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喻晓记得自己小时候身体很差，冬天一般是不敢出门儿的，“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记得清清楚楚，你走过来问我有没有事儿，还把手套、帽子和围脖给了我。”顾临曦在自己带来的纸袋里翻翻找找，还真掏出了一个起球了的蓝色针织帽，“就是这个。”
看到帽子喻晓倒是想起来了，就是他来的第一年冬天，夏姑姑跟前夫离婚带着她和夏阳准备搬来冬城的时候，确实是有那么件事儿。
他们仨准备离开，喻晓和他弟在外头等着姑姑搬行李下来，当时他家对面儿就是街心公园，不管春夏秋冬都有小孩子在里头跑来跑去打打闹闹。
他经常看窗外，也经常看到一小孩儿被人欺负，看着看着他就有了种心心相惜之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头铁的小朋友，明知道会被欺负还天天和欺负他的人混在一起。
喻晓觉得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又赶上自己马上要走，见到那小孩儿又被人欺负，他就过去跟人家说了两句话。
送手套和帽子什么的，纯粹是当时对方模样太过凄惨，他怕人直接冻死在外头。而他姑姑约好的车就停在外头，等会儿直接去火车站了，一不上用不着那么保暖。
顾临曦一看喻晓的眼神儿，就知道他可能想起来了：“你瞧，我保存到现在，一直都没舍得用。”
喻晓：“……你现在也带不进去了。”
顾临曦小心翼翼地将毛线帽塞回了纸袋里：“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话。”
喻晓：“……”可是他已经不记得自己都说过什么了啊喂！
“你告诉我说，想要不被欺负的话，就得反抗，谁欺负你，就要欺负回去。”顾临曦捂着自己的胸口，“这句话一直在我心里，激励着我，鼓舞着我，改变着我，让我成为了现在这样更好的我。”
喻晓：“……”
喻晓：“？？？”
喻晓：“！！！”
好的，现在他知道为什么大少爷跟原小说里写的一点儿都不一样了，合着转变从那时候就开始了，而且还是自己的锅！
喻晓一下子就想清楚了，眼前的大少爷喜欢他，可能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剧情需要，而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顾临曦小朋友实在是太缺爱了，所以哪怕是接受到了来自外界的一点点善意，他都铭记到了现在。
没有被爱过的人也不会有去爱别人的能力，但是他却在心底里坚持着自己是被爱着的，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温暖，也成为了打开他心里那扇门的钥匙。
“不仅是那时候。”顾临曦轻叹出声，“还有那年平安夜，你帮我叫了120，在我意识朦胧的时候还在关心我。”
喻晓道：“这件事儿你是真的记错了。”那天他在120来之前，就跟倒地不起的伤患说了两句话，完全没有关心人家的意思啊。
“我当时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那儿，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上帝派了天使来接我。”顾临曦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笑容，“但是你告诉我，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喻晓：“……”
“那时候我已经不会再被人欺负了，因为欺负我的人都被我打趴下了，老师家长都觉得我将来就是个做小混混的命，我被所有人放弃了，没人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顾临曦长叹了口气，“还好你来了。”
“我是看到有条腿在那儿动才走过去看看的。”喻晓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如果你已经放弃希望躺那儿等死了，我也不会注意到你。”
所以，应该还是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顾临曦自己救了自己。
也许挣扎没有用，但是躺着等死就只有注定的绝望。
“还有另一句话。”顾临曦道，“在等救护车的时候，你关心我说，既然打不过就不要打架啊。”
喻晓偏偏头：“你是怎么从这句话里听出来关心的？”
顾临曦：“阅读理解一向是我的强项。”
喻晓：“……”
已经跟这个人讲不明白话了啊，这滤镜厚的赶上酒瓶底儿了！
喻晓单手揉了揉太阳穴：“我还帮你垫付了两百块救护车钱怎么不说？”
当时他叫完救护车就又打电话给了110，俩人刚到医院，警察后脚就来了，直接找出了大少爷的身份证并且联系了他家里人，然后就没喻晓的事儿了。
大少爷朝他张开胳膊敞开了怀抱：“所以都说以身相许了。”
