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话!老子干什么了怎么就作恶多端?”楚东篱冷看他。
“你还有脸说!”杜柠溪第一个站出来指责他,“方才我等才听闻了,貔貅君难道会骗我们?”
“他身负魔障之气!一旦发作即需吸食他人血液!这手底下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了吧?”柳吟冷哼。
“你还有什么话说!?”纪无为怒急甩袖。
而彼时的楚东篱已然虚弱的瘫伏在江月白的怀里一定不能动了,只是张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纪无为,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说了什么。
江月白赶紧凑过去听,对方说:“那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沾染上的魔障之气?”
江月白呼吸一窒。
对方紧跟着道:“师兄身负‘苍头’之剧毒,一夜苍老,如今更是命不久矣。”
纪无为神色一怔,以他的修为,自然听得见楚东篱说了什么。
“传闻若要解苍头之毒,除非……咳咳……”楚东篱咳出一口血晕了过去,很可惜没有说完剩下的话。
但是纪无为心中已然巨震,并且瞬间就脑补出了各种的可能。
“楚师弟!”他冰冷的神色终于松动,楚东篱这傻孩子难不成真敢为他冒天下之大不韪?
第九十章 把戏罢了(上)
纪无为与杜柠溪的老去,都是有原因的。
原本他们身为修真人士本该个个驻颜有术,并且寿数的长短也会随着他们修为的提高而越来越长。
照着正常情况的发展,纪无为本不比莲花真君大几岁的,甚至于要是他未曾中了“苍头”之毒,以他的资质只需稍加修炼,怎么也不会比颜溟舟差上多少。
而容颜步态自也要与颜溟舟相当也不一定。
可是,天不遂人愿,纪无为与杜柠溪二人均是当年霆游真君事件中的受害者,糟了逮人暗算身中苍头!
苍头,取白发苍苍、银丝满头之意,得中此奇毒的修士将一夜衰老并且从此再无修为晋升的机会。
而若要破解此毒,方法很多,但每一种破解的方法都要比这毒更毒百倍!不是吞食童子血,就是夺人丹,再要么就是取活人血祭。
这要纪无为怎么下的了手?要杜柠溪怎么敢吃敢尝试啊!?
就凭她那个哥哥如何宠她也终究没有用那些疯狂的破解方法,反而将一腔愤懑放在了铲除魔族一事上,不然他真的会永远陷入无尽的悔恨中没办法原谅自己。
唉……
其实楚东篱该庆幸纪无为虽则那么轻易的就要下论断处决了他,但是这不是也那么轻易的又信了他推脱的说辞了吗?
其实要楚东篱自己说起自己这身中魔障之气的事,那还不是原身贪恋魔族那种修炼奇快的功法?
原来的那个楚东篱可是自愿投奔了魔族的!作为交换条件,楚东篱得为他们定期提供凌云宗的内部消息。
如若不然,就得自己承受被魔障之气折磨至死的痛苦!原身心大心高,不愿单纯的受魔族掌控,所以便费尽了心思的寻找到一种足以代替解药的高冶的血。
而且为了彻底让高冶受自己掌控所以做了许多下三滥的手段,后来本应该是杰克苏穿越而来实行拯救计划的,谁知道半路杀出个楚东篱。
楚东篱也叫楚东篱,他写这文就为了单纯让自己爽爽的,谁知道一语成谶他自个儿也穿越了。
而且他为人其实与治愈二字毫无关系,他就是一个任性而自大的人,平时最受不了人管控,尤其这家伙现实生活中并不差钱,所以他写小说就是玩票性质,就是为自己开心的。
而自从穿越过来他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好不容易看上江月白了吧,江月白这家伙直的能把他气死!
而且见天儿的给他惹麻烦,并且现在还随时滋生出要跟别人跑了的危险,楚东篱真恨自己眼瞎,你说像他这样没有安全感的人,到底是怎么看上江月白这个比他更会玩的人的?
都他喵的是命啊。
“掌门师兄!快放了东篱师弟吧!这件事很明显另有隐情啊!”莲花真君一连道。
纪无为是真的很有些犹豫。
彼时的照万真死阵之内,除过不受影响的江月白,就连颜溟舟都开始咳血并且一身的魔气也有了逸散的可能。
照万真乃是汇集天下间至臻至阳之气而成的宝物,是以这才有照透一切宵小之辈的名号,普通人也倒算了,就是天生与魔族及妖族的人不对付。
一旦碰上了他们绝对是非死即伤的!
