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柏烦躁地挥手:“去去去,这种题都不会,还读什么书。”
难道你会吗?
陈从心有不甘地转身,心中愤懑之火不断燃烧。
果然老大这是有了新人望了旧人。
他有些害怕自己地位不保,堂而皇之拿出数学练习题,也想跳进进知识的海洋,结果风驰电掣间,他竟是陷入甜美的梦乡。
梦里有山有水,唯独没有数学题。
真是个好梦。
元柏在陈从身上碰了壁,摸了摸鼻子,决定转换阵营,拿起了英语卷子,面对崭新的试卷上面,那些宛如鬼画符的单词,他又一头雾水……这些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元柏一脸懵,伤脑筋地想,他大概是真的不适合读书。
眼见元柏陷入自我怀疑,周遭气场骤变,察觉到他不对劲的白穷抬头,偷瞄了他一眼。
此刻的元柏显得恹恹的,没精打采,活像只垂头丧气的小兔子。小兔子忧心忡忡,耷拉着耳朵,白穷自然是心疼,将他的练习题扯到两张桌子中间,语气熟稔地说:“那道题不会,我给你讲。”
白穷的语气很平淡,并没有那种我会做题你不会的高高在上感,反而有种恬静的气息。
反而他们不是在做题,讨论题,而是在田间小路上怡然散步,鸟语花香入梦来。
元柏舔舔嘴唇,露出尴尬而不失明媚的笑容,戳着那些题说:“……都不会。”
白穷没有丝毫诧异和轻视,开始讲题。
他讲题十分老练,切入重点,详略得当。
元柏没一会儿便懂了,开始探索下一道。
在讲题的过程中,白穷觉得元柏还挺智商在线的。
只是由于曾经荒废学业,导致基础较差,才会做不来现在这些题的。
好在白穷很快就知晓了他的薄弱点,讲题时专攻这块,才让元柏及时醒悟,也算为时不晚。
晚自习下了课,元柏站了起来,和白穷道了声别,就准备往门口走。
被白穷叫住了,“元柏。”
元柏扭头:“怎么?”
白穷指了指元柏的课桌:“你东西忘带了。”
元柏的目光在他自己的课桌上绕了一圈:“什么东西?”
发现元柏并没有意识到是什么东西没带,白穷微不可见叹了口气,将他的背包拎起来,走过去交到元柏手里,“你背包都没带,回去怎么学习呢?”
元柏:学习?!你在开玩笑吗?
元柏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全班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带书回去学习,这句话放元柏身上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们估摸着元柏马上就会发怒。
最好打上一架,这对于爱看热闹的他们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场景了。
元柏磨了磨牙。
陈从在心头给他老大打气,老大快上啊!
最好一拳打到这个小白脸!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大家大跌眼镜,元柏竟然好脾气地接住了他的背包。
还道了声谢谢。
全班其他人连带陈从:嗯?这跟我想象中的剧情不太一样诶!
元柏拎着背包,“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不仅没打架,元柏的语气还这般温柔?
其他人都觉得精神恍惚。
白穷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点了点头“回去吧,也别太用功学习了,要适可而止,早点睡觉。”
“好。”
元柏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拐过走廊。
白穷收回视线,发现大家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好像在看什么稀奇玩意。
“晚自习都下课了,大家不回去吗?”
等大家回过神来,也没敢提刚才的事,连元柏都不招惹的人,他们怎么敢往枪口上撞。
见大家都陆续离开教室,白穷也踱步来到操场。
第17章
此时天穹笼了层薄薄的黑幕,操场还有零星的人在跑步,他们像是散落在棋盘上的棋子,在棋盘上串行。
白穷有个计划,得等没人的时候才能做。
看来还得等一会儿了,他吸了口气,也跟着他们跑了起来。
要说人到中年,身体不再那么健硕以后,白穷也逐渐认识到运动的重要性。不过他很少跑步,倒是经常跟元柏在器械室打乒乓球。偌大的器械室,回荡着乒乓球击打桌面的“砰砰砰”声,窗外高大灿烂的乔木,分外青春。等打累了,两人就相偎在窗前,静静地擦汗水,望着远方的日暮将绿油油的树抹上一层胭脂。
在操场上跑起来以后,白穷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年轻的资本。他身体健康活泼,修长的四肢以及每一个细胞里,都蕴含着生命的力量。心脏跳动的声音,竟是这般动人,就连吸入胸腔里的空气,都好像比老了以后更加新鲜。
白穷想,这大概真的就是奇迹了吧。
不知跑了多久,操场的灯唰唰唰灭了,周围的棋子也散完了。操场上,只有白穷一个人。呼吸间,白穷也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他的脚步开始慢了下来。
幽深黑夜里,他穿着一套干净的校服,如同幽灵般,飘到公告栏的周围去。操场的灯,此刻只剩了一盏,闪着昏黄的光芒,洒在白穷的肩头以及他白净的脸庞上去。他脸上仿佛镀了层浅黄色的金光,远远看去,还带着那么一丝圣洁,仿佛出淤泥的莲花。
他缓慢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屈动,触碰到了贴在公告栏的那张纸。
大概是夜,空气透着股凉意,连带着那张贴在黑板上的纸,也冰凉凉的。
白穷缩回了手。
他手里什么都没拿。
那张处分纸还是紧紧地贴在公告栏上。
“你怎么不撕开啊?”