顾大少一脸严肃认真，却还是能看出他隐藏在严肃表象之下的紧张与心虚。
一道阳光从薄纱窗帘的缝隙打了进来，照在了张开双臂的人身上，上一批来探病的人带来了一大束向日葵，清新的香气遍布整个房间。
时光静匿，岁月安好。
喻晓笑出了声，心里堵着的那块石头化成了齑粉，风一吹就散了。
输液的那只手不能乱动，他暂时没法儿回以拥抱，于是他只能朝着大少爷勾了勾手指。
顾临曦显然没想到接下来的发展会是这样，虽然不知道这是要干嘛，但整个人还是凑了上去。
喻晓继续勾手指：“再过来一点。”
顾临曦只觉得那手指头好像勾走的是他的魂儿，不由自主贴得更近了些。
喻晓轻轻亲在了他的额头上，很快，很轻，像极了在探额头的温度并确定他有没有发烧，但大少爷却明显感觉出了温度。
顾临曦心中的那个小人儿真的发起了高烧，瞬间从头红到了脚，脑袋顶上还在冒热气，足够蒸熟一碗鸡蛋羹。
喻晓见他呆立在原地久久不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只是又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不礼尚往来一下吗？”
下一秒，喻晓就觉得自己额头上传来了湿热的温度，像是被盖了一个戳儿。
住院部有简易的小厨房，就在两端走廊尽头靠近楼梯间的地方，平时家属和病人们都会去那儿洗吃的东西。
夏阳同志洗了一袋子水果，又去分给隔壁几家老人，前几天几个老人还把自己不能碰的零食点心送来给他和他哥吃了来着。
住在这一层的基本上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老人年纪大了儿女却不在身边，每天都是护工在照顾，一瞅见跟他们孙子差不多大的夏阳，就老爱唠上几句。
夏阳也不好意思立刻找借口离开，几个走一圈儿病房下来，就耽误了好一会儿。
等他回到他哥病房门口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推门，就从巴掌那么宽的玻璃窗里看到了盖章的那一幕，一时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夏阳的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没发出声儿来，他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再一次向小窗里看去，结果就看到了里头俩人已经搂搂抱抱在了一起。
夏阳：“……”
说是搂搂抱抱也不准确，毕竟他哥手上扎着个针管儿不方便活动，所以主要抱着人的还是那个姓顾的。
夏阳搓了把脸，没有再往小窗里看，而是找了张走廊上的椅子坐了下来。
这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他不过是出门儿送个水果而已，为什么一回来整个世界好像都变了？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不对，他哥怎么会答应的啊啊啊啊啊！
坐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好像有点儿快，情绪有点儿激动，汗流的有点儿多，手心都是湿的。
好不容易等情绪平复的差不多了，夏阳掏出了手机，但是从上到下翻看了两三圈儿通讯录，愣是不知道这时候应该把电话打给谁好。
夏阳心绪杂乱之际，就看到穿友会里有消息跳了出来，看上去应该是有人在的。
于是他带着自己一腔无处抒发的强烈情感，打开了群聊，并且打出了一串儿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黑屋：“你们一定不相信我刚才看到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小黑屋：“我看到我哥，还有顾临曦，在病房里！”
尖尖：“在病房里？这么刺激的吗？”
小黑屋：“我看到他俩抱在一起，姓顾的居然还在我哥额头上嘬了一口！”
小黑屋：“我哥居然还默许了啊啊啊啊！”
精神病院：“哦。”
尖尖：“哦。”
水泥：“哦。”
苏姐：“哦。”
小黑屋：“你们怎么这么淡定？”
绞肉机：“我觉得你哥早晚能收了大少爷。”
精神病院：“那真是太好了，替我们谢谢晓晓。”
苏姐：“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尖尖：“对啊对啊。”
水泥：“依我看这是就必然的结果。”
小黑屋：“等等等等，难道你们都不会觉得惊讶吗？”
小黑屋：“我哥怎么会看上他？”
苏姐：“可是根据顾临曦之前的表现，他确实对咱们晓晓很在意，虽说现在已经无法判断是否是为了完善剧情线，但是他的感情肯定是真的。”
苏姐：“晓晓又是那么敏感的性格，感觉到了一个人的情感他自己也想去回应，这也没什么太让人意外的吧？”
尖尖：“对呀，而且我觉得他俩能在一起一定跟剧情线无关，你瞅瞅现在剧情都跑偏多远了？真就是真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