所以现在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江月白心焦之际,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大厅之内听到的魔族抓了傅农人的事,自觉抓住了要点的他立即跟颜溟舟说,看能不能用傅农人来交换他。
总归能活一个是一个吧!
而且江月白自己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系统说了到时候高冶会来救他的……
啧,可能吧,反正它的话总是半真半假的。
可谁知道颜溟舟闻言却并不为所动,只是嘴里生生含着一口血,抬眸冷冷的看着纪无为等人跟楚东篱的对峙。神色之间虽则沉郁,然则那殷红唇瓣却怎么也让江月白看出了几分笑模样来。
看的江月白不由呼吸一滞。
……颜溟舟是否别有企图,颜溟舟是否不畏照万真,颜溟舟是否一直就稳操胜券?
这陡生的疑窦一瞬间就炸开在他的脑海里。
但是等等!等等!
这样突然得来的爆炸般的信息让江月白瞬间的就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好乱,好烦,但是又好像能明白点什么?
这么说之前颜溟舟是在跟他装相吗?还是说这家伙原本就制定了A与B两套计划甚至更多?
如果没有江月白的捣乱,或许对方潜藏于议事大厅地板下的小隔间里已经足以颜溟舟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是他身为魔族尊主,真的有必要要自己身陷险境吗?还是因为江月白的横插一杠,他就干脆将错就错?
不,不对——
也许应该反过来这样推理。
江月白现在可以知道的是颜溟舟此番必定所图不小,他有隐约记得对方提到过什么龙浮图,那么这样的特别宝物纪无为肯定是轻易不放在口中或者怎样的拿出来。
然而纵观颜溟舟一系列的操作,似乎其对凌云宗的某些事物极其熟悉,这或许跟他曾经是凌云宗内门弟子有关。
但或许更跟当年的那个凌云宗第一人顾霆骁有关。
所以颜溟舟会不会从一开始就知道龙浮图的所在?那么,大概只有魔尊的出现才够分量吸引了纪无为等人的注意力是吗?
想至此,江月白如梦惊醒!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看似十分虚弱只能任人宰割的魔族大佬,又看着在那照万真之外还在为楚东篱之事争吵不休烦扰不断的纪无为等人。
忽然觉得,这可真是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啊。
江月白心寒手冷,他收回了自己原本正紧张的捏着颜溟舟衣角的手。转而用双臂一把抱起了在他怀里似乎碎成了一把的楚东篱的身骨。
这种时候,再等待别人的援助才是蠢货了,只怕今日这遭,只有江月白与楚东篱两个人会成为什么附属的牺牲品。
而其他人也许皆有其所得也不一定。
“师尊,我怎样才可以救你。”江月白眼眶微红,气急攻心不定,伤心欲绝也可能,总之他没办法对楚东篱的死视若无睹。
一个曾与你相处过的活人啊,此时却浑身是血、面目凄惨扭曲而痛苦在瘫在你的怀里,这让他怎么接受?
是剧情与命运一次次让他把自己逼进了自己的死胡同。
也正是此时此刻,江月白才倏忽意识到他的迟钝跟愚蠢,他发现他总是将那些所谓伤害挂在嘴边,可他却从没有真真正正的去直面这些残忍的事实。
他肯定是在内心里侥幸过,逃避过,某些时刻他不是不恨,不是不想狠狠的报复回去。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像自己所看过的一系列龙傲天小说那样痛痛快快的崛起,并且痛痛快快的打脸,让所有人不敢小看他。
可是现实并不是这样啊,他分明面对着一个个千年老妖怪,你以为你以为的总不是你以为的,你以为他以为的也总是出乎预料。
但就是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怎么办?
难道每一次都是这样窝囊而被动的接受事实吗?
你又岂能甘心呢!?
“颜溟舟。”江月白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人,他记得他与对方初遇时,彼时的颜溟舟化身为一名老者,特意混入了凌云宗,来看顾窈窕的鞭刑。
她的声嘶力竭与痛不欲生江月白看不懂,他彼时也只是就表象发表了一句不要搞魔族歧视,大家应该生而平等。
可是现在的江月白却想到的是——顾窈窕当时的痛恨,也许只是单纯在痛恨自己的天真与无能,对被凌云畸形律法教化下长出的闻人七录的天真,以及面对高位权势时毫无反抗能力的无能。
顾窈窕会不甘吗?
她怎能甘心啊!?
“颜溟舟,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江月白声音平静的开口,可是彼时对方眼里的他,他的眼眸深处甚至在一点点汇聚起了些浓郁的、腥红的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