听到声音,白穷转头。
为了看清来人,白穷瞪大了眼睛,恍如一只夜猫,那双黑色的眼睛宛如两颗上好的宝石。
同时他也看清了来人,穿着同款的校服,苏昌。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穷大大方方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不会一直在这里看着我吧。”
苏昌嘴唇抿唇,躲躲闪闪地不敢看向白穷。
“不说话?”白穷没什么兴趣搭理他,“不说话那我走了。”
说着,白穷打了个哈欠,睫毛沾了颗泪珠,“还得回去睡觉呐。”语气里带着倦意。
他转身,将后背对着月光,苏昌猛地跨出一步,问,“你为什么没有撕?”
撕掉吗?其实白穷挺想将那张处分单给撕下来的,因为在他心里,元柏就是完美的。可是当白穷的指腹触碰到那张纸的那刻,他又觉得,这种东西,撕也要元柏自己光明正大地撕,自己这么偷偷摸摸地撕掉,算怎么一回事。
“关你屁事?”白穷扭头,重新面对苏昌,眉眼里带着股戾气,“你和我很熟吗?你跟元柏很熟吗?”
白穷敛着眉,带着戾气,显得有点冷。平日里面对元柏,白穷是绝对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
苏昌说:“我以为你会把它撕掉的。”
白穷嗤笑:“那是你以为。”
黑色镜框下的那双眼睛,划过一丝精光。苏昌有理有据地分析道,“可是你刚刚跑步的时候,一直在往这里看,在发现周围没有人以后,你也往这里走了,你伸出手,明明就是想要将它撕了。”
白穷眯了眯眼睛,抓住了重点:“你一直在盯着我看?”
苏昌一下子噤声了。
“我记得你叫苏昌,成绩好像很好的样子,”白穷勾唇笑了笑,“莫非你你暗恋我吗?”
“你这个光头,不要脸,”苏昌一下子就红了脸,又是羞又是气,“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白穷问:“你为什么不可能喜欢我?”没给苏昌留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又说,“因为你喜欢元柏吗?”
苏昌一下子就呆了,心脏缩成一团,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明明隐藏得那么好,为什么这个人会发现。
果然跟他猜得一样,苏昌早就喜欢元柏了,那天在操场,白穷就发觉苏昌对元柏的态度挺怪的。元柏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偏白穷那双眼睛明亮得很,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同,才有了现在的试探。
“元柏同学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怎么可能喜欢他。”苏昌语气忽然带着坚定。
可他此刻的坚定,暗示他的心虚。
“你不喜欢他?”白穷笑了笑,“可我喜欢得很。”
苏昌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尽管他感受到了,但……但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
“苏昌,如果你放弃了,那他就是我的了。”
就算知道苏昌喜欢元柏,白穷也没有一丝害怕。元柏是他的,就只能是他的。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只能是这样。黯淡的光芒,空荡荡的操场,风在空中寂寞地打旋。
他轻笑一声,笑容中带着狂傲不逊,“当然,就算你不放弃,他也是我的。”
苏昌感觉眼眶一阵酸涩:“我不敢。”
泪珠一下子滑过苏昌的脸颊,他伸出手腕,小心翼翼擦拭了一下。
低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够这么大胆,但是我不能,我的父母如果知道我喜欢男人,他们一定会被吓疯的,他们不能接受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