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果然锁着,法师对他的秘密保守相当严格。
江照年便停下了动作,侧耳贴在门上听了听。
他缓缓蹲下身,指端扶着门,轻声道:“小黑,你在里面吗?”
他的目光落在下面那道极狭细的门缝上,心念涌动。
“你在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江照年吓了一跳,转过身,见到法师站在屋子门口,正仰头看着他。
他逆着光,脸上的神色看不清晰。
江照年心跳的飞快,握着扫帚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我来,来看看小黑在不在里面。”
法师一步步走上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只是听到……”
“你一定听过那些蠢货胡说的话了吧,”法师却抢先开口道,“那些傻话你爱信不信,但奉劝你一句,做好你的事,其他的少管。”
江照年知道自己本该沉默着道一个歉,然后就此离开,不再提及此事,也不再好奇阁楼,就像法师希望的那样,安安静静混到冬天结束,春天来临,再相安无事地离开。
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身体里翻腾着,搅得人心火大盛。
他不想再忍耐那情绪。
江照年克制地抿了下唇,却还是按不下那无名之火。他瞪一下眼:“你不能好好说话?不就是不想让我进去。我可没想要做什么,要不是那只臭猫被困在里面,谁稀罕上来!谁多想追究你那点秘密似的。”
然后在心里小小声地补了一句,不,其实我想……
法师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拧眉:“你那是什么态度?”
江照年干脆把扫帚重重往地上一立:“我什么态度,我态度难道还不够好?你让我背的书我认认真真背了,让我干的事我勤勤恳恳干了,没让我做的活我也主动做了,难道我这个‘奴隶’当的还不够合格?冷言冷语就算了,现在莫名其妙也要教训我。我算是明白了,都怪我手太长,干太多了,碍着‘您’的‘闲事’讨人厌得慌是吧?”
小黑在门的另一端听见他们熟悉的声音,急得挠门的节奏又加快了,几乎把门刨出了木花。
可惜现在没人注意得到它。
法师被江照年气的生生从齿缝里挤出笑声:“你能耐?你是能耐得很。让你找材料,你到现在都没找齐,跟我吵架倒是行的不得了。我看你才没有奴隶的自觉,你是恨不得当我大爷!”
“你要说这个,我可有话说了,那不是你自己不让我出去?!”江照年气的一脚踢在楼梯扶手柱上,抬头瞪他,“嫌我慢,你倒是修你的冰雕啊,放在那一动不动多少天,都跟墙长一块了,你上心了吗你,催我催的跟真的一样。了不起你去修啊,现在就去把它修好,我完不成任务,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管我这个多管闲事的奴隶受到什么惩罚教训,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吗?”
江照年语速飞快,火力迅猛,以至于法师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没能及时跟上他的节奏。
而江照年说着说着也回过了味来。
是啊,当初发布任务时候他说的一本正经,一定要在时限之前交上材料,不然好像要发生多可怕的事一样。
问题是放下狠话后,冰雕就扔在那一直不管了。
时限就一直不会到来。
江照年露出一丝狐疑的神色。
不动声色的叮嘱、故作别扭的赞许、努力掩饰的愤怒……前日的细节重新浮出记忆,就连“冷战”的这几天,仔细想想也有迹可循。
小黑从他眼前消失,仔细想想都有法师的动作在里面。他有意识地在帮助他们俩避免冲突矛盾。
江照年忽然感觉到自己抓住了法师的软肋。
他不禁偏过头,微微抬起下巴,眼里带了点进攻的得意,睨着法师:“你说啊,你怎么不去修你的冰雕,难道堂堂大·魔·法·师还缺那一点材料吗?哎,你让别人少管闲事,自己一定是个很少管别人闲事的人吧。你说你修你的道具,和我做没做完任务有什么关系,嗯?”
法师毫无防备,在江照年说完后,果然显出一分狼狈的神色。
他张张口,不知从何说起。
但是仅仅犹疑了一个瞬间,法师的神色便恢复了冷静与距离:“你可真是自作多情,我想什么时候修就什么时候修,和一个奴隶有什么关系。”
江照年的思绪仍然漂流在记忆里,他迅速地又捕捉到一个被遗忘的细节:最初给他带来阴影的那瓶牛奶。
当时撑到难受,没有太把这一点放在心上。但现在想来,怎么就刚刚好,不多一点也不少一点,那瓶牛奶完全补满了他的体力和生命?
