯定不能下马捡,立刻就逃窜走了。
贺今不愧在边关呆过,以一个特别帅的姿势就翻身下马,稳稳地落在地上帮我捡东西去了。
要不是因为关系尴尬,我都想让他教教我那个落地动作了。
等等,我包裹里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别!”
在我出声阻止之前,贺今就捡起了地上的东西。
两个恶鬼面具,一黑一白,跟黑白无常似的。
他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面具,我看不下去了。
这倒霉孩子,光捡两个面具就不动了,我衣服都被风在沙漠地里吹了好几圈了!
捡了衣服,我没有再管那两个面具,重新上马。
这样也好,反正我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两个面具,就正好趁现在物归原主吧。
在我准备策马离开的时候,贺今叫住了我。
“季亦白。”
我礼貌回头,却发现贺今的眼睛亮得有些吓人,像是藏着一轮大漠里初升的太阳。
“什么事?”
贺今笑得灿烂,翻身上马:“我和你一起去江南。”
语气中的没脸没皮叫我恍惚间又找到了那种在京城时候的熟悉之感。
“你去江南做什么?”我的心里升起一阵不妙的恍惚,总觉得若是真让贺今跟上了,以后会甩不掉他这个大麻烦。
“我想像亦白你这样的优秀儿郎,回家后肯定会被不少媒婆踏破门槛,我知晓你最烦这样的事情了,就让我继续替你挡桃花吧。”
不!我要找一个有钱的俏寡妇富婆!你不要来打扰我傍大款!
“走吧,亦白,我们回江南!”贺今恢复了往日的脾气,也恢复了往日的厚脸皮。
我不断找理由想要阻拦他的脚步:“你的行李都还在客栈。”
“没事,不要了,有钱现买就成。”贺今牵引着他的马,往我的马身边靠。
我酸了。
我不想跟有钱人走一起。
拉了拉马儿的缰绳,朝旁边走去:“你走之前都没有打招呼。”
我继续阻止。
“反正在大漠,我也已经没有认识的人了。”贺今缓缓说着,神情似是有些低落。
我怀疑他在卖惨!
最终,贺今还是跟着我回了江南。
我在哪里租房子,他就非租我隔壁。
我去启明应聘,他就砸钱进启明教体育。
我在后花园开了块小菜地,他就整天在自家炸厨房。
我偷偷用马甲号赚稿费,他就给我砸钱当土豪粉。
没脸没皮!
但,这才是我熟悉的贺今。也或许,我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了解他。
我最终还是向金钱的力量屈服了,无他,贺今买的院子真的大,里面不光能种菜,还能养小鸡崽。
我们渐渐恢复了不用打招呼就随便进彼此家中的关系,只偶尔在提到京城事情的时候还有些尴尬。
“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不知道吗?因为杂志的事,钱多多当了皇商,每个月给我不少的分成。”
淦!我也是联合创始人,为什么我一分钱都没有!
又是一年七月十五,贺今非要兴冲冲地拉着我出门。
兄弟,这是鬼节!你真的要过得这么开心吗?
上街的时候,我们俩人都带着恶鬼面具,就是他之前买的那个,还挺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