江照年乘胜追击,语速飞快:“那你管你的奴隶喝不喝牛奶、有没有体力,死不死外边呢?”
法师怒道:“谁管你喝不喝,那是因为我不喜欢喝牛奶!”
说完,自己都觉得这小学生一样的理由毫无说服力般,法师偏过头,懊恼地闭了一下眼睛。
再转回头时,他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严肃地重复了一遍,仿佛这样就能强调自己所言绝无半点虚假:“我是说真的,我讨厌牛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偏偏给你这个?”
“至于其他的,呵。”法师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作为奴隶,少自作多情了,否则主人家会很困扰的。”
江照年不知道关于牛奶这件事法师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相,但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通过沉思。江照年已经从情绪里渐渐清醒过来。他不愿意继续傻站在这,在小黑挠门的伴奏声里,跟这个幼稚鬼小学生一样地吵架了。
江照年捡起倒在地上的扫帚,将它拍在地上蹭动,梳理着凌乱的扫帚毛:“行吧,既然从不多管闲事的奴隶主这么困扰,我就不在他面前惹人嫌了,这就去把一直没完成以至于让奴隶主耿耿于怀到现在的活给干掉。还差冰霜花十棵,虚空幽灵二十只是吧?瞧,我可一直记得清清楚楚呢。”
法师沉默着,重重抿起唇,挺着脖子目送江照年的身影离去。
耳边小黑的喵喵声逐渐声嘶力竭,而他充耳不闻,不满地盯着江照年的背影。
终于,在江照年快要离开屋子的时候,法师愤怒地跟了上去。
他抓住江照年的手腕,气急道:“我想我说过,雪天不许出门。”
江照年停下脚步,回望着他,并不说话。
二人对视片刻,终于,法师先一步妥协了。他微微放低了声音,目光注视着江照年,缓和了些语气:“不许出门。”
江照年本想冷哼一声,但刚起了个头,连最后一丁点脾气也彻底散去了。
于是他只是微微挣开法师的手,放松下紧绷着的身体,说:“如您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加更,晚上9点见
第10章
江照年放下扫帚,开始整理混乱的杂物间。
而法师也默默地上了阁楼,把这场争执的罪魁祸首——小黑给揪了出来。
他提着猫咪的后颈皮,跟它大眼瞪小眼片刻,冷声道:“混球,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而这位肆意妄为的客人只是怡然自得地抬起爪子,舔了舔上面的毛。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次争吵的缘故,法师对江照年的态度松弛了下来,但始终回不到原先的亲近感,江照年能感觉得到,法师有意在回避两人的过分亲近。
他还能说什么,他当然什么也做不了,只有顺这位法师大人的意咯。
人与人的关系真的是一件很复杂,却也很简单的事。就像现在这样,如果双方对彼此关系的期待或认知不能够达到一致,那么无论他单方面做出多少行动,也只会是徒劳无功。
至少不再保持之前令人窒息的沉默了……江照年想着,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
旁的又有什么好索求的呢。
“玻璃瓶。”法师提醒道,目光专注于手上的活计。
江照年赶紧抛开思绪,将准备好的小玻璃瓶在工作台上依次排开。
法师左手持着一个可以向下渗漏的容器,里面盛满一种蓝色粉末;右手则戴了厚厚的手套,持着一小锅刚刚配好的魔法溶液。
他将左手的容器对准固定在冰池中的分液器,右手则将溶液小心地倒入蓝色粉末中。
一边倒一边稳定而均匀地画着圈,以达到最大的混合程度,实现彻底的提取。
分液器中逐渐积蓄起淡金色的液体。
尽管有魔法冰进行降温,液体还是不可避免地蒸发着,逸散得整个房间到处都是。
江照年感到一阵舒缓自内而外扩散至全身,整个人都暖融融的,很放松。
“这就是‘温暖’吗?”他小心翼翼地说,生怕喘气大了会将这些来之不易的东西吹散。
江照年知道,从最开始没日没夜忙活的时候,法师就是在为提取这样东西做准备。
据法师说,这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力量的实质化。将精神力量凝练出实质已经十分艰难了,更别提从各种混杂在一起的精神力量中,单单提取出来那唯一的力量“温暖”。
不过,江照年泡在满屋子被稀释的这种力量之中,感觉它也的确不负“温暖”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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